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踏馬的熔渣鎮,去踏馬的老喬,去踏馬的終焉慶典!老子不幹了,想讓老子死?呵呵,老子寧願死在魔物嘴裡,也不讓你們這群王八蛋如願。」
瘸著腿在努力奔跑的「鬥士三號」頂著夜裡吹起的寒冷風沙向戈壁逃竄。
他等了一整天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趁著那些商隊夥計吃完飯消食的功夫,把自己僅有的一點東西捲起來然後一頭扎進戈壁里。
放在平時,這樣的舉動無異於送死,人家商隊裡的護衛有摩托車能輕易的抓回他,但今晚的風沙給了他機會。
這種風沙天氣會有魔物出沒,為了保護商隊和喬雅小姐,那些護衛不會孤身犯險,只要自己有一點點運氣在身,明天一早自己就能到達曾經待過的城鎮。
作為一個失敗的惡土行商,老白不見得賺過多少錢見過多少大世面,但他走南闖北對於地形和道路的熟知此時成為了他最大的依仗。
這地方他來過,他知道該怎麼避開危險的地方。
只要不惹得那位歐姆老大親自動手,他有很大的機率可以跑出去。
和初來乍到的周柯不同,老白很清楚這幾十年裡所有去參加終焉祭典的鬥士們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
他才不會去虎邦的地盤送死呢!
雖然自己的大半輩子都過得失敗至極,但只要命還在就有發跡的機會,保住小命永遠是第一要務。
他艱難的翻過了一道溝,踩著溝里那些被半掩埋的只剩下框架的汽車殘骸試圖跳到另一邊,結果早點瘸掉的腿很不給力,嘗試了幾次根本上不去,而風沙這會越來越大,老白心急不已,他隱約間聽到了呼呼的風聲中傳來的某種讓人不安的嚎叫。
他知道自己必須加快速度了,於是從背後的包里抽出一根手杖一樣的東西向前一甩,讓粗糙的爪鉤扣住上面的殘骸,拉著自己向上攀爬。
「砰」
就在接近上方的時候,一聲槍響打碎了老白所有的希望,旁邊土堆上濺起的土塊打在了他臉上,一鬆手就掉回了溝里。
膽怯的商人回過頭,就看到一個身影正以站姿在後方端著槍在瞄準。
「別跑了。」
周柯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一股調侃和不屑,他說:
「我奶奶出去跳廣場舞的準備都比你充分的多,這要是都能讓你逃出去,喬雅小姐的商隊也就不用繼續營業了。
回來!
否則我就開槍了!」
「你踏馬的...」
老白認出了周柯。
一股被「背叛」的憤怒充盈心間,他破防的在原地跳著腳大罵道:
「其他人也就算了,你踏馬怎麼也要阻止我逃走?你也是鬥士!你這蠢貨,你以為去了終焉堡你能活下來?
傻逼!
趕緊下來跟我一起跑,跑出去才能活!
我認識周圍的路,我知道往哪跑能去安全的地方,你信我!
我在蛇邦有門路!
我們一起去蛇邦的地盤苟著,沒人會來抓我們的,趕緊走!驚動了歐姆大家都走不了了。」
「我信你個鬼,你個王八蛋壞得很。」
周柯不屑的罵道:
「你要是真在蛇邦有門路,能混到被人架出來當鬥士去送死的地步?你們這種滿嘴謊話的蠢蛋最壞了,就你這個拉胯的表現,我要是真跟著你一起跑才是昏了頭。
你要理解,我現在是在救你!
最後警告,回來!
不然我真的開槍了。」
「去尼瑪的。」
這是老白給周可最後的回答。
顯然他認為個人的命運一定要抓在自己手裡,這個想法一點問題都沒有,唯一的問題在於,老白的手腕顯然不夠堅定,手段也不夠硬。
在他重新攀爬到溝上方的時候,一聲槍響從背後響起,讓老白眼一閉心裡悲鳴「吾命休矣」,但等了一秒還沒有痛苦傳來,讓他疑惑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頭黑乎乎的像是狗一樣的東西正躺在地上抽搐。
那鬼東西的半個腦袋都被子彈掀開了。
但要命的是,更多類似的鬼東西正在風沙中嗷嗷叫著朝著這地方撲過來。
越來越大的風沙里隱約只能看到那些幽綠的眼睛,而風沙之上妖艷的紫色光芒映照著影影綽綽之間讓道道鬼影拉長,張牙舞爪如廢土鬼蜮。
「臥槽!」
寒毛倒起的老白一個機靈鬆開鉤鎖,讓自己摔回溝里,轉身就跑像是瘸腿的兔子一樣竄回了周柯身旁。
這會的周柯已經開始了「獵殺」。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惡土上的「魔物」,說實話有點失望,他還期待著見到一頭拍打著翅膀在胎動之月的光中落下的魔龍呢,沒想到就是一群長得嚇人點的野狗而已。
