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方知

  去跟萬嶺菁山上的一個老篾匠學習什麼傳統技藝編法，方知學校的老師，甚至校長都到他們家裡來做了好幾次的思想工作。

  是個人都明白，在這種時候，無論如何都應該以學業為重，可是杜老頭就是一根筋，決定了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人改變的了。

  方知為了能夠繼續讀書，甚至用割腕自殺來威脅杜老頭……」

  「割腕自殺？」許悠然不可思議的偏過頭，望著老闆娘。

  老闆娘點了點頭，許悠然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說出來你恐怕也不信，杜老頭見到了這滿地的鮮血，不但不心疼方知，反而在眾目睽睽之下，縱身跳進了淯江之中。」

  淯江……就在鎮子外面，一條連接了幾個縣城，直接流入長江的大河，江面寬闊，江水深不可測，聽說掉下去的人，基本上都很少有生還的可能。

  「這兩人？」許悠然實在找不到確切的詞語去形容，一個割腕自殺來威脅，一個跳江自殺來反威脅，仿佛都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到底是什麼樣的執著，讓老爺子可以這麼的不管不顧？

  「是啊！這一對祖孫，只怕再找不出重樣的來了！只是可憐這孩子，腕上的鮮血都還沒有止住，為了下水去救杜老頭，還差一點被急流給沖走了。

  好在師鎮長剛好出現，帶著人把杜老頭給救了起來，可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杜老頭整個人就變得瘋瘋癲癲的。

  不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甚至連簡單的生活都沒辦法自理，還每天都黏著方知，讓他沒辦法離開半步。

  這個半大的小子，就這樣擔起了一個家的重擔，學自然而然上不了了，只能到萬嶺菁山上，拜了那一位老篾匠為師！

  可那位老篾匠，早就身染重病，不過才半年的時間，就直接撒手人寰，也不知道方知，到底有沒有從他那裡學到東西？

  反倒是直接錯過了高考，渾渾噩噩的當起了篾匠。

  咱們鎮上有很多人，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這杜老頭腦子裡面到底想的是什麼東西？

  別人都盼著自家兒孫好好讀書光耀門楣，他倒是好，直接把這麼好的一個苗子逼著去學了篾匠。

  這孩子隨著年齡越長，就越不愛說話，而且易火易燥，原本開了個小店，眾人都以為他們可以維持生活了。

  哪裡想到這日子越過越差，卻又偏偏不接受旁人的勸阻和照顧，一意孤行讓人看著難受得很。」

  這對於竹海鎮上的人來說，或許只是一個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可是許悠然知道，這裡面的心酸曲折，絕對不是自己能夠理解得了的。

  「老闆娘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你是一個有本事的小姑娘，而且你心地善良，最主要的是，方知他好像願意聽你的話。

  我希望有了你的出現，能夠讓他早日走出心結，篾匠怎麼了，篾匠做好了，將來也能變成巧匠良工。」

  這一席話，許悠然完全可以說是舉雙手贊同，就憑杜方知的手藝，不說往後的進步，就只論當下，那也足以擔得起良工二字。

  「他做的東西確實挺好的，也應該值更好的價錢，之所以現在被人忽視，那是因為真正識貨的人太少。

  篾匠也好，良工也罷，只要找到了適合他們展示的舞台，就一定有綻放光彩的一天。」

  老闆娘高興的點點頭，自來熟地挽著許悠然的胳膊，指了指前方不遠的市場，笑著開口說道：「也就只有你，才能看得到他的優點，妹子，他既然願意聽你的話，你就幫我們好好勸勸他，好好的把這日子過好吧！」

  「不敢承諾，但可盡力！」許悠然笑著應道。

  「你這是第一次去菜市場買東西吧！一會兒你可得跟緊我，這些小商小販鬼精著呢！只要感覺出你不是本地人，價格就會拼命的往高著抬，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你身旁，保證你不會遭高價！」

  「好，謝謝！」許悠然笑著應道，這老闆娘確實是個熱心腸的人，而且從她的字里話里，完全可以聽得出來，她對杜家是真正的關心。

  兩人一起進了市場，作為竹海飯店老闆娘，市場上面幾乎所有的人都認識她，只見她笑著給大家打著招呼。

  還不斷的跟那些賣菜賣肉的商家介紹著許悠然：「這個是我妹子，杜家竹藝館的，以後過來買東西，你們可必須得給個相因價噢。」

  「杜家的，這樣子長得可真水靈。」

  「喲……杜方知那小子……」

  雖然明明知道有些話裡面亦有所指，可一想到杜方知以前所經歷的那一些，許悠然居然不想要去反駁。

  市場並不是很大，許悠然迅速的買好自己需要採買的東西，告別了竹海飯館的老闆娘，迅速地往回走。

  可剛出了菜市場，就看到了杜方知站在門口，只見他一言不發的走過來，接過許悠然手上所有的東西。

  也就在他接東西的那一瞬間，許悠然看到了他左手手腕上，兩條長長的刀痕，居然覺得有些淡淡的心疼。

  用老闆娘的話來說，他過得確實是挺不容易的。

  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回到了店裡，杜老爺子看著他手上的那些菜，高興的不斷地鼓掌：「終於可以吃飯了？」

  許悠然看了一眼這個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爺子，卻實在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回到了廚房裡面，發現所有的用具就在剛剛又被清理了一遍，杜方知望著她說道：「我和爺爺沒有什麼要求，只要飯菜熟了就可以，往後麻煩你了！」

  「不是讓你回房睡覺嗎？」

  許悠然總覺得他越靠近眼前這人，眼前的人越讓她忍不住想要多關心一些。

  明明熬了一個通宵，之前也說好讓他回房休息，可就這麼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卻總會做一些為他人著想的事情。

  「我還行，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杜方知毫不在意的說道，仿佛通宵熬夜是常有發生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