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行駛在荒涼的大地上,道路兩旁冬小麥稀的綠色,映入眼帘。
草看遙色近卻無。冬小麥遙看卻也只是稀稀拉拉的綠色,昭示著來年的收成。
坐在副駕駛的陳棠好奇回頭,看著徐槐拿著照相機,手邊放著一支莫辛甘納水連珠。
不是去查敵特嗎?
又是照相機,又是槍?
「桐姐,王阿姨不走了?」
后座閉目養神地袁桐點點頭:「不走了,說是要在京城看著我們。」
「那王阿姨以後和你住一起?」
「住我大哥那裡,受傷的大哥,暴躁的媽,讓她折騰我大嫂去吧。」袁桐眨眨美眸,又用少許嫌棄的語氣:「可別跟我住一起,我倆八字不合,最多兩天就開始煩對方了。」
袁桐不經意間的嫌棄和慵懶,卻讓陳棠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羨慕之色,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對她來說卻是遙不可及。
沉默了兩秒,陳棠又看向徐槐,頓時沒了好臉色,她發現自己對徐槐多了幾分認可。
那是對徐槐能力上的認可。
可越是覺得徐槐能力出眾優秀,陳棠就越是對徐槐有意見。
除了一點點羨慕嫉妒之外,最大的意見是覺得徐槐這個狗東西,配不上袁桐。
打腚之仇,永生難忘,不共戴天!
最可恨的狗東西裝無辜時的人畜無害,最是欠揍。
「咱們是進山打獵?還是查敵特?」陳棠冷冷道。
「都不是。」
陳棠丹鳳眼眼角上挑,帶著幾分慍怒:「那你不是浪費我時間嗎!」
「怎麼是浪費時間?我跟桐姐拍結婚照,順手查查敵特,這把槍是用來保護我們的,打什麼獵……不是,俞飛沒有告訴你嗎?」
開車的俞飛目視前方,假裝沒聽見。
陳棠慍怒消失,只是微微錯愕這麼突然,卻並沒有太大的驚訝,以她長時間的觀察,狗東西哄桐姐是有一套的,結婚是遲早的事。
只是沒料到這麼快。
「你年齡不夠吧?我要舉報你!」陳棠故意氣徐槐,就想看徐槐氣急敗壞的樣子。
哪知徐槐冷笑:「你隨便,反正結婚證都領了。」
「什麼?」陳棠又一愣,看向袁桐,眼神詢問真假。
袁桐點點頭,甜甜一笑。
「他們兩個住在一起好幾天了。」俞飛突然幽幽道。
陳棠:「……」
「你他媽監視我?」徐槐驚呆了。
俞飛咧嘴,訕訕道:「我的任務之一,是保護你們,不得隨時關注你們的動向嘛!」
說得好有道理!徐槐有些警惕:「沒在我家安裝竊聽器吧?你不會偷偷聽我和桐姐的私房話吧?」
「我又不是死變態!」俞飛看起來比陳棠還憤怒,下意識踩了一腳油門。
袁桐捶了徐槐一拳,你是不是虎,什麼話都說!
「媳婦,疼。」
袁桐眯眼笑:「親愛的,我給你揉揉。」
陳棠和俞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陳棠更是打了個冷顫,滿臉鄙夷,好噁心啊。
你是不是內部的批判電影,看多了?!
親愛的這個詞,打死她都叫不出口。
桐姐,你變了!
「前面就到密雲水庫了,去水庫旁邊拍幾張吧。」陳棠瞪了眼徐槐,狗東西何德何能。
袁桐趴在車窗上往外看,有些擔憂地問:「這裡允許拍照嗎?不是說已經有部隊駐紮在這裡了。」
「拍照沒事,只要不是拍安全設施就沒問題,再說前段時間,報紙上還刊登密雲水庫的照片呢。」
剛落成的密雲水庫,還沒有後來那麼大,又先後經歷過幾次水位高升,63年、74年兩次水位高升,搬遷了不少附近的百姓。
到了八五年,開始給京城供水,為了保證水質不受污染,到了九五年,第三次搬遷,才形成後來的密雲水庫。
在密雲水庫逗留了半小時後,吉普車再次出發,中間走走停停,拍照玩鬧,大概快一點鐘,到了密雲山下,一個叫野豬溝的地方。
野豬溝幾公里外,有一座兩百多人的小村莊,王喜芬說他的老家就在村子裡。
在村頭一棵大槐樹下,坐著兩個小腳老太太,看到吉普車停下來,老太太沒多大反應。
她們早就見慣各種各樣的小轎車和大卡車,每個月總有那麼一兩次,會有城裡人來打獵。
今天正巧就有幾輛吉普車,和一輛嶄新嶄新的小轎車,雖然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太太們不認識什麼牌子,但知道小轎車裡的都不是普通人。
比徐槐他們的吉普車,要高級很多。
「大娘……」
「你們也要進山呀?來晚啦,村長和支書陪著當兵的進去了。還有一個頂好看頂好看的小姑娘呢。」一位頭上綁著白毛巾的話癆老太太打斷了徐槐,滿嘴只有幾顆牙。
嘿!就喜歡話癆!徐槐給幾個老太太散了幾顆糖,老太太咧嘴笑,樸實又憨厚。
「大娘,我們不進山,就問問你們村有沒有大學生?」
「大學生!」老太太頗為自豪點點頭,然後伸手不說話,就是憨笑。
「……」徐槐哭笑不得,給老太太枯槁般的手掌上,放了兩顆大白兔奶糖。
沒牙老太太這才滿意道:「有啊,老王家的閨女,就是大學生,聽說去城裡當幹部了。」
嘿!老家還真在這座小山村?徐槐又問:「大學生叫什麼?」
「老王家的閨女叫什麼?」老太太扭頭看向老夥伴們。
「王喜芬!」
「啊,對對對,王杏芳。」
「王喜芬!」
「對呀,王杏芳!」
「……」
徐槐愣了一下,好傢夥,這是聾老太太吧!
沒牙老太太憨厚的笑容下,帶著幾分精明之色,「小伙子,還有糖嗎,我家孫子愛吃。」
徐槐又給了幾顆糖,扭頭看向剛才提醒沒牙老太太,是王喜芬的黑色頭巾老太太:
「大娘,王喜芬是你們村的人?」
黑色頭巾老太太用渾濁的雙眼,警惕打量著徐槐:「小伙子,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
「你管他是什麼人,你告訴他不就行了,他給糖,老王給糧食,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沒牙老太太扭頭教黑色頭巾老太太做事。
黑頭巾老太太頓時沉著臉,拳頭狠狠在沒牙老太太身上捶了一下,棉襖里的塵土飛了起來,在冬日的陽光下格外明顯。
「我這不是想跟他多要點嗎,你懂不懂什麼是談條件?活該你一輩子沒兒沒女。」黑頭巾老太太直戳老夥伴的心窩。
沒牙老太太無所謂:「我有三個兒子呢,都是打鬼子的英雄。」
「果軍!跑啦!」
「你煩不煩。」沒牙老太太終於怒了,搶走黑頭巾老太太手裡的糖,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也跑了。
???徐槐驚呆了,那老太太不是說,要糖給孫子吃嗎?
一群糟老太太,壞得很!
你們加起來幾百歲,欺負一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