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今宵聽得樂滋滋，桌子上擺著冰沙，旁邊有人幫忙烤肉，頂頭有遮陽的傘，躺在搖搖椅上一搖一晃，好不悠閒。
時不時的回覆兩句公儀靖的問題，對方便會安靜的在旁邊騰抄東西。
季今宵跟公儀靖說的那些天文地理的知識，裴遠之前也聽季今宵說過一些，但沒有這次這麼詳細。
季今宵比他知道的還多，或許這些也並不是季今宵知道的所有東西，裴遠有一個敏銳的直覺——季今宵還有所保留。
這些學說隨便拿一條出去都能掀起軒然大波。
可季今宵卻說得十分篤定，就像他早已證實過一樣。
裴遠就在站在季今宵不遠處的亭閣中，他有些心神不寧的問道：「馮英，你看過大海上的船嗎？」
剛才季今宵回答公儀靖，如何證明腳下大地是圓的時提過，人們在岸上看到遠處的船，首先看到的只會是桅杆。
或者在足夠高的地方也能看到地平線是弧形。
馮英搖了搖頭，心裡還有些震撼：「回陛下，老奴不曾去過海邊。」
「也罷，回去叫人查一查便清楚。」
遠處的季今宵大聲指出了說書人的錯處，對方正說到季今宵邀請京城眾人觀賞天文望遠鏡時的出場。
「你這形容不對，一句英俊瀟灑怎麼能行？下次多加幾句形容詞。」
那天他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怎麼能這麼簡單形容！
說書人還以為說到什麼不敬之處，嚇得不行，一聽季今宵有這要求，面色有些古怪，轉瞬便點頭哈腰的同意了，英俊瀟灑，貌若潘安，玉樹臨風，好聽的詞像不要錢似的往外抖落。
每說到季今宵出場，總要格外刻畫他的帥氣，季今宵聽的十分滿意，大手一揮就是賞。
「這小子是真不要臉，竟然還讓說書人當著他的面誇他。」裴遠低聲罵了一句。
季今宵這日子，皇帝看了也忍不住要嫉妒幾分。
眼看季今宵那邊也沒什麼花樣了，裴遠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季今宵的身後。
說書的人講完該下台換戲班子，他上台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後台也早就準備就緒。
可有了馮英的招呼，季今宵等的好一會兒也不見人登台，他有些不耐煩的開口說：「怎麼還不開始？銀子不想要了？」
「你過得倒是挺滋潤。」
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在季今宵身後響起，他想也不想的就罵了一句：「關你屁事。」
他正想轉頭，餘光瞟見的茶杯里倒映出的人影，整個人僵坐在原地。
完了。
他腦子飛速轉著，裝作若無其事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旁邊的公儀靖說道：「公儀大人，不如今天就到這裡吧。」
「你看你，戲曲也看了，說書也聽了，今天陪你折騰了這麼久，我都沒時間反思了。」
公儀靖聽他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有些呆了，抬頭正想說些什麼，餘光瞟見了裴遠的身形，微微一抬眼，整個人瞠目結舌。
「陛、」他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倉皇的對裴遠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臣，見過陛下。」
季今宵假裝剛剛才發現裴遠一般，也是匆忙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模樣，大聲道：「陛下？！」
「哎呀，都怪府上的下人沒有及時通知！未能遠迎，陛下恕罪。」他看了一眼裴遠身邊對他一臉苦笑的刁旺，毫不客氣的罵道：「你這狗東西，陛下到府上，你怎麼不通知我去接待？」
「好了，別給朕裝模作樣了。」裴遠不陰不陽的說道，「剛才不是罵的挺過癮。」
裴遠十分懷疑季今宵是故意罵人，眼睛一直在季今宵身上不斷的打量。
季今宵表示他比竇娥還冤，他要是知道的話，他指定只會在心裡罵。
不會想一想，真爽。
「陛下，」他故作一臉委屈，「我是真不知道是您啊。」
說完他才像是不小心失言一般捂了捂嘴，對刁旺瞪眼罵道：「沒點眼力勁兒，還不讓下人準備準備，招待皇上？」
刁旺如蒙大赦，正想去準備。
裴遠看了一眼公儀靖，對方忙低頭，他又看了看正在罵人，打算動腳的季今宵，「不用準備了，朕看你這裡就挺不錯。」
說完他抬腳就躺到季今宵躺的那個躺椅上，整個身體都躺進去後，他才發現這躺椅的妙處，身體躺在這躺椅里，整個人可以完全放鬆，手微微一抬就能碰到桌子上準備好的點心。
旁邊還有人現場烤肉，吃膩了還能舀一碗冰沙，他端起那碗沒人碰過的沙冰，咬了一口放進嘴裡，整個人透心涼，還甜絲絲的。
「你這小子，論享受，沒人比得過你。」
「陛下要是有需要，臣隨時給您準備。」季今宵嬉皮笑臉道。
公儀靖見他兩人十分自在的談話，整個人渾身難受，好像他是多餘的一般，請求告退，裴遠揮了揮手他就提溜著小步，走出了府里。
季今宵謹慎的坐在公儀靖坐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裴遠，裴遠一出現前面的戲台也陸續上了人，馮英直接從那戲台子前面繞了回來，季今宵哪還有不明白的。
「姐夫，怎麼有空來我這裡呀？」他試探道。
季今宵實在坐不住了，裴遠自顧自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享受起來了，他反而被晾在了一旁，也不知道裴遠跟誰學的，愛躲在背後偷聽人說話。
裴遠放下了碗裡的冰沙說道：「再來一碗。」
季今宵急忙說：「姐夫，這種東西吃了腸胃不好，不能多吃。」別到時候吃出毛病，再賴他身上。
裴遠有些遺憾的說道：「那就算了吧。」
「你這烤肉的調味料倒是挺有滋味。」一旁負責給季今宵烤肉的廚房下人嚇得戰戰兢兢，好在裴遠對他沒有過多關注。
「這東西是用冰塊打碎做的吧？」他手指了指已經被吃光的冰沙碗。
季今宵點頭，十分上道的說道：「回頭我讓廚房抄一份方子給馮公公帶回去。」
裴遠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一份方子就想收買朕？」
「你來給朕說說，朕讓你閉門思過，你就是這麼思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