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可心卻是清明的（1）
沒有得到回應，小七側了側頭，循著卿輕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張原本清秀的面龐上，氤氳著一層若有似無的愁緒。小小年紀，怎會在心中裝著散不開的心事？卿輕不覺心中生出幾分憐愛來。想到她是個盲童，卿輕的心又軟了幾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熟料，小七卻衝著她嫣然一笑：「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看我們現在正好三人，我一定又能學到新東西。」
聽到她這番話，卿輕心頭一驚。小七這是在……替她化解尷尬？
「真是我可愛的學生！」
在陸子源開口之前，卿輕笑著伸過手去，握住小七的手，柔聲道：「將來一定會是個優秀的孩子。」
「嘻嘻，謝謝老師誇獎！」小七聽到她親口肯定自己，心裡美滋滋的，臉上寫滿了難以掩蓋的笑容。
陸子源揚了揚眉毛，沒想到，兩個女孩之間就因為這樣一句話達成約定了。本來他還想要解釋一下的，如今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在他的記憶中，卿輕的大四過得並不愉快。除了學業，一直忙著考研。而考研的「錯過」讓她很自責。其實，有些東西，似乎就是講求一種緣分，緣分未到，強求不到。
柳寧中學的實習生活，給了陸子源很深的印象。他找韓弈聊過，很徹底地聊過。小傢伙說，大家都很喜歡卿輕，覺得他們的卿兒老師就是一個天生的老師，從內到外散發著一種迷人的吸引力，令學生們無法排斥。
當初若非發生那樣的事情，若不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可能此時她已經和柳寧中學簽合同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如今這樣也許更好。在陸子源看來，小學生還是孩子，更單純。卿輕和他們在一起，可能會更開心。
「那我們先回去吧，說不定奶奶也在等你了。」卿輕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陸子源的思緒。
兩人一起上前，要攙扶小七。不過，小姑娘卻搖搖頭，禮貌地謝絕了。
「我從小在這裡長大，學校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十分熟悉，哪怕是春夏秋冬的四季變化，心裡也一清二楚。雖然眼睛看不見，可心卻是清明的。」
聽得她的話，卿輕只是微微覺得有幾分酸楚，心中更多的卻是震撼與被鼓舞。
一個小姑娘尚且如此，那她呢？身為一個成年人，小丫頭心目中的老師，又應該怎麼做呢？
很多事情，我們不能用眼睛去看，因為世間有障眼法。用心去看，心中清明，看得才真切。
「那就麻煩小七帶路了。」卿輕收回自己伸過去攙她的手，側頭望了一眼陸子源，已然明白他帶自己來這裡的意圖了。
陸子源一臉無害的樣子瞧了瞧她，聳聳肩：我可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啊。
卿輕衝著他調皮地扮了個鬼臉：你這叫此時無聲勝有聲。
三人沿著寬敞的道路又穿過一棟三層樓的教學樓，看上去比外面的那棟樓更有年代感，水泥塗層的外牆，有的地方還被各種筆畫花了。地面倒是打掃得頗為趕緊，路邊還有一棵石榴樹，歪歪扭扭的身子矗立在寒風之中。
「聽奶奶說，這是學校最初的教學樓。」小七熟稔地介紹道，「爸爸媽媽小時候曾經在這裡讀過書，不過那時候好像還是茅草屋。」
「這麼說來，學校很多年了啊？」卿輕左右張望，聽到她這番話，不覺有些驚訝。當真沒看出來，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老早就建有一所小學。而今被周圍的住戶應該陸陸續續搬走了，所以才被荒廢。
現在中國的人口城市化進程迅速，不少小村子已經荒廢，留在那裡的幾乎都是上了年紀不捨得走的老人。但老人終究上了年紀，年輕人不放心的會接走，沒人照看的可能也就老死入土了。時間一長，原先的熱鬧村莊也就蕩然無存了。
至今都還住在這學校里的，想必是對學校有很深很深感情的人了。
卿輕的想法卻只對了一半。
「我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奶奶以前是學校里煮飯的，村長看我們祖孫兩可憐，就讓我們住在學校後面的宿舍里。」小七解釋道，「奶奶對學校也熟悉，一直守著也捨不得離開。」
說著，三人已經走到了教學樓後面的小涼亭里，對面不遠處，就看到有兩間平房，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遙遙望著遠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奶奶！陸老師和新老師來啦！」小七脆生生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涼亭，她快步朝著門口的老人跑去，絲毫不像一個看不見的人。
卿輕和陸子源交換了一個眼神，攜手走了過去。
老人站起身，顯得有些緊張侷促，不安地看著他們兩人，目光最後落在了卿輕身上。
「小七……小七怎麼樣？沒闖禍吧？」
聽到老人如此不安的詢問，卿輕連忙搖頭，開口回答：「沒有沒有，小七是個特別聰明的孩子，乖巧懂事，將來一定非常優秀！」
「那就好！那就好……」老奶奶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鬆了口氣，扭頭又對自己的孫女道，「快去給老師倒杯水來。」
「兩位請裡面坐。」奶奶吩咐完又趕緊對眼前的二人道，「只是裡面比較簡陋，新老師不要見怪。」
「奶奶客氣了。我叫卿輕，您以後叫我卿兒就可以了。」為了讓老人家安心，她又補充道，「以後小七的學習，您就不用擔心了，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好好好，真是謝謝您了，卿老師。」奶奶感激道，「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卿輕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扶著老人往裡走，「我們進去說，您別站著了。小七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能夠教到她這麼好的學生，是一個老師開心榮幸的事情……」
看到她如此主動，聽到她的承諾，陸子源嘴角微微揚起，跟在後面走了進去。他知道，卿輕從不是一個輕易許下承諾的人。既然說了這樣的話，那她一定會努力辦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