鍅碎片，
狄拉克，
狄拉克方程，
哥本哈根學派，
量子力學，
……
當丁一和胡安提取出顧然話語中的關鍵信息之後，神色變得越發凝重了起來。
「量子力學的建立和鍅碎片有關？」
丁一和胡安幾度欲言又止的猜測，被趙恆說了出來。
顧然搖搖頭：「我不敢百分之百確定，但看過哥本哈根學派的論文著作和各種思辨猜想之後，直覺告訴我可能是這樣。」
「有什麼更具有說服力的論據嗎？」丁一有些激動的看著顧然。
「更有說服力……」
顧然思考了片刻，隨後沉聲說道：「有一個情況，也不能算是論據，雖然不能直接作為證明，但那些巧合讓我越發堅信了我的猜想。」
胡安趕忙道：「說說。」
「電負性，共振論，雜化軌道理論，混成軌域，這些理論的特性和推算過程上面，都有鍅碎片的影子，」
胡安道：「這些是鮑林提出的理論。」
丁一微微思索了片刻，隨後看向趙恆：「鮑林我記得是丑國科學家？」
鮑林的共價鍵理論在化學和材料學上舉足輕重，
所以相比較於他和胡安，
作為材料院院長的趙恆，應該會更了解一些。
「是丑國人，」趙恆點點頭，但目光中的不安越發濃郁：「但在1927年，他恰好在歐洲進修，而且師從玻爾、薛丁格。」
聞言，丁一和胡安也雙雙沉默了下去。
鍅碎片，
哥本哈根學派，
1927……
各種各樣的巧合讓他們不由自主的開始聯想，
然後這些聯想，又逐漸開始向顧然的猜測靠攏。
最後，內心開始搖擺不定……
難道，兩者真有聯繫？
……
丁一等人沉思半晌，再抬頭看向顧然的時候，心中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這個猜想，在他們看來，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猜想了。
所謂猜想，大多是對物理學的細枝末節進行發展和修整，
像個園丁一樣，在物理學的花園裡，把那一棵又一棵景觀樹修剪的賞心悅目。
而顧然呢？
這二愣子是要開個推土機，把花園直接給推平了。
更可怕的是，
這個猜想還牽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就假定顧然的猜想是真的，
鍅碎片背後如果真的蘊藏著一個全新的物理學體系，
那中科院和科工部接下來的發展該怎麼抉擇？
那數千名物理學院士、數萬名科研工作者、數百萬物理學師生……該怎麼辦？
……
短短几分鐘時間，這幾位老人已經在腦海中進行了無數場激烈的預演。
但顧然卻依舊風輕雲淡，
他絲毫沒有考慮過自己提出的猜想，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他只是追求真理。
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不歸他來管。
丁一思考了全新物理體系探索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所有問題，但有一個問題靠自己去想是得不到答案的。
而這個問題也是最本質的問題——
顧然的這個大膽且傾覆的猜想，是否無懈可擊到足以通過科工部的立項會議。
丁一和胡安此時的對顧然的猜想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
或許這場顛覆性的物理學革命，可能會讓領域內的無數學者遭受當頭一擊。
但福禍相依，這同樣也是華夏物理學發展的一次彎道超車的重要機會。
傳統物理學、現代物理學、量子物理，所有物理學基礎體系的構建，華夏都未曾參與。
或許下一場物理學革命，也該由華夏引領了。
當期待開始積累，
擔心也就如期而至。
他希望顧然說的是真的，而哪怕是假的，他也想試試。
但前提是，它確實是一個猜想，而不是天馬行空的囈語。
「兩個問題，」
「目前來看，哥本哈根詮釋已經被證實存在很多缺陷，」
丁一問道：「那是否能證明，鍅碎片所表現出來的一些物理特性，可能是以玻爾為首的哥本哈根學派的誤判？」
「第二個問題，如果在項目一開始就面臨著眾多反對和質疑的聲音，你還會繼續義無反顧的進行下去嗎？」
眾人目光都盯著顧然，等待著他的回答。
對於丁一來說，這可能是科工部自組建以來乃至到未來解散，最大最冒險的一次科研立項。
但他不需要顧然論證其百分之百可行，
甚至哪怕最終是錯的，他們也非常希望能夠憑藉著顧然的活力和熱血，給華夏物理學界帶來一場小小的激情。
按部就班、波瀾不驚，
終究不是創新的土壤。
聽著丁一的詢問，顧然思考了片刻，給出了回答：「要辯證的來看待，或許受時代和技術的局限，一些推演和觀念上的偏差也是客觀存在的，」
「但那是一群地球上最聰明的人，在大方向上，我認為他們不會誤判，」
對於第二個問題，他想了想，說道：「至於你說的第二個問題，用量子理論鼻祖普朗克的名言來當做我的態度吧，」
「一個新的科學真理的成功並不是因為它征服了那些反對者並使他們頓悟，它的成功是因為它的那些反對者最終逝去而心向新理論的新生代最終成長起來。」
「或許到最後，我做出的所有努力可能也被證實是錯誤的，」
「但我相信一定還會有新生代在未來的某一天從浩如煙海的文獻中發現我的一些論文，」
「然後像我一樣，繼續前行。」
「這或許就是物理學的魅力。」
丁一和胡安對視了一眼，然後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那這個項目我會全力支持，」
丁一道：「但要求是，你要先完成一個前置任務。」
顧然眼眸明亮：「什麼？」
丁一道：「如果要進行整個物理體系的構建，你需要的是一個團隊，而最起碼你要能說服那些院士才行。」
「也是，」顧然點點頭，然後躊躇了起來：「那我該怎麼做？」
胡安道：「直播就挺好，我們這幾位院長就是看你直播紛紛認可你的。」
丁一也點點頭：「你這個直播時間也好，正好大部分院士都結束了工作，不占用他們的工作時間。」
顧然看著胡安和丁一你一句我一句，臉上掛滿了狐疑：
「不是，還直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