紀念被扔回去時,並沒有看到張玉蘭的身影。
她被關進了當時剛穿來的房間裡。
黑黢黢的,只有一個狹小的窗戶能透進來丁點光線,房間裡除了一張小床再也沒有其他家具。
原主到底是家主親女兒,剛出生時過得還沒這麼差。
隨著時間的拉長,眾人發現她被家主遺忘,欺負她一個小孩什麼也不懂,以保姆張玉蘭為首霸占了整個小樓最豪華的房間,將原主趕去了原本堆放柴火的地方住。
也就是這裡。
【毀容是怎麼回事兒?】
沒有去碰那連個床褥子都沒有的發霉木床,紀念蹲在角落,呲牙咧嘴的檢查著身上的傷。
之前光顧著肚子餓,問題解決後才發現自己渾身都疼,擼起袖子一看,全是各種各樣的傷痕。
系統不緊不慢的解釋:【未來原主被厭棄的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她那張嚇人的臉】
【原主五歲的時候,保姆張玉蘭的兒子賭博,被趕出莊園送去坐牢,她生了恨,自己不敢去鬧,就遷怒原主】
【她故意用剛燒開的熱水,澆在了原主臉上】
【雖然原主躲得快,但還是被毀了半張臉,張玉蘭說是原主貪玩非要去碰熱水壺才導致被燙】
所以最後事情不了了之,原主不僅落下個頑劣的名聲,一生都因為那張醜陋猙獰的臉被自卑籠罩,長大後更是受盡嘲笑。
說到底,不被在意的小孩哪怕父親還活著,也跟沒有一樣,不會有人替她出頭。
紀念這個時候已經檢查完身上所有的傷,配合著嘆出一口氣。
【可憐的孩子……】
原本還可以麻痹自己親爹不愛任何人,直到女主來了,她才被迫接受原來對方真的只是單純不愛自己的真相。
童年時受到的所有關於『雜種』的謾罵全部一錘定音,化作利劍一刀刀扎向她。
是個人都得瘋。
【我來到這具身體裡,那原主的靈魂去哪了?】
三兩下將衣服重新穿好,紀念忍不住詢問。
系統解釋:【因為一些bug,原主提前預知到自己的未來,還知道自己只是一本書的炮灰,幾乎崩潰,我們為了這個世界的穩定跟她達成約定,將人送走了】
【她去投胎了,不再有這一世的記憶,會投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紀念點點頭。
好了,現在接盤這份不幸的變成她自己嘍。
呲牙咧嘴的活動一下疼痛難忍的身體,紀念眼珠子轉動一圈。
「那不好意思了,我不是原主。」
她不忍。
知道待會要發生什麼,紀念反而不慌了,甚至還慫恿系統搞出一道投影,看了眼自己現在的模樣。
【我嘞個超絕小乞丐啊】
自來卷本來就不好打理,紀念沒人照顧,那更是狂野生長,跟披了頭海藻似的。
身上衣服明顯是不知誰家兒子換下來的男裝,都洗褪色了扔給她穿。
她向前一步,扒拉開頭髮,去看自己的臉。
【哇,第一次見這種顏色的眼睛】
離遠了看其實並不明顯,但社交距離可以清楚的看清那蒼翠宛若碧潭的眼眸。
尤其小孩瘦的很,顯得一雙水潤的眼睛更加醒目了。
系統見她看個不停:【好看吧】
紀念大方的點頭:【嗯,跟吃多青菜拉出來的綠色大便似的】
怪別致嘞。
系統:【………】
臉蛋因為灰塵比較多,看不太清,不過底子看上去不錯。
可惜當時紀霆舟背光,沒看清他長什麼樣,不然也就能想像出來白白淨淨的自己如今什麼模樣了。
正遺憾的想著,門外突然有怒氣衝天的哭喊聲傳出。
「我的兒啊!!!!!」
是張玉蘭的聲音。
紀念知道,她多半是得知自己兒子被開除了。
後背的鞭傷隱隱作痛,紀念眼神卻越來越明亮,甚至興奮。
像蓄勢待發的狼。
若是紀霆舟在這裡,可半點說不出『不像自己能生出來』的話。
張玉蘭在外面發著瘋,突然想到什麼,眼神淬了毒般朝著這邊走來,一腳踹開了門。
但卻沒看到記憶中總是縮在床底下,滿臉恐懼的小崽子。
「人呢!!?」
她布滿淚痕充斥著怨恨的臉上頓了一下。
不是說把人抓到送回來了嗎!
