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情死了
房間裡一下變得非常安靜,夏雉盯著天花板上花苞型的吊燈在房頂投射的陰影,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孤獨。閉上雙眼,呂宜建和尤瑞兒兩人的身影不斷地在眼前晃著,夏雉不勝其煩,卻怎麼也甩不掉。
愛情,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
夏雉比較晚熟,在遇到呂宜建之前,對於愛情的定義只限於言情小說和電視劇。那個時候的她並不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樣憧憬一份美好又轟轟烈烈的愛情,相反,她覺得愛情是個很麻煩的東西。呂宜建追求她的時候,夏雉仍舊抱著這種想法,最開始是有些抗拒的。也許是常年的訓練太過枯燥,突然有一天夏雉覺得,若能談一場戀愛,似乎也不錯。細想身邊的男孩子,只有呂宜建喜歡她,而她也不討厭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兩個人便走在了一起。只是她也沒有想到兩人一談就是八年,從二十歲的青蔥少女,談到了二十八歲的大齡剩女。
夏雉知道自己是個很無趣的人,呂宜建對他的新鮮勁一過,便有些不老實。礙於兩家的關係,那幾年雖說倒不至於劈腿,但與女孩子的曖昧一直沒有斷過。夏雉不是個喜歡爭風吃醋的人,所以,只要呂宜建不是太出格,她也懶得管他。
直到尤瑞兒出現。
夏雉一見到尤瑞兒就敏感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愛情終於落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可以說尤瑞兒完全符合呂宜建理想中女人的一切條件,無論是洋娃娃一樣的五官,修長的美腿,還是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女神般的氣質。所以,夏雉非常清楚,這一次,呂宜建也許不再僅僅是曖昧那樣簡單了。
見慣了身邊人的分分合合,夏雉覺得自己已經很看得開,可一旦這種事輪到自己,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根本不懂得該如何處理。
八年的時光,也許並不清楚是誰蹉跎了誰。再轟轟烈烈的愛情,終究逃不過兩個結局,或者分離,或者趨於平淡。夏雉以為自己終有一天會嫁給呂宜建,然後安安穩穩、可能還有些許乏味地過完自己的後半生。而在她幾次隱晦地提起家人已開始著急他們的婚事,可呂宜建卻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她就應該警覺。但是,夏雉當時卻簡單地理解為也許是呂宜建還沒有做好準備。
夏雉的情商確實很低。她不明白,一個男人若真的想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其實根本不用什麼「準備」。只要他願意,就算那是一個陷阱是個墳墓,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跳下去,毫不猶豫。嚴格說起來,呂宜建也真心愛過夏雉,可這種愛太過短暫,而在愛情死亡之後,兩個人之所以走過這麼多年,除了呂宜建還沒有找到他的女神以外,更大的原因就是夏雉給了他充分獵艷的自由。
夏雉不是呂宜建想要娶的那個人,很多人都明白,可當事人夏雉卻從未想過。
呂宜建也不是夏雉的良人,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可夏雉卻總能找到藉口去替他開脫。
愛情也許是一種新鮮感,也許可以演變成習慣,也許會變成責任,但永遠都不會再次演變成愛情。
夏雉越想越不得要領。聽見隔壁的臥室傳來了父親咳嗽的聲音,她心裡想著改天一定要帶父親去醫院檢查一下,一轉眼竟然在母親溫柔的按摩下睡著了。
梁雯看著夏雉背上大片的烏青和她手上受傷乾結後又裂開的傷口很是心疼,可更讓她心疼的是女兒最近一直悶悶不樂,可她卻無可奈何。有幾次,她很想衝到呂宜建家質問他,可她膽小,又怕會帶來反效果害了女兒,只好忍著。她不知道自己會忍到什麼時候,說不定哪天她就會爆發,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忍,她只知道,若女兒心裡不舒服,她的心裡永遠都不會好受。
尤瑞兒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探了探頭。客廳的燈亮著,何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拿著電話正說著什麼。尤瑞兒禁不住抖了一下,乖乖地站在了一旁。
