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帶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清醒，被帶回宮內，裴遠早已等待多時，還讓人去把季今宵也叫過來，只是還在路上。
三人狀態十分狼狽，原本就因為缺氧冷凍昏厥一場，一路又是顛簸，頭髮潦草，臉色蒼白，兩名士兵倒還好，還有些精氣神，玉陽真人卻有些恍惚，嘴裡不停碎碎念，恍若瘋魔。
不論別人問他什麼，他都置若罔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裴遠讓御醫給玉陽真人整治情況，又急忙向兩名士兵詢問情況。
「你們可曾看見仙神？」
「雲層之上是什麼？可有天宮？可遇仙鶴？」
兩名士兵面面相覷，裴遠心下有些不好的預感，「看到什麼就直接說，朕不怪罪。」
「啟稟陛下，天上什麼也沒有。」其中一名士兵恭敬的回答道。
另外一名士兵也回答道：「雲層之上什麼也沒有。」
裴遠眼中閃過一絲的失望，繼續追問：「那雲層之上是什麼？你們可曾觸碰到雲？」
「雲層之上是茫茫高空，那雲朵看得見，卻無甚觸感，我等親自試過，手可以直接穿過雲朵。」
「穿過雲層後每上升一寸空氣便少一分，天上的溫度確實如季爵爺所說一般越來越寒冷。」
地面上還是烈日驕陽，三人身空卻被直接凍到昏厥，事實就在眼前，裴遠不得不信。
「竟有如此誇張。」
「不敢欺瞞陛下。」
裴遠細細詢問：「可還看見什麼？全部說出來。」
「人在天上看，地下的人就如同螞蟻一般，若是升得再高，就只能看見屋舍、山峰、河流。」
兩人回憶起在高空中看到的一點一滴。
「偶爾會有鳥群從旁邊飛過，有些鳥兒會好奇地停住，抬手就能觸碰。」
「越往上，能看到的活物會越來越少……」兩名士兵只怪自己讀書少，所用的詞彙太過匱乏，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
裴遠想起一件事兒問道：「在空中可以看到天之涯，海之角嗎？世界的邊界是什麼模樣？」
士兵理了理思緒，回答道：「在天上向下眺望，無邊無垠，看不到世界的盡頭。」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向遠處觀望都是是微微彎曲的弧形。」
裴遠又向他們詢問了些細節，兩人俱事無巨細，不敢隱瞞。
裴遠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想，有些慶幸又有些失落。
給了兩人賞賜便命這二人下去。
玉陽真人的情況也恢復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狀若癲狂。
「真人。」
玉陽真人站起面帶愧色打了個稽手：「貧道失禮了。」
「咦？都沒死啊？」一道突兀的聲音傳進殿中。
裴遠黑著臉看去，季今宵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看到玉陽真人似乎頗為驚訝。
玉陽真人修身養性一輩子，一生追求的道被徹底的崩碎，見到季今宵，他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上前幾步，顧不得失禮抓住對方的衣袖急問道：「季今宵，世界上真無神仙？」
季今宵語氣篤定地搖頭，「沒有，起碼我從未見過，真人不是已經親自看過了嗎。」
玉陽真人渾身散發著鬱郁之氣，「沒有，當真沒有，哈哈……」
「貧道一生所求，不過是個虛無縹緲的笑話，哈哈……」
還不等裴遠眼神示意，殿中的侍衛便一左一右的站在玉陽真人身邊，以防他突然發瘋傷到皇帝。
季今宵覺得是時候了。
「陛下，世界上並沒有神仙存在，那還有延壽丹這樣的東西嗎？」
裴遠神色一滯，「這……」那丹藥他吃進肚子裡實打實的起了效果呀？
「陛下，」季今宵一副為對方考慮的模樣，苦口婆心道，「我不懂醫術，但我知道一件事，是藥三分毒。」
一聽到毒這個關鍵字，裴遠的臉色刷的冷了下來，眼神銳利的看著玉陽真人，但對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剛才幫玉陽真人看診的御醫被這個場面嚇得連忙跪下。
「你的意思是，只要吃藥，就有毒？」
真會提煉關鍵詞。
季今宵覺得自己要是不好好解釋，宮中的御醫可能都要掉腦袋吧。
「是藥三分毒，原則上是這樣的，但在身體無法自愈的情況下，靠吃藥是最好的辦法，只要不長期服用，身體就能夠自行排毒，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跪在地上的御醫們眼神感激的看著季今宵。
完全忘了，要不是季今宵提出這說法，他們也沒這突然的橫禍。
裴遠臉色稍霽，看到一旁杵著的玉陽真人沒了當初的和善，一想到延壽丹無用，他對神志不清的對方越發的不耐。
此時，門口突然來了一名小道童進獻今日的丹藥，裴遠一想到自己日日都在吃毒，心中殺意漸起。
「來人——」
他剛開口季今宵就知道裴遠要說什麼了。
「陛下，這丹藥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效果可能沒有那麼誇張。」
「也不知道進獻這丹方的人是怎麼想的，竟把這普通的藥丸誇成天上有地下無的神丹，害得陛下誤解。」季今宵趁機給三皇子上眼藥。
說來說去，其實這些小道童也沒什麼錯。
裴遠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季今宵。
最後裴遠還是沒動手，但宮中的這些道童全都仗打十下被趕了出去，專門用來煉丹的那間宮殿直接被裴遠讓人拆了。
還有派出去搜羅各種奇花異草珍貴藥材的行動全都暫停了。
其實朝中腦子清醒的人不是沒有勸過裴遠不要依賴丹藥，但他全都當耳旁風了。
季今宵這回直接從源頭降維打擊。
宮中的消息沒過多久就被朝臣所知。
皇帝不再讓玉陽真人煉丹，那些小道童全都被打一頓趕出去，還有三皇子被皇帝叫去罵了一頓，據說又被禁足了一個月，種種行為，再聯繫到熱氣球這件事上，原因很明顯了。
要說三皇子被罵被冷遇誰最高興，莫過於太子。
此前裴遠沉迷於磕丹藥，太子還勸過一回，直接被罵的狗血淋頭，裴遠甚至還覺得太子是不是在覬覦他的位置，嚇得太子不敢再勸。
「殿下，最近朝中都在彈劾三皇子蠱惑帝王求仙問道，陛下卻僅僅只是罰三皇子禁足，無詔不得出，看來三皇子在陛下心中還是分量太重。」
「無妨，孤早就習慣了，讓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嗎？」
「殿下，還在追查中。」
「孤不相信那次刺殺是意外，孤感覺就是他，可惜沒找到證據。」
「凡做過必有痕跡，殿下不必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