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小太監扯著嗓子喊。
殿內妃嬪個個面上露出喜色,紛紛站起身整理自己的儀容,明黃色身影一閃而逝。
徑直來到了主座。
「皇上。」皇后臉上帶著笑容,笑吟吟地開口:「臣妾剛才還跟貴妃妹妹聊起選秀的事呢。」
東瀛帝目光一挑,視線落在了令狐凝身上,令狐凝屈膝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臣妾給皇上請安。」
東瀛帝大手一揮:「都起來吧,不必多禮。」
「謝皇上。」
東瀛帝落座,視線在令狐凝身上徘徊,一旁的皇后瞧著皇帝的眼睛裡壓根就容不下其他人,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貴妃有心思幫著皇后選秀?」東瀛帝狐疑地問。
令狐凝乖巧點點頭:「皇后娘娘看臣妾一個人在景陽宮無聊,想讓臣妾選兩個合眼緣地,湊個熱鬧。」
東瀛帝立即看向了皇后,眼睛裡明顯有幾分不悅,皇后心一驚,趕緊解釋:「皇上,臣妾是擔心貴妃妹妹在宮裡憋悶壞了,多些人聊聊天,或許病會好得更快。」
「皇后有心了。」
東瀛帝坐了沒一會兒,就被太監以八百里加急為由叫走了。
人走後,皇后兩肩一垮,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令狐凝,剛才她看得清清楚楚,皇上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其他人,眼睛裡只有令狐凝。
這才短短几個月,令狐凝就有這種本事,當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今日便散了吧。」皇后揉了揉眉心,以身子不適為由,扶著宮人的手臂轉身離開。
其餘妃嬪面面相覷。
令狐凝打了個哈欠,帶著嬋兒離開。
經過御花園時嬋兒小聲提醒:「娘娘,奴婢覺得皇上剛才好像生氣了,您要不要去大殿那邊看看?」
「為何生氣?」令狐凝不解。
嬋兒環顧一圈:「娘娘,若是真的選秀了,您就不擔心會被分寵嗎?」
令狐凝眺望枝頭,一樹梨花白,她嘴角勾起淡淡笑容:「本宮可不想做禍國妖妃,在生死關頭徘徊一圈,本宮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陪伴皇上,至於其他,不再多想。」
梨花樹下,白衣少年走過,微風拂過梨花簌簌,墜落在肩頭,看見了令狐凝,軒轅宸的腳步頓了頓。
「這是?」令狐凝詫異。
嬋兒:「這是四皇子。」
令狐凝笑著和軒轅宸打了個招呼:「四皇子。」
軒轅宸看著令狐凝一身雍容華貴的打扮,眉心輕皺,輕輕地點頭,剛才兩人的對話,他聽見了,停下腳步他上下打量著令狐凝:「聽說貴妃娘娘忘記了許多事。」
令狐凝伸手指了指腦袋:「太醫說這裡好多瘀血,不過不礙事。」
「貴妃娘娘就不想知道從前過往嗎?」
令狐凝佯裝思考,追問:「若本宮從前是個快樂的人,本宮自然想知道過往,若日日鬱鬱寡歡,倒不如眼前。」
軒轅宸語噎,笑了笑說了句保重便轉身離開了。
令狐凝轉過頭問嬋兒:「本宮從前可有得罪過四皇子?」
「未曾。」嬋兒搖頭。
她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來到梨花樹下使勁嗅了嗅:「嬋兒,東瀛的梨花怎麼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嬋兒一愣,鼻尖撲面而來的梨花香氣極濃郁。
「貴妃娘娘說什麼呢,梨花明明很香啊。」
「貴妃娘娘!」
嬋兒驚呼,看著令狐凝鼻尖下流出的鮮紅,嚇得趕緊喊人。
令狐凝是被人抬回景陽宮的,柔弱的倒在了東瀛帝懷中,東瀛帝望著她漸漸變白的臉色,心驚不已。
「貴妃怎會如此?」
李太醫摸過脈象,忐忑道:「貴妃,貴妃娘娘這是淤血壓迫,所以才會陷入昏迷,待微臣針灸後,貴妃娘娘就會甦醒。」
「那還愣著做什麼,快針灸!」
「是。」
