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然的詢問，
彈幕齊刷刷的給出了回應。
「是的，太牛了！」
「誰能想到知識居然自己流到了我的腦子裡。」
「我發誓，我腦子沒有轉，是知識自己動手的！」
「之前講那麼多，我以為我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結果這個黑體輻射一講完，才發現那些內容並沒有溜走，直接在大腦深處被激活了。」
看著彈幕上大家的熱烈回應，
顧然搖搖頭，否定道：「其實不然。」
「如果我直播講述的是力學、電磁學、材料學的知識，」
「那麼大概率除了在相關領域感興趣的觀眾之外，各位是不會有這種獲取知識的愉悅感的。」
「而大家之所以有這個反應，其實不是因為收穫了知識，而是因為我講的是宇宙。」
他看著鏡頭，給出了一個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結論：
「對於認識宇宙的渴求，是刻寫在每一個人類的DNA里的。」
顧然說完，彈幕上平靜了許多。
所有人驟然啞火，
並不是特別理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反倒是周怡然最先意識到：「好像是誒。」
周怡然可以說是直播間觀眾里的典型，
甚至數千萬觀眾也很難挑出來一個比她更典型的差生。
捫心自問，她對於知識，一向是來者拒收的。
語數英政史地物化生，
她都差的很平均，絕不厚此薄彼。
在之前，無論是通過任何渠道的知識一旦進入她的耳朵或者眼睛，
都會讓她困意值直接拉滿。
唯獨顧然直播講述的內容，哪怕是她聽不懂，也始終保持著好奇。
這當然不能說是因為獲取了知識的原因，
因為她可能吃美食開心，
可能收到禮物開心，
可能穿漂亮的裙子開心，
但如果說因為學到了知識開心，聽起來總會那麼怪怪的。
她對於學習沒有興趣，甚至極為反感，
在反感的事情上有了收穫，不應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就像是一個很討厭的人在向你瘋狂示好，
難道你會因為對方很真誠就變得開心？
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與事實相悖的是，她現在的確……有些愉悅。
而當一切都解釋不通的時候，
顧然的說法就變得越發接近正確答案。
或許的確是DNA里有一些難以解釋的東西？
而觀眾們，也陸陸續續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我湊，不騙大家，我所有娛樂軟體，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講知識的視頻。」
「大數據是懂我對什麼不感興趣的。」
「我偶爾能看到一些什麼科普視頻，帶有故事性的我還有興趣的會看看，真講硬派學術的我連划走都是皺著眉頭劃的。」
「可能是顧神講的有意思？」
「但這種加深對宇宙認知的滿足感，我感覺還真的不是那種收穫知識的簡單喜悅。」
顧然捧著水杯，悠哉悠哉的看著觀眾們的反應，
所有人似乎意識到了那種感覺，但很難用言語進行描述，
於是，顧然解釋道：
「這種感覺，其實很好解釋，」
「因為每加深一次對這個宇宙的認知，就像是重新體驗了一次認識這個宇宙這個過程。」
「不知道大家是否能記得自己記事以來，第一次開始正式認知宇宙時的感覺。」
「拿我自己舉例，」
「第一次認知到宇宙，形成星辰、日月、晝夜、時空之類的概念，大概是在四五歲的時候。」
「我隱約還記的當時的感受，新奇、喜悅、享受、探索……」
「而且自那之後，我對宇宙爆發出了極大的好奇。」
「其實嬰兒時期在產生自我之後，隨著和這個世界的不斷接觸，我好奇過的事情非常之多，」
「但從未有一件事像宇宙這樣，讓我產生如此濃郁的新奇和喜悅。」
顧然解釋過後，頓時引發了一片共鳴。
彈幕上不分男女老幼，似乎都有過對宇宙好奇的經歷。
誰小時候還沒問上一句「天上有多少顆星星」
不過如果就這麼將原因歸結於基因，所有人則依舊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因為就目前看來，似乎用好奇也可以解釋。
畢竟一個剛剛認識世界的孩子，對什麼都很好奇，
好奇宇宙，便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了。
顧然看著彈幕，接著說道：
「的確，對宇宙產生好奇，是每一個嬰幼兒必經的階段。」
「對於這個階段還有一個專門的詞語來描述，叫做『天文敏感期』。」
「當然，大家可以說這個天文敏感期的存在是因為好奇。」
「但如果說這個天文敏感期貫穿了整個人類文明呢？」
「從之前我們提到的曆法，」
「到歷朝歷代觀測星象的機構，」
「從各個文明的宇宙神話，」
「到對蒼穹星辰的規律總結，」
「從萬戶點燃椅子上的鞭炮，」
「到各國接連不斷發射升空的火箭衛星，」
「人類文明前進的每一個階段，對於宇宙都有著偏執的狂熱。」
「之前我們討論過人類為什麼要仰望天空。」
「我們給出的答案是為了不斷的提高對宇宙的認知，去突破第二階段的發現邏輯，達到第三階段的創造邏輯。」
「這個回答是從意識、邏輯、文明這些抽象的範疇中進行解答，」
「如果再根本一些呢？」
「是什麼，在控制著人類，讓人類去抬頭仰望星空。」
彈幕上密密麻麻的無效彈幕中，出現了一些零零星星的回覆。
「DNA？」
「基因？」
顧然平靜的回答道：
「是對未知的恐懼和對逃離地球的渴望。」
「文明，本質上就是一場逃離地球計劃。」
「而這場逃離計劃的策劃者，是DNA。」
「比如，實際上天文敏感期並非因為好奇。」
「而是在你學習天文知識的時候，多巴胺獎賞路徑會讓你產生正面積極的情緒。」
「大家可能會說多巴胺獎勵的不止是天文知識，還有一些其他類型的科學知識。」
「那各位不覺得，這反而更有趣了麼？」
顧然目光凝重的看著鏡頭：
「因為DNA似乎在自主決定，給哪些知識獎勵多巴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