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謀權

2024-12-19 00:36:25 作者: 常慶慶
  「此話往後不許再提了。」端瑩瑩面容不怎麼好看。

  「如今沈家自身都難保,我嫁過去不是送死嗎!」

  若當真嫁給了沈家,她在端府才是真正抬不起頭,被端夢夢譏諷嘲笑死。

  一道聖旨,一家歡喜兩家愁。

  沈府花廳,沈夫人紅著眼圈低低哭泣著。

  沈文和沈長赫垂著頭,都不說話,只沈安安攥著聖旨,擰著眉出神。

  「安安,你別怕,若是不願,爹和你大哥定會想辦法將你送出京城。」

  沈安安回神,把聖旨放在了桌案上,語氣平淡,「女兒走了容易,那你們呢,我沈家三族呢。」

  沈長重重嘆了一口氣,臉上都是掙扎。

  若是用自己的命換女兒幸福,他定是願意的,可牽連著沈家旁枝,他實在狠不下那個心。

  「你不用管我們,皇上在生氣也不能殺了你父兄,安安,你聽話,走的越遠越好。」說話的是沈夫人。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早朝,夫君和兒子帶回的竟會是這個消息,側妃啊,她的女兒怎麼能給人做妾呢。

  就算是皇家的妾也不成。

  「安安,你的意思呢?」沈長赫也終於開口,

  想著只要安安不願意,一切他都可以豁出去。

  沈安安抬眸看了眼擔憂看著自己的爹娘,大哥,心口微微生暖。

  只要他們都在,賜不賜婚,嫁不嫁人,正妃還是側妃,都不重要。

  那些,她都可以轉圜。

  「我不走。」她淡聲說,語調卻無比堅毅。

  她怎麼可能走,祖母屍骨未寒,那些人就如此糟踐她沈家,她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安安,」沈夫人哭了起來,「你不走難不成當真去給皇家做妾不成?」

  沈安安抿著唇,起身朝沈夫人走去,輕撫著她抽著的脊背,「娘放心,女兒是不會做妾的。」

  沈夫人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沈安安。

  沈文和沈長赫也都看著她,「安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安安看向沈文,笑容清冷,「不是還沒到大婚之日嗎,不拜堂成親,就什麼都做不得數。」

  她清凌的杏眸中是冷戾的暗芒。

  觸及家人擔憂的目光,她勾唇一笑,「四皇子不是說讓我等他消息嗎?如今還尚未有說法,你們不必如此悲觀。」

  沈文嘆了口氣,「皇上態度堅決,只怕四皇子也難以說通,何況端家…」

  「如今對四皇子大業助力頗大,我沈家不過是累贅,四皇子若是以大業為重,怕是……」

  他搖了搖頭。

  不是他不信四皇子,而是人情冷暖如此,更況且還事關大位,著實不好說啊。

  「爹說的是。」沈安安點點頭,眉頭鎖著一屢幽沉,「所以究竟如何,還是要先問過四皇子意思再定。」

  從花廳出來,沈安安直接回了海棠園,就在墨香以為她會出門時,不想她卻是吩咐備水,沐浴更衣。

  而後直接歪在了軟榻上。


  「姑娘,您不去尋四皇子嗎?」

  沈安安半闔著眼睛沒有說話,墨香便也沉默了下來。

  眼中慢慢蓄上了淚水,想著若早知如此,還不去一開始就嫁給張公子去江南算了。

  左右那兩個莊戶姑娘好拿捏,總比留在京城給人當妾的強。

  可縱使做妾,那也是四皇子的妾,遠非張公子可比,墨香越想越是糾結。

  沈安安只是靜靜閉著眼睛,躺了好久好久。

  直到天色昏沉,墨染稟報,沈長赫來了, 她才睜開眼睛起身。

  那雙眸子一樣的清冷,卻比之以前又有所不同人。

  房門打開,院中的沈長赫才回身,朝廊下看去。

  「大哥怎麼不進屋?」

  沈長赫注視了一會兒沈安安平靜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睛,才慢慢移開視線,「今日不冷,屋裡有火爐悶得慌。」

