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姑娘們年紀都不大,都是未嫁的女兒家,聽道盧寒煙的話,一時間都心情有些複雜的往後退了退。
妙齡少女嫁給年邁的番邦蠻子,自然是沒有人願意的。
但……為國為民去和親,流芳百世的事情,從古至今,還沒有哪個宗室女子敢說不願意的。
眾人想到這裡,下意識的對周晚吟生出來幾分同情。
同情之外,又有幾分慶幸,幸好和親的不是自己……
想到這裡,柴雪君和蕭家小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拉著眾姐妹們樂滋滋的說話去了。
周晚吟的臉上卻很平靜,她淡漠的掃了盧寒煙一眼:「西陵王是夫人的故交,我就不湊熱鬧了。」
盧寒煙沒從她臉上看到羞惱,冷哼了一聲,咬牙恨恨道:「小姑娘家家的伶牙俐齒,是要吃苦頭的。」
她說著冷冷橫了周晚吟一眼,轉身就往前走。
周晚吟冷冷看著她走了幾步,緩緩的一抬腳,踩上了她的裙角。
「啊……」盧寒煙臉上得意的神情還沒來得及散過去,人就一個不穩朝著前頭的西陵王載了過去。
那西陵王雖然年邁,但卻老當益壯,一把年紀了,身手依舊了得,聽到身後叫聲,下意識就轉身接住了盧寒煙。
盧寒煙嚇得面無人色,但西陵人卻沒這麼多規矩,那老國王頗為自得自己的功夫,輕輕放開盧寒煙,臉上含笑道:「夫人小心。」
盧寒煙羞怒的滿臉通紅,猛地一把推開西陵王,氣沖沖的朝著周晚吟沖了過去。
「周晚吟!」盧寒煙驚怒喊了一聲
「有事?」周晚吟淡淡笑了笑。
盧寒煙道:「你是故意的!你……」
「我故意什麼了?」周晚吟說。
盧寒煙想要叫罵,可她剛剛這一出,已經讓眾人朝著她看了過來,這等事情,若是再鬧開,只會讓她更沒臉。
她不安的看了看四下,黑著臉瞪周晚吟。
「你故意踩本宮的裙角,果然心腸歹毒。」她壓低了聲音,氣惱的說。
周晚吟冷笑:「什麼本宮本宮的,端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一個喪夫別居的夫人,不安分守己,跟誰擺架子呢。」
「你……」盧寒煙臉臊的通紅,抖著手指著周晚吟,「你大膽!」
周晚吟沖眾人笑了笑:「夫人這麼激動做什麼,西陵王不通咱們大周的禮數,但卻是熱心腸,他老人家救了你,也算的是你的緣分。」
「你住口!」盧寒煙臉都氣白了,「什麼緣分不緣分的!你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什麼呢!」
周晚吟笑了:「端夫人這是怎麼了,人家西陵王萬里迢迢來京城上供,又同你是舊相識,方才又救了你一命,怎麼不能叫緣分?」
西陵王雖然會說漢話,但也不大能聽懂女人之間的這些機鋒,他心裡頭又對周晚吟十分滿意,聽她這樣說,也樂呵呵爽朗道:「是啊,我多年前進京的時候就認識了如璧公子的妹妹,真是驚為天人。」
他說著笑了起來,似乎是在回味自己那還不算老的時光:「當日我還曾想向大周的皇帝求娶呢,可惜夫人已經是天朝皇儲的妻子。」
這話連在一塊兒聽著委實不大對勁,但各公子小姐們哪裡敢這個時候說話,這天大的是非他們躲都來不及,心照不宣的往後挪了挪。
周晚吟大大方方的笑了笑,爽朗的道:「那你們實在可惜。」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目光曖昧的看著盧寒煙,笑道:「也算是緣分,國主再臨我朝,夫人也成了寡婦了。」
「周晚吟!你……」盧寒煙羞惱的叫了起來。
周晚吟平靜的笑:「說笑而已,你急什麼?」
她湊近了盧寒煙,壓低了聲音冷笑道:「夫人幾次三番不清不楚的給別人拉姻緣,你做得出,我也能。」
盧寒煙臉色煞白的盯著她:「賤人,你瘋了不成。」
周晚吟懶得搭理她,繼續同西陵王和他帶來的使團判若無人的交談。
「這位端夫人,原是我朝先章懷太子的正妻,陛下仁慈,讓她在東宮裡給太子披麻戴孝的守寡,她在宮裡犯了事,觸怒陛下,被貶出宮了。」周晚吟說。
「周晚吟!你欺人太甚!」盧寒煙。
周晚吟聲音不小,繼續道:「按照我朝的規矩,正妻守寡有守一輩子的,妾就不同了,守孝三年都算是忠心的了。」
她熱情的抬手指了指盧寒煙身上衣飾,給雲裡霧裡的西陵王指點:「盧氏從太妃貶為夫人,遷居別院,雖未昭告天下,但名字已經不在皇室玉蝶之上了,便不必再為章懷太子守節了,您瞧,她身上這紫色羅裙,還有這黃色珠花,已經不是寡婦的服飾了。」
周晚吟說話毫不客氣,嚇得在場的眾人又慌裡慌張的想要往後退。
退的同時,又忍不住朝著盧寒煙身上瞧一瞧。
確實……那衣衫低調奢華,一瞧就知道料子不凡。雖說是寡婦守寡,這衣服上倒也不必這樣注意。誰也不會沒事跑去盯著寡婦的衣服如何。
不過麼,這位端夫人實在不大識相,她自個兒跑出來招搖,讓人家罵的這麼難聽,也是活該。
再說了她被撤封號的事情,大伙兒心知肚明,章懷太子早都已經死了,憑著盧家的名號,人家沒事也不會真認為盧寒煙是妾,百年之後不讓她和章懷太子合葬。
可周晚吟大大咧咧的把話說出來,實在是……也有些道理。
盧寒煙站在原地,看著眾人私下裡指指點點的目光,還有西陵王和周晚吟的眼神。
這太不舒服了,就好像她是個貨物一樣。
從來都是她去品評別的姑娘,給她們賜婚,指點她們的命運,把她們賞賜給某個青年才俊。
這周晚吟竟然敢……
她氣得渾身發抖之際,周晚吟還在熱情的跟西陵王說笑。
「姑娘是說,你們的寡婦還可以變成不是寡婦?」
西陵王把盧寒煙從頭到腳品了一翻,也沒大明白什麼意思。
周晚吟笑了起來:「在我們大周朝,只有男子的正妻才會替丈夫守寡,盧氏犯了宮規,已經失去了正妻封號,不必再守寡了。」
她不屑的瞥了一眼盧寒煙,沖西陵王笑道:「妾通買賣,可以送人可以賣錢,王孫公子的姬妾,若是想要改嫁,本朝也是有先例的。」
何止是嫁人,先帝時汝陰王去世,他弟弟隨手把他的愛妾玉夫人送給汝陽王,不久生了個兒子,最後分不清是汝陽王的兒子還是汝陰王的兒子,兩家甚至搞了個滴血驗親……
西陵王是個色中餓鬼,他聞言竟然真的認真打量起盧寒煙來了。
比起一個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的縣主,若是能娶天朝主脈端王的母親,會不會更好?
尤其是這個端夫人,她還是大家族的姑娘,她的哥哥權勢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