李太醫拿出針灸扎在穴位上,僅僅片刻,令狐凝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伸出手摸了摸東瀛帝的臉頰,又揉了揉眼睛:「皇上,臣妾怎麼看不清您了。」
東瀛帝臉色微變,一把捉住了令狐凝的手腕:「凝兒?」
令狐凝坐起身,環顧一圈,眯了眯眼,一雙杏眼倒映的人影模糊不清,她驚慌失措的躲在了東瀛帝懷中:「皇,皇上,臣妾到底是怎麼了,為何看不清,聞不到了?」
「不怕不怕,朕在這呢。」東瀛帝急忙安撫:「太醫一定會將你治好的,別著急。」
「皇上……」令狐凝躲在了東瀛帝懷中瑟瑟發抖,柔弱無依地將對方視作依靠。
等到令狐凝服了藥睡下了,東瀛帝才看向了李太醫:「這是怎麼回事兒?」
「回皇上,是貴妃娘娘腦子裡的瘀血挪動了位置,擋住了視線和嗅覺,想要恢復,需要漫長的調理。」李太醫哆嗦著說。
東瀛帝聲音低沉:「朕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一定要將貴妃治好。」
「微臣領命。」
很快宮裡就傳開了軒轅貴妃生了病,被皇上嬌養起來,不許任何人探望。
選秀的事就落在了皇后手上。
皇后一共挑選了十五人充入後宮,將名單送去東瀛帝過目時,恰好聽見有大臣跪在地上:「皇上,北楚送來和親公主一定是別有目的,您千萬不能上當啊,眼下就是進攻北楚的最佳時機。」
「皇上,不如將和親公主送回北楚。」
「南疆派兵五萬,和北楚為謀,定是蓄謀已久。」
「夠了!」
一聲怒吼打斷了幾人。
「朕自有分寸,休要再議。」
皇后聽聞退了出去,神色有些複雜,轉身之際看向了賢妃朝著這邊走來,賢妃看見皇后時,臉上露出了譏諷:「皇后娘娘可知咱們那位身嬌體弱的貴妃娘娘是怎麼活下來的?」
皇后眼皮跳了跳。
「是皇上快馬加鞭派人去北楚求和,北楚太子妃手上有一味奇藥,皇上承諾一年之內絕不踏足北楚。」賢妃每說一個字,皇后的臉色就難看一寸。
和東瀛帝夫妻多年,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東瀛帝的雄心壯志,為了攻打北楚,東瀛帝已經運籌帷幄多年。
如今是北楚最薄弱的時機。
一擊必勝。
可東瀛帝卻許下承諾,一年不再踏足,意味著什麼?
「怎麼,怎麼會?」皇后詫異。
賢妃下巴一抬:「臣妾的父親就在邊界,明明已經訓練多時,只待號令,就因為皇后娘娘一句話,讓皇上妥協了。」
皇后連連後退,她是料定了鴆毒無解,故意向東瀛帝勸誡,不論成功與否,貴妃的死都怪不得她,皇上反而會更敬重自己。
貴妃甦醒,東瀛帝只對外說是四皇子尋來了一顆仙藥,從未說過這藥是從北楚太子妃手中兌換的。
「皇后娘娘,為了討好皇上可真是不擇手段,如此賢良大度,本宮可要替三軍多謝皇后娘娘。」賢妃一臉鄙夷,眼神看向皇后時,仿佛在辱罵對方是個蠢貨!
皇后緊繃著臉不說話。
「人死了也就罷了,現在可倒好,改了姓氏,軒轅貴妃……皇后娘娘就不擔心,有朝一日這皇后的位置也被易主了麼?」賢妃譏笑。
「夠了!」皇后打斷。
這時嬋兒急匆匆跑來,對著門口太監說:「勞煩公公告訴皇上,貴妃娘娘想見一見皇上。」
「嬋兒姑娘,皇上正在裡面議事呢,等忙完了,老奴一定會轉達。」
嬋兒點頭:「剛才貴妃娘娘已經被診斷出喜脈了。」
太監頓時一愣,咬咬牙轉身進去匯報。
不遠處的二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裡,賢妃緊緊地攥著帕子,皇后臉色雪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嬋兒。
「咱們的這位貴妃娘娘可真是好福氣,這般折騰還有孕了,這下,皇上還不得心疼死。」
話音剛落,東瀛帝撇下了眾人匆匆離開。
腳步飛快。
就連賢妃在背後喊都沒有停下。
賢妃緊緊咬著唇,眸光變得深意,側過頭瞥了眼皇后,冷冷一哼,揚長而去。
皇后的身子站在廊下遲遲未動。
「本宮,本宮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宮女勸:「娘娘,孩子還小,貴妃娘娘身子嬌弱未必能承受的住孕育之苦,再說,生男生女還未可知呢。」