  他本以為女兒家遇上這種事兒都會哭,安安也不例外,可這會兒看著她,才覺得是自己想差了。

  妹妹是祖母一手帶大,怎是普通閨閣女子可比。

  「你當真要嫁給四皇子?」

  沈安安沉默。

  就在沈長赫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輕輕說了一個「嗯。」

  「是為了沈家和祖母嗎?」

  沈安安一怔,微微偏開頭,沒敢和沈長赫對視。

  「大哥,祖母不該死的,這分明就是無妄之災。」

  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讓她失去了她最愛的人, 她如何會不生氣憤怒呢。

  沈長赫薄唇緊抿,眼中也散發出淡淡冷意。

  「我是擔心,大業當前,四皇子會……」

  「我沒有寄希望於他。」沈安安語氣冷淡。

  「大勢所趨,聖旨已下,既然婚事勢在必行,那我就只能盡力為自己謀奪有利的東西。」

  既是改變不了走向,那就改變過程,就魚死網破。

  祖母,絕不可能就如此枉死。

  什麼前世今生,什麼兒女私情,她只知曉最疼她的祖母死了,她的親人也在受皇權的餘毒。

  皇帝敢賜婚,她就敢嫁,敢攪他個天翻地覆!

  「安安。」

  沈長赫心中發沉,如此冷凝陰鷙的沈安安,是他從不曾見過的。

  他心中不免生出悲涼,若是自己有用些,或許妹妹就不至於此。

  「大哥,我知你想勸我離開,可我已經走不了,從祖母不在,我就被困在了這座皇城裡,只要那些人一日還在,我就一日不能釋懷。」

  離開皇城,幸福的生活,是她一直的心之所向,而那份心之所向中最重要的人不在了,一切就都沒有了意義,。

  若是最後連沈家都保不住,甚至因為她的自以為是走上比上一世更加慘烈的結局。

  她會自責羞愧,會痛不欲生。

  沈長赫移開目光,陪她一同眺望遠處的風景。

  「都依你,我們兄妹一起。」


  不論是祖母,還是沈家,他們都一起撐起。

  「那日,也是大哥和林姑娘原定的大婚之日。」沈安安抿著唇,突然說道。

  沈長赫怔了怔。

  半晌才說,「娘已經登門退還了信物,退了這門婚事。」

  林家怕讓更多人知曉這樁過去的親事。

  定親時急促,退婚時更是低調至極,連沈安安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兩家就已經交還了庚帖。

  「嗯,」沈安安輕輕應了一聲,沉默在兄妹二人之間充斥。

  「大哥,我從不知,權利,竟是這般好的東西。」

  可以隨心所欲,想娶誰就娶誰,想嫁誰就嫁誰,想過什麼樣的日子都可以。

  也不對,皇帝有權,一輩子也都只能待在宮裡,所以,權利和自由都只能選一個。

  她想,若是上一世她活的再久一些,興許就能坐上皇后之位,被宮裡腐蝕的久了,她就該明白這個道理了。

  也不至於這一世走了那麼多彎路。

  「安安,」沈長赫聲音沙啞,心疼的看著她,「你從小在江南長大,不曾享受過京城的繁榮,不想一回來,就要面對這樣的爛攤子。」

  沈安安笑笑不說話。

  那是她欠沈家的啊。

  「我只是,突然發現,身在權利的中心,除非權利握在自己手中,否則就只能是案板上的魚肉,他人手中的軟泥。」

  那些自己所想要,所追求的生活,如今回首再看,當真是可笑至極。

  連保住性命急流勇退都是痴心妄想。

  沈長赫偏頭看向身側身軀嬌小的妹妹,心口微微發疼。

  閨閣女子,正該是吟詩作對,嬉笑玩樂的時候。唯一的憂愁,怕也只有挑選夫婿。

  「你說得對,只有權利握在自己手中。」

  若那時她不曾嫁人,他還是可以把她娶回來的。

  沈長赫出神的想著。

  ——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沈安安就喚了墨香進屋梳洗。

  她從來不在意妝容,今日卻是特意挑了髮髻首飾,衣物等東西,墨香也比往日更加上心的給她裝扮。

  一個時辰後,沈安安收拾妥當,看著鏡中芙蓉般的面容,微微勾了勾唇角,頓時如春風拂面。

  溫柔又婉約。

  她髮飾不多,衣裙款式也簡單,更顯落落大方,腰間壓著一塊玉佩,行走間衣帶瓊裾,輕似拂煙。

  很普通的裝扮,但比起以往十分隨意的沈安安,算是極其難得了。

  「姑娘真漂亮。」墨香由衷贊道,可又旋即皺了皺眉。

  「奴婢覺得,姑娘好似有些不一樣了,可奴婢又看不出來,哪裡不同。」

  好像是眼神,又好像是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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