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蔓終於不緊張了,現在這兇險泥濘的大牢,在眼中也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只要不是長期居住,那些窮山惡水也會變成奇峰峻岭,充滿詩情畫意,人生百味。
「啊還有奶奶!」晴蔓服侍蘇雲,突然想起還有一人。
梅老太巋然不動,很不吸引注意力。
晴蔓在她面前鋪了靈木雕的桌子,上頭擺著各式美味,甚至還有花朵調節氣氛。
梅老太真跟在自家膳廳一聽,緩慢優雅地進食。
她沉默地咀嚼,望著自己孫子,眼眸終於開始閃爍意外。
自己在他那么小的時候,也不認識那麼多大人物吧?
或者說整個蘇家,從古至今,也沒人能在這歲數,有此人脈。
看來,這個孫子終究是長大了。
不需要遮風擋雨了。
看著三口人其樂融融,把刑部大牢過得跟踏青似的。
戴醉心中不是滋味。
他哭喪著臉:「君大人,我被你害苦了啊!」
每一屆狀元,都能以射箭般的速度升官,前途光明。
而蕭爾苛更是引得禮部尚書力挺,盛讚有加。
戴醉一個武官,需要一個前朝勢力,相互依靠。
沒想到一場樸實無華的聯盟,竟然撞上了吊睛猛虎!
對面這什麼配置啊,開局就是兩個聖人。
一個只是未來可期的聖人,和大乾支柱比起來,什麼也不算。
君有瀾也嘴巴苦澀,心情也十分複雜。
一個鐵案,怎麼越辦自己越深入泥潭。
他咬牙:「蕭爾苛,你可知道他還有什麼底牌!還有什麼靠山!」
蕭爾苛身體一抖,下意識想要退縮。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那篇奇文的光環,竟然也蓋不住尚書大人的怒火了麼?
蕭爾苛冥思苦想,然後搖頭:「和白家有聯姻?其餘真沒有了!」
他知道蘇雲有點天賦,被應天書院看上,列為魁首。
可三歲的魁首,無非是一種勉勵,沒人會認為真能考上狀元。
然後聽池嫣芸提及,蘇雲搶了鎮遠侯世子的婚事。
如果蕭輕塵坐實身份,和白家聯姻的應該是他!
除此之外,沒再聽說蘇雲還有什麼靠山。
最大的靠山鎮遠侯,現在還不知道龜縮在哪呢!
君有瀾一思索:「昭明公?不值一提。」
一個公爵,對別人來說地位頗高,可一品大員還不用放在眼裡。
君有瀾鬆了口氣:「如此也好,戴統領,其實也不必多慮。」
戴醉一聽:「啊?這還不必多慮?」
大乾的聖人才多少,現在就有兩尊跑來探望了。
這種情況還不重視,那什麼情況才重要?
君有瀾輕笑道:「我們又不需要殺他,只要把事情往需要的方向走便是。」
「我們只需要——讓他遺臭萬年!」
蕭爾苛聽懂了,但對不能殺了他,還是有些遺憾。
戴醉沒聽懂:「什麼意思?」
君有瀾道:「不管這小孩背後有誰,但只要他臭了,那支持他的人也會跟著掉入水溝。」
「陛下想辦的事,也能順利達成。」
戴醉若有所思:「呃……那聖人……」
君有瀾道:「你沒聽洛聖人說,他只關心鎮遠侯之子是否有性命之虞。」
「若陛下不殺,我們也沒必要殺。」
「如此一來,他不會出手,更不會過問。」
「而那國師,本來就不理朝政,從不過問。」
「在規則之內,以過往太虛門傳統,她不會幹預。」
他沒有跟戴醉說太多,現在目前情況,計劃依然能夠實行。
只是從藉機攻擊儒家和兵家後,把這小孩滅口。
變成了奪其名,讓他遺臭萬年。
對君有瀾來說,一個小角色是死是活,他不在意。
也不介意發個善心,多饒恕一條性命。
戴醉反應過來:「所以說……今日來聖人看似威風凜凜,實則並沒有實質作用?」
「他們不管朝政,只要不越界,在規則內行事,就不會引發後果?」
君有瀾點點頭:「沒錯!」
「一群非朝廷中人,何必理會?」
這時,旁邊傳來一個蒼老調皮的聲音:「哦?那朝廷中人,就要理會了?」
君有瀾下意識道:「朝廷中人,更不需要理會!」
一股傲然之氣油然而發。
堂堂一品大員,六部之首,整個朝堂內,有幾個人能與之抗衡?
就是其餘五部,甚至首輔大臣,也只是與他平級。
朝廷之外不需理會,朝廷之內不用理會。
君有瀾今日吃了癟,可實質上依然是大乾最具權力的一波人!
話一出口,他突然一愣:「誰在說話?」
蕭爾苛先轉過頭,頓時怒道:「老頭,你怎麼進來的!」
「侍衛呢,給我趕出去!」
他先敬羅衣,看到這白髮白須老頭身上穿著普通,也沒什麼修士氣息。
十有八九,是哪個部門官員,趁著剛才混亂,跑進來多事。
老頭笑眯眯道:「怎麼這地方你們能進,我就不能進啦?」
蕭爾苛大步上前,就要動手驅逐,輕蔑道:「兵部尚書知道麼?」
老頭點頭:「知道,姓李嘛,小時候我還抱過他。」
蕭爾苛一把按住老頭肩膀:「兵部尚書都不能進,你又算什麼!」
老頭被推了個踉蹌,卻一點不惱:「剛才不是有倆人進來嘛。」
蕭爾苛更加確認,這就是趁著混亂,混進來的。
他大聲道:「那是聖人!」
「聖人能進,你又算什麼!」
說完,直接招手,讓看守上武器,要把他攆走。
反正這裡不是皇宮,那些大人物不會過來,不會誤傷。
今天已經夠憋悶了,就用這個一把年紀的小官,宣洩一下怒火!
眼看看守上前,老頭也不急,噢了一聲:「聖人能進啊……」
他攤開手,一顆金色豎瞳升起:「那我當聖人不就好了?」
咚!
戴醉已經懵了,一膝蓋跪在地上,語氣結巴:「監,監正!」
頗有城府的君有瀾,從剛才開始就呆若木雞,不敢相信眼前的人。
直到現在,才如夢初醒,艱難道:「監正……您,怎麼來了?」
蕭爾苛吃驚回頭:「你……老師,戴統領,你們在說什麼?」
老頭笑眯眯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沒什麼,他們只是吃驚,我怎麼會來這?」
「哦忘說了,我是大乾聖人,欽天監的監正。」
「現在,我能進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