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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所謂精神問題不過是一點點無足輕重的職業風險罷了

2024-12-20 23:06:45 作者: 帥犬弗蘭克
  身後響起的聲音讓周柯立刻拔槍轉身瞄準,手指扣在扳機上。

  考慮到他和阿傑現在所處的局勢並不樂觀,因此這樣的緊張也可以理解,而「先開槍後提問」或許才是目前最合適的危機處置方式。

  他就是如此想的,這會不開槍也不是他心善。

  真正的原因是扳機扣不動了...

  有股力量施加在周柯的手槍上,讓這忠誠的工具這一瞬似乎脫離了他的掌控,那本該靈活激發的扳機硬的和十八歲的年輕人起床時的擎天一柱,完全不打算向外力屈服。

  這顯然不正常。

  但相比自己的槍械「叛變」這點小事,眼前那個蹦躂著向這邊靠近的傢伙更值得關注,周柯幾乎是在瞬間認出了他。

  「是你?」

  他驚呼道:

  「你怎麼這副打扮?所以你也是個為老不尊的變態喜歡玩束縛嗎?干,這惡土上到底還有沒有正常人?」

  不怪周柯亂想,出現在他眼前的那個虎邦老靈能師這會的「打扮」確實挺變態。

  一個用於束縛危險病人的特殊衣服套在他身上,雙手雙腳幾乎都被捆住,連嘴上都塞著一個挺過分的口球,再加上他披頭散髮瘋瘋癲癲的樣子,活脫脫一個精神病院變態越獄者的形象。

  眼前這個傢伙是他遇到的除了歐姆之外的第二個靈能師,而且相比歐姆那種偏向於近戰的「巫師」,這個老靈能師光看形象丟進奇幻世界最少也是個「大法師」起步。

  他顯然屬於那種最「正統」的靈能師了。

  最重要的是,周柯確認這個老靈能師沒有威脅。

  他和其他那些想要把他斬首的虎邦瘋子不一樣,這老頭也是個瘋子,但從他對周柯的稱呼和之前一系列表現就能判斷出,周柯在這傢伙心中的地位絕對不一般。

  或許他看到了某些奇妙的東西,導致他將周柯視作「聖子」一樣的存在。

  當然,口稱「祭品」代表著這老靈能師的終極幻想絕對是想要親手將周柯綁上火刑架或者其他什麼見鬼的玩意上。

  「你嘴巴都被封住了,剛才怎麼說的話?」

  周柯放下槍,問了句。

  「靈能,很神奇吧?」

  那老靈能師擠眉弄眼的「說著話」,這並不是裝神弄鬼的腹語術,那聲音清晰且直入心靈,似乎並不需要一雙耳朵來成為必要的傳播媒介。

  「別在意我此時不體面的形象,祭品先生。

  自打十多年前我在靈能的領域中走的太遠,不小心越過了禁忌導致瘋掉之後,他們就經常這麼對待我,但這並不是出於惡意,畢竟一個隨時會失控的靈能師對於他人和自己來說都過於危險了。

  尤其是在每一次靈能風暴吹起的時候,那個深藏於我軀殼中的『怪物』做出什麼樣瘋狂的事都不值得驚訝。」

  變態老頭還挺健談,在嘴上塞著口球的糟糕情況下和周柯在這兵荒馬亂的地方聊起了天。

  他自我介紹道:

  「你叫周柯,對吧?真是個奇怪的名字,我叫默克,默克·泰格!虎邦真正的創立者之一,曾經是吳擒虎最信任的『軍師』,也是最早的一批惡土靈能師。」

  「呃,等一下再和你聊天,友善的默克閣下,我現在需要給我的朋友做點手術。」


  周柯做了個暫停的動作,將手槍放在身旁的桌上,繼續在這醫療室的設備上連接悟能裝置來給病床上的阿傑做檢查,不過老靈能師阻止了他。

  那傢伙神神叨叨的說:

  「這個人格崩潰的傢伙已經沒救了,他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在覲見偉大之物的試煉中支離破碎,又是一個可悲的薪柴,只剩下了一點點執念殘留于越發凶暴的屍體裡。

  但惡土並不溫柔,即便是這麼點執念也會在無情的時間中被粉碎。

  你只能醫治他的軀殼,沒辦法癒合他的精神...最多半年,他的火焰就會徹底熄滅,沒人能救得了他。

  唯有大赦!