看那樣子比普通的野狗大一些,猙獰一些,很像是生化改造的「喪屍犬」,不過在它們於寒冷的風沙中奔跑的時候,肉眼可見這些東西身上纏繞的黑色煙霧,就像是某種「光環」一樣讓它們很難被掃射打中。
自帶遠程閃避的野狗確實有點難對付,周柯用蓄能模式開了五槍才幹掉了兩個,這讓他皺起眉頭。
不過這種精準落在老白眼裡已經很不得了了。
他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對周柯喊道:
「打頭領!它們中塊頭最大的那個,幽冥犬是群居的,頭領死了剩下的就會跑。」
「你好歹說點有用的,或者做點有用的。」
周柯繼續瞄準,冷冷的說了句。
老白一陣羞愧,但轉身拉開自己破舊的背包,從裡面抓起兩個煙霧彈一樣的罐子,在這些被叫做「幽冥犬」的野狗在風沙的掩護下越過那條深溝的時候,老白吆喝一聲將兩個罐子一前一後扔了出去。
那玩意落地之後爆開滿地的火光,就像是大號煙花。
這動靜把幽冥犬嚇了一跳,但它們顯然並不怕火,繞過那些燃燒的火光就繼續衝過來,不過周柯也理解了老白的用意。
這些魔物犬在靠近火焰的時候,它們身上那該死的「閃避煙霧」會暫時消退露出牛犢子一樣的本體,在光影中成為了相當不錯的靶子,於是在狼獾的半自動模式下,0.5秒充能自動擊發的子彈很快讓周柯的擊殺數突破了十隻。
但剩下的那些卻突破了「火光區」,已經逼近了兩人所在的地方。
老白嚇死了但沒有跑,他很清楚面對幽冥犬的時候轉身逃跑就是送死,這會再不情願也只能顫巍巍的抓起一把鋒利的狗腿刀準備近戰,結果下一秒他手裡的刀就被周柯劈手搶了過去。
後者伸手往自己臉上一抹,然後左手抓出腰間的獵刀。
他撲出去的時候瓮聲瓮氣的對老白說:
「繼續扔火罐子掩護我,我要試試『新模式』。」
「啥?」
老白還懵著呢,就看到周柯揮舞著兩把短刀沖了出去。
他一個激靈當即把自己包里所有的生火罐都丟了出去,洋洋灑灑在周圍弄出了一個大火圈,把幽冥犬的閃避煙霧盡數清退,隨後抓起自己包里的短管獵槍指向前方。
他現在只希望周柯能給力一點,把剩下的幾頭幽冥犬幹掉,不然兩人就真的交代了。
周柯這邊,來自阿傑的「面具」一戴上,那感覺立刻就大不相同,和廢物老王給他的生化戰士技能完全不同,阿傑的面具真的稱得上「強而有力」。
在面具蒙住臉的那一瞬間,就有源源不斷的憤怒從心中滋生,讓人恨不得一拳打爆這個不要臉的傻逼世界。
最重要的不只是情緒的爆發,來自阿傑那樣出類拔萃的生化戰士賦予的力量強化和腎上腺素爆發更是肉眼可見,周柯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氣球一樣被吹起來,雙臂雙腿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
他隔著面具看到的世界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層血氣,而阿傑那破碎混沌的記憶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逝,讓周柯隱約看到了一間被血水充盈恍若屠殺地獄一樣的實驗室,以及站在殘屍斷臂中如野獸咆哮的阿傑本人。
這畫面沒停留多久。
在周柯回過神的時候,手中的刀已經劈碎了沖的最快的幽冥犬的爪子。
在後者吃痛蹦跳的瞬間,另一手揮起如圓月彎刀,乾脆利落的切斷對方的半個脖子。
阿傑那獸性的戰鬥本能也在充盈周柯的腦海,讓他不願意再去思考那些複雜的事情,想讓整個世界的一切事物運行邏輯都變的簡單一些。
餓了就吃,累了就睡,遇到傻逼就戰鬥。
不需要給誰面子,也不需要考慮什麼倫理道德。
像是野獸一樣活著,像是野獸一樣戰鬥,像是野獸一樣死去,但在臨死前也要暴起爪牙,給對方狠狠來上一口,讓鮮血塗繪死亡作為自己的墓志銘。
唔,這種歸於原始的感覺真踏馬上頭啊!
周柯沉浸在這種原始而純粹的暴力中,任由本能揮灑自己的力量,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真的變成了狂暴的阿傑,但生而為人的那一根底線卻死死繃緊,不允許周柯真正越過拋棄人格的底線。
但這不妨礙他真的很享受這種原始殺戮,就像是把這幾天的糟糕經歷積鬱的怨氣一股腦的全發出去。
於是他就那麼不斷的揮著刀,不斷的劈砍,不斷的發出戰吼,不斷的突破,不斷的撕扯,直到一聲尖叫在周柯耳邊響起,被鮮血染紅的心智清明一瞬看到的是老白驚恐萬分的眼睛,以及自己砍向他腦袋的狗腿刀。
焯!
