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營。
戰場打掃的差不多了,嗜血殘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照耀在大營之中唯一的戰旗上。
它隱隱再次爆發出的光芒,穿過了時空,靜靜聆聽著漢軍的哀嚎,就像那最後的燭火,逐漸消散。
「結束了……」
趙龍站在寒風之中,親眼看著戰場之中的漢軍士卒,在慌亂之中狼狽逃竄,卻被內史保在內的秦軍大將,砸的粉身碎骨。
「他們憋了很久。」
趙賁嘆息一聲,他內心極為沉重,秦軍的確是很久沒有大勝一次了。
哪怕如今身陷絕境,哪怕是身軀羸弱,他們依舊是爆發出恐怖至極的力量。
秦人可以被毀滅,但是絕不會被打敗。
打不死秦人的,只會讓他們更加強大!
這時候,章邯沉聲開口:「這次大戰,多虧公子運籌帷幄,將劉邦小兒玩弄在股掌之間。」
布局謀略,層層遞進,一點點將劉邦拖入深淵。
如此,秦軍才能在萬人的情況下,步步為營,以少勝多。
可以說,這場戰鬥勝利到現在,章邯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他仿佛找到了當初大勝的感覺,找到了自己剛被封為大秦上將軍時的初心。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清澈的愛,只為大秦!
章邯雙目血紅,內心充滿了愧疚,他這一年來,都在做些什麼嘛。
關中淪陷,咸陽被屠,六百萬關中老秦人承受著無盡苦難,他竟然只是每日飲酒哭訴,竟然沒有為關中再做些什麼。
幸好,公子回來了大秦。
章邯的目光更加堅定的看著趙龍。
「此戰過後,軍心可用。」
絕境之中的一場大勝,會讓所有秦人都看到曙光。
這是一場能重新凝聚秦軍戰魂的勝利!
趙龍嘆息一聲:「就是損失也很大啊……」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成為了現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秦軍恢復時間太短了,而且其中的精壯也不多,能夠打出這樣的戰績,已經是奇蹟。
這時候,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走過來,稟報說道:「稟將軍,英雄紀念碑已經刻好了。」
趙龍點了點頭,看向了章邯:「請上將軍,送他們最後一程!」
是以秦的上將軍的身份,而不是項羽所封的雍王。
……
夜幕之下,長安村周圍卻亮如白晝!
那剛剛雕刻豎起的『關中英雄紀念碑』,就矗立在糧草大營之外。
一天的時間過去,地上的屍骨都已經收斂,但是空氣之中的血腥味道,依舊沒有消散。
章邯站在了紀念碑之下,在他身後是臨時砍下樹木製作的簡易木架,躺著戰死的秦軍戰士!
章邯握緊了拳頭,猛然砸向了胸口:「漢賊想要搶奪我們的糧食,想要殺了我們的百姓,我們能夠答應嗎?」
回答他的,是秦軍戰士,異口同聲的怒吼:「不能!」
「我們勝利了,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他們都是關中的英雄!」
「現在,讓我們送英雄,最後一程!」
章邯怒吼著,親自抬起木架!
這一刻,肅穆悲壯的氣氛,凝聚在天地之下。
不少周圍的關中百姓,知道竟然有一支秦軍還在關中這片大地血戰,並且大勝了。
在沸騰和激動之中,下意識過來看看,這支關中之軍。
卻沒有想到,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秦軍將士,親自護送戰死勇士最後一程!
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鼻頭髮酸。
秦軍是孤獨的狼,是一往無前的猛獸,是為了那軍功授爵信仰之戰的狼群!
只是,劉邦入秦,項羽屠城,他們多久沒有見到關中的戰士了?
這支老弱為主的秦軍,竟然戰勝了先殺到關中來的劉邦。
他們悲壯,卻不悲涼!
將軍抬棺,送行勇士。
百姓們仿佛見到了昔日縱橫天下的無敵秦軍。
他們,回來了?!
這一刻,這些在二世暴政欺凌,項羽屠城之下,早已麻木的關中百姓,眼中都放出一些亮光。
只有體會到過秦人的苦難,才能更加明白秦國的強大!
他們懷念那個,戰無不勝,橫掃列國的超級秦國。
「勇士們,一路走好!」
章邯怒吼著,雙目爆發出無比耀眼的光澤,化悲痛為力量。
百姓們眼眶仿佛有些濕潤起來。
時間仿佛是一個輪迴,從那雍河邊養馬起家的秦人之後。
正是一代代老秦人東出,用鮮血踏出了屬於秦國的光明道路!
就算只是普通的百姓,現在也是覺得內心之中涌動起來一股熱流。
老秦人的脊樑,還沒有徹底斷了呢!
趙龍並沒有親自參與這場祭祀,卻是他一手主導。
秦軍大勝的消息已經逐漸傳開,這會兒他是故意的放著大量百姓來見證這場祭祀,難免人多眼雜,他不能暴露。
這是他為了這些英雄,所能做的最後之事!
秦人從不缺從頭再來的勇氣,怕的只是連奮鬥的方向都沒有!
之前趙龍通過趙賁,能夠從不少關中百姓那裡得到糧草輜重。
趙龍就知道,哪怕只是最普通的百姓,他們也沒有忘記自己身上的秦人血脈!
他們還願意支持自己的同胞,期待著一個奇蹟。
關中多年的磨難,沒有打死他們!
現在,趙龍就是要通過這場英雄祭祀,告訴所有的關中百姓,秦人的脊樑還在!
關中民心才會重新的支持章邯!
這可都是關中再建大秦的根本!
而且,這也能夠凝聚軍心,讓戰士們知道為何而戰!
就算是戰死,也將是榮耀在身,活下去的秦人永遠不會忘記戰死的英烈!
縱死英雄骨,不慚世上英!
將軍抬棺,英烈記碑!
今日之事,將會是一個開始,將會在所有秦人心中生根發芽,減少對於章邯的怨恨。
總有一天,他們會再次變成那個天下無敵的大秦銳士。
趙賁也是感激的開口:「多謝公子。」
作為沙場猛將,他更加感激的是趙龍這個計策,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都真正的讓那些英雄烈魂能夠一路走好!
能夠遇到這樣的公子,是他趙賁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趙龍搖了搖頭,秦軍戰士更加接近於他意識之中,那支戰無不勝的鋼鐵強軍。
戰死的英雄,不該被人忘記。
趙龍輕聲呢喃起來:「一路走好,英雄!」
在祭祀快結束的時候,一道身影飛快的朝著趙龍跑來。
帶來一個讓趙龍都目瞪口呆的消息。
「什麼玩意兒?」
「劉邦竟然跑去項羽行宮之外,大罵項羽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