早就躲在門邊的紀念猛地沖了出去,對著張玉蘭的腿狠狠咬了上去。
「啊!!!!」
被偷襲的張玉蘭發出痛苦的叫聲,沒等她把紀念甩下去,紀念靈活的跳了下去,一溜煙跑了出去。
張玉蘭這下怒了:「草泥馬的砸碎!老娘要弄死你!!!」
氣狠了的張玉蘭隨手拔出用來剁肉骨頭的砍刀,氣勢洶洶的去追紀念了。
多年來虐待把控紀念,她自詡掌握著小孩的生死大權。
紀念突然的反抗令她勃然大怒,再加上剛才得知她兒子賭博被發現了,管事的報了警。
張玉蘭本來是在家主居住的主棟工作的傭人,若不是被派來管紀念,她肯定跟管事處好關係,想辦法幫自己兒子了。
但現在……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這個雜種!!!
張玉蘭理智全無,甚至想著哪怕真殺了這個雜種,也可以用紀念自己要玩刀,不小心死了的理由來推卸責任。
紀念發了瘋的跑,很有目的性的將背後窮追不捨的紅溫版張玉蘭引向之前遇到紀霆舟的地方。
...
此時,紀霆舟已經拿到了張玉蘭的全部信息。
五年來對紀念的不聞不問,身為親爹的紀霆舟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張玉蘭一些自以為做的隱蔽的事兒,魏楊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看著這薄薄一頁紙,紀霆舟表情沒有半分變化。
「有意思……」
能做出吞併小主人撫養費的人,平時自然不可能善待對方,而被人忽視長大的五歲小孩,既會口齒伶俐的叫人哥哥,還知道吃東西要先詢問主人。
還以為是有爛好人在偷偷『教導』。
沒想到,是小孩自己的『天賦』。
剛洗好澡的男人,換了一身灰色亞麻質地的上衣,懶散的躺在助眠的按摩椅里,同紀念如出一轍,只不過顏色更加濃郁,顯得神秘的翠色雙眸里浮現出一點探究。
那麼。
到底是只狼崽子,還是傻白甜。
他的目光突的落到之前被紀念注意到的手指上。
那一刀刀疤痕,是當年的紀家大小姐紀婉婷為了取樂,命人用狗鏈將他拴住,一刀刀割出來的。
每一刀,都要當年十一歲的紀霆舟跪著磕頭,說『謝謝大小姐』。
這些傷痕在當年,一次次的提醒紀霆舟紀家人的罪行,跟這個家族有關的所有人跟事都噁心至極。
甚至包含他自己在內。
想到紀念傻傻的對著點心咽口水的模樣,紀霆舟眼神一凜。
若是傻白甜,留她一命。
但要是個遺傳了紀家雜碎基因的狼崽子……
想到這裡,雙眸宛若結冰的碧潭,泛著寒光。
「家主。」
已經知道今天那個小孩是當年被自己抱回來的女嬰的魏楊輕手輕腳走過來。
倒不是他體貼。
主要紀霆舟常年睡眠不好,神經極其敏感,一點噪音都會令男人大發雷霆。
「說。」
紀霆舟目光依舊停在手中的資料上,頭都沒抬。
「有個傭人賭博被發現,已經聯繫了警方,但他趁看管的人不注意私自跑了出去,偷了大蛋項圈上的金掛墜被抓到了。」
大蛋,是紀霆舟養的狗。
顧名思義,因為蛋大,所以叫大蛋。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趕巧了。
這個偷大蛋金吊墜的小偷,還是負責紀念那個保姆的兒子。
魏楊不確定要不要提這件事兒。
但紀霆舟還是知道了。
順便偶遇到了被瘋狂追趕的某個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