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酒,喝得蘇耀很是暢快。
尤其是在宴席期間,他與陸野交談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氣度不凡,在某些事情上,竟然也有著很獨到的見解。
女人喝酒離不開家長里短。
男人喝酒離不開國家大事。
就好比剛剛在宴席上,蘇耀感慨當下的政策好,恢復高考重開學路,讓很多學子有了新的出路,說這是解放的思想、是實事求是的思想。
可是陸野卻從另一個角度,說出了一番讓蘇耀都有些為之震驚的話。
甚至於,即便是在飯後,蘇耀對陸野的那番話仍然是念念不忘。
大家吃飽喝足,李明珠主動幫著收拾桌子。
周慧倒是對乖巧懂事的李明珠越發的喜歡。
蘇夢瑤給蘇耀和陸野分別泡了杯茶,想以此來給二人解酒。
「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小陸,你要是沒什麼事,就陪我出去走兩圈,咱們散散酒氣,順便我還想就著剛才你說的觀點,咱們再好好的探討探討。」
蘇耀喝了兩口茶水,對陸野發出了邀請。
「好。」陸野點頭答應。
見父親要單獨把陸野叫走,蘇夢瑤有些擔心,也想跟上去,以免父親再跟陸野說一些有的沒的。
「瑤瑤,來幫媽媽刷碗。」周慧站在廚房門前,朝著蘇夢瑤喊了一句。
「哦。」被這麼一叫,蘇夢瑤不得不停下腳步。
秀目看向父親以及陸野。
「你們喝了那麼多酒,可別走遠了,早點回來。」
呵呵......
被閨女叮囑,蘇耀笑著。
「放心吧,我們就在家跟前隨便轉轉,很快就回來。」
陸野跟著蘇耀走出別墅。
西邊殘陽映射出道道似火的雲彩。
二人迎著殘陽走在小路上,兩側是整齊的灌木,景色很不錯。
「你剛才說,教育是重建價值體系和觀念的重要手段,這個觀點我是比較認同的。」
「你能不能展開給我說說?」
蘇耀背負雙手,緩慢地行走著。
他並不分管教育,只是單純地想聽聽陸野的看法。
陸野跟在蘇耀身邊,輕聲道:「我認為教育本身是不存在好與壞之分的。」
「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或是主動,或是被動地接受著各式各樣的教育。」
「農民教自己的孩子種稻穀,學校的老師教寫字。」
「教育讓人們懂律法,知善惡的同時,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一個人的價值觀,人生觀,乃至於世界觀。」
「老話講,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其中就包含著這樣的道理。」
「而我認為,教育的核心,應該是樹立一個人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甚至可以說對這方面的培養,比知識獲取更加重要。」
「社會進步,離不開教育。」
「對人才的培養,更離不開教育。」
「而教育只有以核心價值觀凝神鑄魂,才能真正立德樹人,培養身心健康、品質高尚的有用之才。」
「古人講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也同樣是把修身作為首要,我覺得從道理上來講這些都是相通的。」
「只有樹立好正確的價值觀,那麼我們才能培養出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才,若是培養出來的人才,不會對國家的發展,對社會進步做出貢獻,那麼就證明這樣的教育就是失敗的。」
蘇耀默默地聽著陸野的這些話。
心中卻是早已震盪起來。
陸野的這一番話,講出了高度,講出了教育的核心思想。
如此言論竟然出自一個連小學都沒讀完的農村孩子,這讓蘇耀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樣的言論,哪怕就是在教育行業中浸淫多年的教師,恐怕也未必能講得出來。
這個年輕人......不一般啊!
蘇耀看著侃侃而談的陸野,只覺得,這是一顆被埋沒在塵埃中的明珠。
此刻的蘇耀甚至有些後悔了。
若是早知道陸野有如此才華,他就不該以成分取人,給陸野安排物業管理股那樣一個養老崗位。
後生可畏。
蘇耀笑著:「你的話,真是發人深省,只可惜我不是分管教育的領導。」
「瑤瑤之前想讓我給你安排一份工作,是我缺乏對你的了解,物業管理股那邊的工作,太過清閒,不利於你們年輕人奮鬥,你若是不喜歡,我可以重新物色一個更為合適的崗位...」
陸野聽見這話,急忙開口:「不不...物業管理股挺好的,我很滿意,就這個吧,不用換。」
陸野的志向根本就不在仕途上,他答應蘇夢瑤去這個物業管理股,也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只等的改革的號角吹響後,陸野便要著手搞他自己的事業了。
眼下這個物業管理股,一聽就是個清閒衙門,正適合他做過渡。
陸野可不希望蘇耀給他換成別的。
若是一個不小心換到了什麼職能部門,好像挺光鮮的,卻累個半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也好,你之前務農,對政府單位的工作環境也不甚了解,先去那裡過渡一下也是好的。」
蘇耀這麼說,等於是給陸野預留了反悔的空間。
若是以後陸野感覺物業管理股的工作不適合了,還可以再調換。
「叔叔說的是。」
一老一少,伴著殘陽繼續遛彎,期間還遇到了一些人主動打招呼,蘇耀一一的呼應著。
一頓飯,一場談話。
陸野對蘇耀也有了一些了解。
蘇耀喜歡喝酒,但卻並不追求奢華,五糧液能喝,換成二鍋頭同樣也是喝得津津有味。
蘇耀注重形象,一身衣服穿得一絲不苟,襯衫的脖領處潔白如初,不帶一絲褶皺。
褲子筆挺,腳上的皮鞋也是擦得一塵不染。
這樣的人,在精神層面上的需求,往往大於物質層面上的需求。
陸野有點想不通,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在短短數年的時間內,就腐敗成一個貪官的?
又走了一段距離,蘇耀忽然開口道:
「你和瑤瑤的事,她都已經告訴我們了,真是難為你了。」
「算不上難為,這本身也是我志願的,我家裡的情況比較複雜,假結婚,其實我也是有著自己的私心,這樣我就可以單立戶,從那個家裡脫出來。」
「所以,你們真的不要再說我是恩人這樣的話了,我受之有愧。」
蘇耀聞言,卻是笑得更歡了。
「你還蠻坦誠的。」
二人在外面循著水泥路轉了一圈。
陸野身上的酒氣散了不少。
「咱們回去吧,要不然那丫頭還不定以為我會跟你說什麼呢,該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