這麼一提,皇后又笑了:「是啊,這後宮最不缺的就是一團血肉模糊的皇嗣了。」
景陽宮
東瀛帝站在門檻處看著裡面,神色有些複雜,令狐凝穿著件藕荷色長裙,烏黑的秀髮隨意的散披著,破碎的陽光透過窗戶照耀在她臉上,柔柔的,一張巴掌大容顏越發精緻。
令狐凝低著頭摸著小腹,若有所思。
一旁是李太醫在叮囑什麼。
她時不時點頭,聽得十分認真。
「娘娘月份尚淺,有些補藥暫且停了,微臣重新給您開一副安胎藥。」
「有勞李太醫了。」
「娘娘客氣。」李太醫起身往外走。
東瀛帝揮揮手免了他的行禮,低聲問:「貴妃這一胎如何?」
「回皇上話,貴妃娘娘身子雖弱,這腹中孩子卻極安穩。」
聽到這話東瀛帝鬆了口氣。
又聽李太醫說:「只是貴妃娘娘不能再服用那些大補的藥了,是藥三分毒,為了皇嗣著想……」
「你無需顧慮,一切都以貴妃身子為重。」
李太醫會意,表示明白了。
「皇上?」裡面傳來令狐凝的聲音,她轉過腦袋看向門口,臉上帶著燦爛笑容:「您來了!」
東瀛帝三步並作兩步跨越而來,扶住了令狐凝。
「今日太醫診脈,他說咱們有孩子了。」令狐凝滿臉興奮,拉著東瀛帝的手搭在了小腹處:「就在這,臣妾要做母親了。」
東瀛帝也是一臉笑容:「凝兒,你辛苦了。」
「怎麼會呢,臣妾是第一次做母親,激動都來不及。」令狐凝忽然拉著東瀛帝的手:「臣妾初為人母,許多事不懂,皇后娘娘生育過孩子,養得那麼好,臣妾能不能去找皇后娘娘討些經驗。」
她的身子靠在了東瀛帝肩上:「臣妾有些害怕,李太醫雖好,可有些事終究不明白。」
「若是臣妾的母親還在就好了。」
令狐凝忽然變得有些傷感起來。
東瀛帝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皇后寬容,朕會同皇后說一聲,讓皇后照顧你。」
「臣妾多謝皇上。」
照顧令狐凝的旨意送到了皇后手中,皇后眉心緊皺,幾乎站不穩:「後宮諸事繁忙,本宮自顧不暇,恐怕無法照顧好貴妃。」
「皇上說從今日開始就讓賢妃娘娘管理後宮,您只管照顧好貴妃娘娘,助貴妃娘娘早日誕下小皇子。」
小皇子三個字鑽入了皇后耳朵里,她呼吸一緊,拳頭不自覺的緊握,只能硬著頭皮應了。
「轉告皇上,本宮知曉了!」
等傳話的人離開,皇后氣惱地將桌子上茶盞揮落在地,心口起伏,要她堂堂中宮皇后去照顧妃子,還奪走了她的掌宮大權。
這不是羞辱她麼!
豈有此理。
「本宮倒是小覷她了。」皇后氣得不輕:「賢妃本就怪本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怕是在背後笑掉大牙。」
事實如皇后所料,賢妃拿到了後宮大權,笑得合不攏嘴了:「皇后也有今日!」
令狐凝身子嬌弱,皇后幾乎日日都去探望,耐著性子和令狐凝閒聊,不停地寬慰。
皇后不悅地瞥了眼令狐凝。
令狐凝轉過頭,視線和皇后四目相對,皇后愣了一下:「你……你看得見本宮?」
令狐凝嘴角彎了彎弧度:「隱約看見一個影子。」
聞言,皇后鬆了口氣。
這日陽光明媚,令狐凝坐在了廊下曬太陽,宮女說皇后病了不能來了,讓貴妃好好休養。
嬋兒嘟囔:「皇后娘娘這幾日有些敷衍了,生怕賢妃獨攬大權,積極拉攏新入宮的秀女呢。」
「奴婢聽說新入宮的秀女就有一人是皇后娘家侄女兒,昨兒犯了錯,被賢妃給罰了,皇后一怒之下就去找賢妃說理。」
「最後將事兒鬧到了皇上面前。」
令狐凝挑眉:「後來呢?」
嬋兒捂嘴笑:「那位秀女被罰跪兩個時辰,皇后娘娘當時就氣得不輕。」
罰了皇后的侄女,不就是變相地給賢妃撐腰。
「賢妃畢竟是將門之女,這位秀女仗著皇后娘娘的勢,沒少欺負同期秀女,犯到了賢妃娘娘手上,是她活該倒霉。」嬋兒幸災樂禍的說。
令狐凝淡淡的嗯了一聲,眯著眼繼續曬太陽。
「過幾日就是賢妃娘娘的生辰宴了,往年都辦得很熱鬧,今年內務府早早就準備了。」
「賢妃生辰?」令狐凝彎了彎唇,呢喃道:「本宮是該送一份大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