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夜情
上車之後,何闐便直接睡了過去,怎麼叫都不醒。夏雉不知道何闐家的地址,問小美和洪部長均也是一無所知。這個時候,代駕有些不耐煩,不斷地從後視鏡瞪著夏雉,夏雉一時著急,只好問洪部長可不可以將何闐帶到公司的在酒店長包房,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夏雉便告訴了代駕地址。
胃裡火燒火燎得難受,有東西不斷向喉嚨涌著,何闐特別想趕緊睡過去,一沾到床就閉上了眼睛。恍惚中,他好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中的夏雉似乎與平時很不一樣,那溫柔的撫摸,響在耳邊的呢喃,是那樣得迷人。何闐的心在不經意中被觸動了,被封藏已久的衝動漸漸活躍了起來。他想躲,想逃避,事實上,他逃了,可就在夏雉扶住他的那一刻,在她關切的眼神里,一切變得不再受控制……
何闐醒來的時候已是上午八九點鐘,因為窗簾的緣故,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有那麼一刻何闐以為在自己家的臥室里,待適應了光線之後才發現這更像酒店的房間。等再仔細去看的時候,他看到了右手邊的床邊,趴著一個人,是夏雉。
何闐頭腦一陣發懵,卻怎麼也想不起昨晚的事。等他準備叫醒夏雉問清楚的時候,一起身,才發現自己穿的是酒店的浴袍,這下,何闐更懵了。片刻之後,何闐突然意識到自己做的夢應該不單單是個夢,但又看到夏雉身上穿得整整齊齊,便開始安慰自己,應該是沒有發生什麼。
一陣腰痛襲來,夏雉動了動身體,很快便清醒。她揉了揉已經麻木的腰,轉頭看向何闐,才發現他已經醒了,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自己。夏雉的臉禁不住又紅了一下,掙扎扶著床站了起來,走進冰箱前拿了瓶礦泉水,打開了,又回到床前遞給何闐。
何闐仍舊盯著她,並沒有接,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問:「我衣服呢?」
夏雉剛要回答,何闐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竟然是前妻孟悠發來的微信:「醒了給我回電話。」何闐意識到什麼,趕忙翻看了通話記錄,才發現昨晚有十幾通未接來電都是孟悠打來的,十一點左右有一通顯示通話三十幾秒。
何闐也顧不上衣衫不整,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瞪著夏雉喊道:「你接我電話了?」
夏雉趕忙解釋:「因為你的電話一直響,我以為有急事,也怕您的家人擔心……」
「你有什麼權利!」何闐斷然喝止,指著電話上仍未改掉的「老婆」二字,冷冷地說,「你明明知道打電話來的是我老婆,為什麼還要接!」
夏雉看著何闐,在心裡默默地補充了一句「前妻」,卻不再解釋。
何闐見夏雉不回答,心裡異常煩躁,但表面上卻是冷靜異常:「我說過了,我不管人事。」
夏雉反應了片刻才明白他指的什麼,卻仍舊看著他,目不轉睛。她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再細看何闐眼睛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個看似溫柔的人,背後其實如此冷漠,偽裝撕破之後再看,他也不過如此。夏雉很奇怪自己以前竟然覺得何闐是個很溫柔的人,原來她在看男人方面的確很沒有眼力,這次竟又看走了眼。
「我在問你話!」
夏雉充耳不聞,只是靜靜地看著一步之遙的何闐,眼眶一點點變紅,然後淚水毫無徵兆地滑落下來。
何闐愣住了。
夏雉覺得,對於這個世界,自己一直是卑微地存在著。在父母面前,在呂宜建面前,包括在何闐面前。她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境地,只是她已經習慣了用這樣的姿態去面對一切,或許是應了「人善被人欺」這句話,所以,呂宜建對她才會肆無忌憚,面前何闐也一樣。沉默許久,夏雉垂下眼睛,緩緩地走向衣櫥,拿起自己的背包,打開門,一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何闐立在當地,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夏雉的淚眼像幻燈片一樣不斷地在眼前晃著,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委屈與難堪,甚至還有一絲絕望。何闐的心裡再次升起一絲內疚,開始審視自己是否過於嚴厲,畢竟他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手機再次響起,何闐看到屏幕上閃爍的「老婆」二字,硬著頭皮接了起來。
「我爸爸病危了,你,可不可以來醫院一趟?」
何闐趕忙答應,放下電話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總不能穿著浴袍去。正著急,門鈴突然響起,何闐以為是夏雉,正想著怎樣和她解釋,打開門才發現是客房服務。