  唯有大赦能告慰他必將到來的凋零。」

  「或許吧,但我需要他的軀殼健康起來,不然我們大概率是沒辦法離開這的。」

  周柯沒有回頭。

  儘管身後這個傢伙和一個江湖騙子一樣,但他並沒有說錯,這個結論和悟能裝置的掃描結果基本相同。

  阿傑正在因為人格崩潰而慢性死亡,哪怕他現在的軀體依然比普通人堅韌的多。

  「那個柜子里有專門給生化戰士使用的治療藥物,來自城邦區的實驗室,阿喬利財團可是虎邦的幕後金主,任何新藥都會被送過來加強那些狂人的戰鬥力。」

  老默克提醒道:

  「你的朋友需要它們,那些玩意或許能讓他如浴火重生一樣變的更強大,但我剛才警告過了,祭品先生,你朋友的靈魂已經死了,他的執念無法掌控如此強大的軀體,在他甦醒時他又會變回不被約束的猛獸。

  那也是所有生化戰士共同的結局,哪怕強如吳擒虎也無法避免。」

  「謝了,那聽起來就很危險的玩意恰恰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

  周柯按照老默克的指示,打開旁觀的冷藏櫃,從其中取出兩個醫療盒子,打開之後發現其中存放著好幾支機械結構的注射裝置,完全封裝無法拆卸,讓人搞不清楚這些藥物的組成和效果。

  他看了老默克一眼,猶豫著要不要相信他把這些東西注射到阿傑體內。

  靈能師敏銳的察覺到了周柯的猶豫,他在原地蹦躂了兩下,勸說道:

  「您不必懷疑我,不必懷疑一個將大半輩子都獻給終焉之神的信徒,因為您是終焉渴望之物,終有一天,你要歸於我的信仰之中。我怎麼會欺騙自己的神呢?

  更別提,我還貪婪的渴望那至高的大赦由您親手賜予。」

  「現在哪怕是虎邦養的一條狗都想弄死我,這座燃燒的城市地下的老鼠都會趁著我上廁所的時候偷襲我,它們也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這可由不得我不警惕一些。」

  周柯說:

  「你是虎邦的創始人,沒準這個見鬼的終焉祭典就是由你提出的,現在我把祭典和終焉堡搞得一團糟,最憤怒的難道不是你嗎?那種心血被褻瀆的憤怒...」

  「哈?您說我憤怒?我為什麼要憤怒?老子終於見到了終焉渴望之物,追尋一生的大赦就在眼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能感覺到你對虎邦的恨意,如果真能取信於您,我很願意親手為您殺光這座已經墮落的城市裡所有與您為敵的人,就像是在降下的火雨中摧毀無可救藥的索多瑪一樣。


  甚至是為您刺殺吳擒虎...

  如果您願意的話。」

  老默克做出一個仰天大笑的動作,也不見他有什麼異常,周柯手邊的幾支針劑就在無形力量的托舉下懸浮起來,環繞著他做著勻速旋轉。

  這一次周柯感知到了。

  那股「靈能」被約束著以實體的姿態環繞著他,如果老默克願意,這股力量完全可以束縛住他,甚至在一瞬間勒斷他的脖子,或者將他吊起來在空中盪鞦韆。

  眼前老靈能師身上那可笑的束縛服根本阻擋不了他釋放自己真正的力量。

  這是一種善意的表示,意思是:

  你看,我一直有殺死你們的能力,但我沒有這麼做。

  「你剛才的發言真像是個瘋子,讓我不管是從理性還是感性的角度都難以相信,我之前聽說過一些關於靈能師的故事,有人告訴我,在某一日的睡眠中突然直面恐怖之物,在靈視中目睹常人難以想像的存在,最終導致精神崩潰淪為瘋癲就是你們最終的結局。」

  周柯伸手從身前握住一根冰冷的注射器,他說:

  「我之前還有懷疑,但在看到你之後,我開始相信這種說法了。你明確知道自己瘋了,但你的精神卻被扭曲成了這副介於理智和瘋狂之間的狀態,我很好奇,你一直掛在嘴邊的『大赦』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它只有我能賦予?」

  「因為你是終焉渴望之物!」

  老默克看到周柯終於和他談起了正事,他也嚴肅起來,雖然帶著口球被束縛身體的他很難從外表嚴肅起來。

  他用靈能化音在周柯心中說:

  「胎動之月出現於世界的蒼穹中時,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物理學家,跟隨名為『伍德』的天才一起做一些愚蠢的研究,曾經的我盲信科學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道路,然而靈能的出現和證實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我開始笨拙的在這條路上前進,我經歷過那些災難。

  不止一次!

  儘管在他人眼中這個世界從未改變,但我可以確認有某些藏於暗處的東西在我們沒注意到的時候污染了我們熟知的世界,這個世界在淪為惡土之前就已經死了!

