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瞧著周晚吟自信滿滿的笑容,心裡頭不知為什麼,覺得很暖,很清明。
「你這人真壞。」他嗤笑了一聲,好看的眸子裡少見的帶了幾分促狹。
周晚吟抱著手臂看他:「那你得小心了,我這人很壞的,惹了我,可沒有好果子吃。」
霍雲抿唇,無聲的笑了笑。
「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周晚吟看他。
霍雲遲疑了一下,想起方才被他嚇得哆嗦的左侍郎,他不大想著時候騙人,稍稍沉默了一下,道:「我碰巧走到了這裡。」
「碰巧?」周晚吟古怪的看著他,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霍雲本來想同她說點什麼,這會兒不知怎麼了,又覺得沒必要說。
「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家去。」他抬手指了指馬車。
周晚吟輕輕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馬車走的很慢,周晚吟偶爾掀起帘子悄悄往外瞧一瞧,霍七郎騎著寶馬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頭。
他在人前總是一副平平靜靜,風淡風輕的樣子,猛一看像個棒槌,細看像流雲。
隨性灑脫,自在平和。
比起周惜朝,他那平平靜靜的外表下,由著一股自由的氣息。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周晚吟也沒有多留霍雲,只給了他一段從宮裡帶出來的短笛。
「先前在書院裡聽你吹過,這個,是我從陛下那兒要來的。他有一管玉簫,這短笛是配著的,拿來給你正合適。」
霍雲把短笛收了,也不說什麼,沖她笑了笑,便告辭了。
他心裡頭得意,拿著短笛在手心裡不肯放下,拐過了街角,就見林副將一臉震驚的看著他,目光幽幽的也不說話。
「怎麼了?」霍雲問,他盡來頗有些在意自己的儀容,看他那表情,立即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飾。
發現並無不妥。
「將軍,那短笛……不是你送給陛下的嗎?」林副將忍不住說。
當日將軍在北疆,得了美玉,閒著無聊自己做了一對簫笛,當做給陛下的生辰賀禮。
做笛子的時候手生,做簫的時候才熟了些,聽說陛下嫌笛子音色不好,都懶得用。
霍雲毫不在意這些,他隨手將玉笛放在唇邊,想要吹一下。
林副將覺得自家將軍八成是色迷心竅了,他磕磕絆絆道:「這……吹了破音的。」
霍雲心情愉悅的白了他一眼,把玉笛放在唇邊,用力的吹了一下。
林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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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裡,西陵王正抱著他新買來的歌姬快活,盧家的家僕送來了滿滿當當一箱子的珠寶。
「我家公子說了,這……都是為了范陽盧氏和西陵的友誼。」那僕從生的機靈,人也確實聰明。
看到滿屋子的鶯鶯燕燕,也面不改色,規規矩矩的站著,面龐上掛著得體謙遜的笑容。
西陵王推開懷裡的美人,手指抓了一把箱子裡的珠寶。
「如璧公子,果然爽快。」他說,「西陵國永遠是范陽盧氏的朋友。」
那僕從聞言笑了起來,他有些好看的眉眼都舒展開來,鄭重道:「今日過來,是帶來了我家公子的一句話。」
「你家公子的話?」西陵王有些費解,「不是說好了麼,讓我向你們的皇帝陛下求親。難道有變?」
「自然不是……」那僕役微笑道,「公子是想告訴國主,我家公子同小姐兄妹情深,並不捨得她遠嫁。」
西陵王稍稍回味了一下,明白過來,這盧如璧是怕自己動了心思,突然當眾向皇帝求娶他那個寡婦妹妹!
「我聽說,你們中原人的男子,姐妹女兒都是聯姻的工具,為何你們這位如璧公子這般與眾不同?」
「公子同小姐是孿生兄妹,自由血脈相連,心意相通,決計捨不得寶貝妹妹遠嫁的。」那僕役認真道。
西陵王聽著心裡有些不大舒服,他雖然自信豪邁,但畢竟已經是六十歲的人了,盧寒煙還是個三十多的俏麗寡婦,他心裡頭隱隱有些自卑。
「莫非,盧公子覺得嫁給本王,是委屈你家盧小姐。」他不悅的說。
「自然不是,只是公子捨不得。」僕役笑了笑,「再說了,我家小姐已經三十多歲了,哪裡比得上臨安縣主青春貌美。」
「國主與我朝聯姻,乃是為結秦晉之好,若是國主能將臨安縣主娶走,范陽盧氏感激不盡,日後西陵國將有數不盡的糧食和藥材。」
西陵王回過味兒了,這如璧公子提出的聯姻,不是為了和自己結什麼血脈姻親,而是為了把臨安縣主弄走。
「你們公子……同那個臨安縣主有仇?」他狐疑的望著面前的年輕人。
僕役笑道:「公子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公子的決定,我從來不過問。」
「好!」西陵王很讚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就喜歡你這樣的漢子。」
送走了盧家派來的人,西陵王登時覺得通體舒泰。
如璧公子承諾了糧食和藥材,這又是一筆意外的好處……
更何況,盧家促成和親的緣由他其實不想過問,只要……這個青春年少的縣主,能給他生個兒子,繼承他的王位,那就比什麼都強。
他自覺英雄蓋世,卻命運多舛,少年時候為了王位同表姐成婚,表姐只生了一個女兒便再也不能生育,礙於舅父和表姐的面子,他不敢放肆。
舅父和表姐去世之後,他再找了無數的女人,可惜,最終都沒能替他生下一個兒子。
眼看著江山要落到女兒的手中,他心裡就惱恨不已。
女兒,女兒有個屁用,賠錢貨!表姐嫁了他,金雀皇朝土崩瓦解!江山不就落到了他金雕家族的手中了?
他一定要生個兒子出來!
他想到這裡,登時覺得懷裡的美人更加嬌艷了!
正當他壓著沒人要成好事的時候,房門被「砰」的一聲踹了開來。
西陵公主帶著人大步走了進來,幾個護衛立即衝上去,把西陵王和懷裡的美人拆了開來。
「金雀華翎,你幹什麼!」西陵王激動的叫了起來。
「父王年紀大了,這些事情傷身。」西陵公主冷冷的說,「今日起,父王便好好修身養性,不要離開這間屋子。」
「你瘋了不成!哪有女兒管老子找女人生兒子的!」
「從前沒有,今天便有了。」西陵公主伸手拍了拍她老爹的臉,「你真以為自己是西陵王了?你能當上王位,是因為生了我,沒有我,你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