「……夏雉估計傷得不輕,別看她表面上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還是跆拳道高手。哎,說幾句不好聽的啊,這女孩子長得漂亮是很重要,但是如果蠻不講理三觀不正,那也很要命。人家夏小姐拼上命從三個大男人手中救了尤瑞兒,沒有多說一句廢話,更不說求什麼回報了,反倒是尤瑞兒,不知道感恩不說,處處找茬,一直就在慫恿那個姓呂的和她吵架。我就不明白了,不是說她才是三兒麼,怎麼就這麼理直氣壯?」
何闐瞟一眼尤瑞兒,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嘆口氣,對著話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老田,尤瑞兒是我外甥女。」
短暫的沉默,電話那頭傳來老田的乾笑:「老何,你這個外甥女真的很讓人意外,如果不是你說,我真的很難想像她是的外甥女。不過,你放心吧,沒什麼大事。」
何闐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放下電話,向尤瑞兒問:「去哪了?」
尤瑞兒留意何闐穿著登山裝,心裡不免咯噔一下,但仍抱著僥倖心理,清了清嗓子,說:「和朋友出去玩了。」
「和朋友出去玩?」何闐冷笑著打量著眼前的尤瑞兒,「那你給我好好說說去哪玩了,最好解釋清楚為什麼這副德行回來了。」
尤瑞兒不知道咕噥了句什麼,見何闐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忙閉嘴站直了身體。
「你進派出所是怎麼回事?」
尤瑞兒一聽禁不住委屈起來,帶著哭腔說:「有幾個臭流氓欺負我!」
何闐不動聲色地問:「那夏雉又是怎麼回事。」
尤瑞兒有些心虛,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沒怎麼回事。」
「嗯?」何闐瞪著尤瑞兒的眼睛裡似乎在冒火。
尤瑞兒提高了嗓門:「誰要她多管閒事!」
何闐壓著心裡突然升起的怒火,呵斥道:「如果不是她多管閒事,你這會兒已經生不如死了!」
「那也用不著她假惺惺,我看見她那張臉就覺得噁心!」尤瑞兒拋下一句,迅速回到房間用力摔上了門。
何闐被巨大的關門聲震地閉上了眼睛,氣得渾身直抖。
何闐的姐姐何梵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陪著笑臉說:「你姐夫走得早,我們娘倆的事不指望你指望誰?瑞兒還小,你就別和她計較了。」
「姐,不要總是拿我姐夫早逝當藉口縱容瑞兒好麼?我派出所的朋友說了,今天要不是夏雉,瑞兒就被那幾個流氓欺負了!可是你聽聽她剛剛說的話,不但不知道感恩,還處處詆毀,這是一個有修養有家教的孩子應該說的麼?你這樣嬌慣她,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第二天,以夏雉的傷勢,梁雯本以為她會請假在家休息,沒想到,一大早就看到她已穿戴整齊。
梁雯忍不住氣道:「你鐵打的嗎?都傷成那樣了還不老老實實在家休息!」
正在吃早飯的夏振明立刻抬起頭看向夏雉,關切地問:「閨女你受傷了嗎?」
夏雉晃了晃已包紮好的手,避重就輕地說:「小傷,沒事。」
夏振明本就是個大咧咧的人,又加上夏雉經常受傷,他早已習慣,於是大手一揮,漫不經心地說:「嗨,這點傷,你媽就喜歡大驚小怪。」
夏雉忙向梁雯撒嬌似的一笑,說:「我總結還沒寫完呢,媽,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真的沒事。」
梁雯不再言語,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夏振明向女兒鼓勵似地一笑,突然咳嗽起來。夏雉已經出門,聽到咳嗽聲又折了回來,語氣帶上了一絲嗔怪:「爸,你這感冒都兩個多月了,咳嗽怎麼還不見好?你還是聽話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別總是不當回事兒。」
夏振明仍舊咳著,臉憋得通紅,好半天才順過氣來:「放心吧,改天就去。」
「別總是敷衍我!」
夏振明又忍不住咳了起來,擺擺手進了衛生間。
周一的公交車很擁擠,夏雉好不容易才擠上車,走了沒兩站便遇上大堵車。見時間已晚,前面的車流似乎一眼望不到頭,夏雉只好在最近的一站下了車。一到這種時候,她就忍不住慶幸自己的家離單位只有五站,否則,就這樣堵車,她肯定天天遲到。
其實夏雉是個非常容易知足的人,所以,在她與呂宜建的感情上,呂宜建基本上不需要付出什麼,夏雉就會甘之如飴。
源楓住在市北區,工作的地點在市南區,而夏雉生活、工作的地方是在嶗山區。為了能多看她幾眼,他一大早就守在了夏雉的小區門口,本想送她上班,又怕太過唐突,只好躲在一邊悄悄地看著她。看著她擠上公交,又在半路下車,橫過馬路,順著小道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源楓被堵在路上進不得退不得,又不能把車扔掉,懊惱不已。他留意了下周圍的環境,心裡有了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