刀已經砍下去了,收不住了...算了,一會給他穿上敵軍的衣服厚葬吧。
「砰」
就在老白要殞命的那一刻,一聲熟悉的爆鳴撕裂了風沙竄過來,給周柯嚇的一個激靈,充斥心智的獸性一下子退潮,讓他搖著腦袋後退幾步,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裡只剩下半截的狗腿刀,還有插在自己腳下還在高速震動的斷刃。
在他眼前,手持黑色直刃刀的歐姆老大如沙漠行者一樣用頭巾包著臉,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在他身後,老白已經被嚇到快暈厥了,而在三人周圍那還在風沙中燃燒的火圈裡到處都是被撕碎的幽冥犬的殘肢斷臂。
「抱歉,剛才有點上頭...我們這些生化戰士就這逼樣子,歐姆老大,上了頭就收不住了,你知道的。」
周柯乾笑了幾聲,丟掉了手裡的斷刀又拿出破布擦了擦臉上的血,順便把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面具取下來揣進懷裡。
這鬼東西還真是神奇。
剛才瘋成那樣子,結果一取下來立刻就心思清明,一點情緒殘留都沒有了。
即插即用,安全無污染,實在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佳品啊。
「你不是生化戰士!」
歐姆用微妙的眼神看了周柯一眼,在周柯瘋狂思索著謊話騙人的時候,卻發現歐姆根本沒有深究的意思,而是收刀入鞘轉身抓起癱軟的老白,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老臉上。
他呵斥道:
「我知道你不想死,但你知道你逃了之後會有什麼結果嗎?虎邦若拿不到足夠的祭品,吳擒虎麾下的生化瘋子絕對會來人騷擾熔渣鎮。你一個人的命能換掉七百多人的命,你是不是覺得很自豪?」
「我...我...」
老白很畏懼歐姆,但都到這時候了,藏著掖著還有什麼意思,在那冰冷的風沙中,在一地殘肢斷臂里,他一臉悲憤的尖叫道:
「所以,為了你們的命,老子的命就要白白給出去嗎?抽尼瑪的簽!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喬根本沒打算讓自己鎮子裡的人出去送死,那些簽是做過手腳的!
為的就是讓我和阿傑還有周柯這樣的外來人替你們去死!
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塔夫那狗東西買通了老李管家,本該是他去送死結果換了老王那個沒人關心的廢物,你以為老王為什麼要在塔夫的酒館裡給自己打針?
他難道不知道打了針他也會死嗎?你覺得老王那根針是誰給他的?你們真以為我們是傻子?!」
「這都是命!」
歐姆抓著老白的脖子呵斥道:
「你得認命!」
「我不認!誰踏馬愛認誰認。」
老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著,大罵著:
「你歐姆清高,你歐姆了不起,你是升華態的強者你什麼都不怕,這惡土上能害你的人屈指可數,老喬還有其他人都巴結你捧你臭腳,我要有你的本事早踏馬殺進虎邦,把那些草菅人命的瘋子全踏馬突突了。
那鬼月亮出現快四十年了,你知道虎邦那些人每三年搞一次祭典已經死了多少人了嗎?那些人難道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嗎?
我們就活該去死?
操尼瑪的!
操你們所有人的馬!」
「歐姆老叔,怎麼了?找到他們了嗎?這...這麼怎麼多魔物?誰殺的?」
就在老白的慘叫轉化為絕望的抽泣時,喬雅小姐的身影和腳步聲從風沙之外傳來,幾秒之後,被槍手護衛的商人小姐提著一盞煤油燈跑了過來,結果被這廝殺的現場嚇了一跳。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癱軟在那哭泣的老白,一名護衛立刻抓起槍罵道:
「狗日的想跑?焯,你跑了整個鎮子就完了!看老子打死你!」
「夠了!」
歐姆揮手制止了護衛的打罵。
他看了一眼老白,又看了看周柯,隨後回頭對其他人說:
「兩個警惕的鬥士察覺到了幽冥犬的靠近,他們在這裡打了個埋伏幹掉了這些魔物,反倒是你們,鎮子出錢養你們就是讓你們在這時候睡大覺的?
還有臉在這喊?
去!
把那些皮剝下來,收集好骨頭和心臟,今晚休息一晚,明早出發。」
說完,歐姆走向喬雅,商人小姐本還想在這裡看看,卻被歐姆抓著手腕強行拽走了。
以歐姆老大在鎮子裡的威望,他發了話自然沒人再敢饒舌,一群護衛和夥計頂著寒風去處理魔物的屍體,而周柯走到老白身旁,打了個哈欠,伸出手說:
「走吧,鬧了半晚上該回去休息了。」
「你去吧,我留在這靜一靜。」
發泄了心中激憤,這會就如泄氣皮球一樣的老白啞聲說了句。
周柯彎下腰,伸手將手上的血漬在老白的衣服上擦乾淨,他低聲說:
「你不會在怒罵歐姆之後發泄了怨氣就打算在這自殺吧?剛才那股勇氣去哪了?我都不敢罵歐姆呢,你這個惡土嘴替可是替我喊出了心裡的不爽。
你不想死,對吧?」
「嗯?」
老白抬起頭看著周柯,後者搖頭說:
「不是現在,不是這裡,耐心等著,別多問...乖乖聽我吩咐,懂?」
「我...好吧,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