「先生,您的衣服。」
何闐看著清洗熨燙後的衣服,詫異地問:「怎麼回事?」
服務員用制式的笑容回答:「先生,是這樣。昨晚您醉了,吐了一身,與您一起來的小姐怕時間長了洗不掉,特意拜託我為您換了衣服。您的電話一直在響,但您當時醉得厲害,怎麼也叫不醒,怕您家人擔心,所以我幫您接了電話。因為那時我們的洗衣房已經下班,小姐就將衣服取回,親自為您洗乾淨,拜託我們一上班就為您烘乾,熨燙好,好方便您穿。小姐怕您誤會,拜託我將事情經過告訴您……」
何闐不知道服務員又說了什麼,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有注意,他的耳邊不斷迴蕩著那幾句話,連同自己對夏雉的呵斥摻雜在一起,令他無地自容。
不知何時,何闐已經習慣了去偽裝,習慣了去先否定一個人。可以說,在整個公司,整個集團,乃至合作單位,沒有人說他不好。領導對他的印象是有能力、上進、謙虛;下屬對他的印象則是平易近人、仗義,溫和。何闐一直也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人,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偽飾的背後,才是最真實的自己,自私、狹隘,令他自己都汗顏。
而夏雉,就是那個能剝落他的偽裝的人。
夏雉走出酒店的時候,整個人出了一身虛汗。周末的旅遊景點很難打到車,夏雉坐在路邊的木凳上,等車的時候,看著手背上淺淺深深的疤痕,只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到家了,心中不免自嘲,改天必須要到湛山寺拜拜了。
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停在身邊,夏雉並沒有過多地留意。直到車上的男子下了車,走到她面前將陽光全部擋住,她才下意識地抬頭去看。
夏雉一直覺得,如果一個男人能有溫柔的笑容,那他的本質肯定不會太壞。眼前的男人一身休閒裝,短短的頭髮一絲不亂,一雙深邃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夏雉不斷地從記憶中搜索著是否見過這個人,片刻之後,她忽然想起,茶店裡,那個可愛的小服務員,還有她沉默寡言的哥哥。而下一刻一雙稚嫩的充滿戒備又非常無助的眼神在腦海一閃而過,像是在某個遙遠的地方,一段封存已久的記憶,不受控制地徘徊在似啟未啟之間。夏雉愣了一下,再看向源楓的時候,眼睛裡已充滿了疑問。
夏雉沖源楓微微一笑:「好巧。」
源楓回以微笑,說:「我工作的地方在這附近,沒想到遇到了你。」
夏雉「哦」了一聲,又說:「我在等車。」
源楓左右看看,說:「我送你吧,這裡不好打車。」
「不用了。」夏雉趕忙回絕。
源楓卻沒有給夏雉拒絕的機會,拿起她的包直接上了車。
夏雉無奈,自己的腰實在痛得不行,猶豫片刻之後,只好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我叫唐源楓。」源楓介紹著自己。
車裡仍然迴蕩著那首好聽的鋼琴曲。夏雉從曲子中回過神來,心中咀嚼著名字,轉頭看向唐源楓。片刻之後,記憶深處的小男孩與眼前的男子慢慢重合,她的眼中露出了一絲轉瞬即逝的不可思議。沉默片刻,夏雉掩飾掉自己的驚訝,問:「你妹妹很可愛,叫什麼?」
源楓迅速看了夏雉一眼,回答:「唐小米。」
夏雉的嘴角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看向前方,淡淡地回了聲:「很好聽的名字。」
源楓分神去看夏雉,夏雉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源楓有些失望。事隔多年,夏雉果然已經忘了他們兄妹。
何闐有些煩悶地穿著衣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厭惡。他拿起襯衣,無意間竟看到了一件白色的T恤,顯然不是他的。服務員給他送衣服的時候是幾件合在一起,又加上外面有防塵袋罩著,他並未留意。何闐細細地看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又將服務員叫了回來。
「這件衣服是那位小姐的。」服務員說完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轉身離開。
何闐看著夏雉的這件貼身穿的T恤,再想想之前發生的事,徹底懵了。
重症監護室外,正環抱雙臂坐在一旁發呆的孟悠一看到何闐的身影立刻不顧形象地大哭起來。
何闐一邊安慰著她,一邊詢問著情況。從孟悠斷斷續續地話中,何闐明白原來是因為孟悠再婚的事,老爺子一生氣竟引發了心臟病。
「爸爸一直覺得只有你才配做他的女婿,可是,何闐,你也知道,我真的無法愛上你。我知道把你叫過來很過分,也很讓你為難,可是,我不想失去爸爸。拜託你,給他個安慰好不好?」
何闐輕輕地拍著孟悠的背,儘管心中千萬個不舒服,但依然滿口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