  剩餘的時間不過是屍體在慢慢腐爛。

  他們都說我瘋了!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過於靠近真相與事實而被扭曲了而已。

  這個世界沒救了!

  或許它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拯救,但我們還有救,祭品先生,只要你心甘情願的歸於終焉之神...

  這就是大赦!

  把缺失與渴望的東西送回去,讓憤怒的毀滅得以滿足的離開,那些剩下的殘羹冷炙就能獲得安全。

  我們早已不奢望未來,那只是虛幻之物而已。」

  「我聽不懂,這聽起來像是瘋子的囈語,你的意思是讓我心甘情願的在斗場上被斬首?完成一個祭品的職責?然後,所有災難就被平息下來?」

  周柯反問道:

  「這完全是唯心主義的瘋子對於末日時代的癲狂反思,或許還帶著一絲信徒們特有的『彌賽亞情節』。犧牲一個人,或者讓一個人背負所有的罪,剩下的人就能得到赦免。


  完完全全的陳詞濫調。」

  「您不需要聽懂,更不需要相信。」

  老默克並沒有因為周柯的指責而憤怒,相反,他越發心平氣和的說:

  「這是您的命運,不以我或者您的意志而轉移,您終會踏上這條路的...您想知道我在接觸您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對吧?

  光!

  我看到了光!

  那是萬物生靈的渴望與絕望匯聚而成的光冕,橫置於輝煌又殘忍的星海之中,沿著那條無形的線煌煌向前,將一切有價值的和沒價值的都吞入腹中。

  終焉...

  我看到了我追逐一生的信仰在我眼前綻放的幻象,在接觸到您的那一刻,我完成了一場『覲見』!

  那萬物光冕向我訴說祂的渴望!

  祂想要您!

  完美的祭品!」

  老傢伙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很顯然陷入了某種難以自拔的自我想像中,越說越狂熱,直到最後連眼珠子都開始泛白,一副無可救藥只能人道毀滅的可怕精神狀態。

  他越是狂熱,屬於他的靈能就越不穩定。

  周柯能感覺到整個房子的柜子和床鋪都開始不正常的震動,就像是一場無形的小地震正在房間中醞釀。

  那股無形但暴戾的力量匯聚成潮水翻滾,隨時都有可能失控。難怪虎邦的瘋子都受不了這傢伙,一定要把他鎖起來。

  「不止!」

  為了讓這個狂熱的傢伙冷靜下來,周柯大聲喊道:

  「我在靈能風暴中所見的幻象可不只是你嘴裡的『萬物光冕』,靈能師,還有與之相對的黑色大日,那黑色的太陽彷佛要吞噬這個世界乃至星海。」

  「啥?!」

  這句話讓狂熱的老默克瞬間冷靜下來。

  他如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恐怖的真相一般,在靈能爆發中輕鬆撕碎了束縛他的衣服,嚼碎了口球衝到周柯身旁,他怒髮衝冠任由危險的靈能閃電在自己散亂的灰白長發中流竄,就如同沒能參加銀趴導致失心瘋的宙斯一樣抓著周柯,尖叫道:

  「再說一遍!你給我再說一遍!身為祭品的你看到了什麼?在無上的萬物光冕之外還有什麼?!」

  「黑色的太陽...放開我的手好嗎?麻了。」

  周柯冷靜的說了句,老默克鬆開手,周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上跳動著細碎的蒼白電弧,讓自己的雙手麻痹到無法感知外界。

  這或許是老靈能師的真正力量。

  靈能匯聚的閃電...

  這玩意無視物理規律,按照使用者的想法能隨意轉換能量,還真是神奇的玩意。

  「黑色大日?」

  老默克喃喃自語的後退著,直到退到牆邊,隨後抬頭看向頭頂那一輪紫色的妖艷月亮。

  也不知道這傢伙已經瘋掉的腦子裡進行了一番什麼樣奇怪的頭腦風暴,總之,在周柯拿著幾支標記為「阿喬利財團重要財產」的注射器幫阿傑完成注射後,那傢伙已經得出了一個神神叨叨的結論。

  「我懂了,是異端!」

  他披頭散髮的衝到周柯身旁,信誓旦旦的對周柯說:


  「難怪終焉之神一直憤怒,難怪我等追隨者難以覲見,有異端在干擾這神聖的吞食!這個世界的災難並非吾神賦予,那只是一個可悲的謊言,是異端們的神編織了這一切又嫁禍給尊貴的毀滅者!

  您所見的那輪黑色太陽就是異端存在的證明!

  哈,我懂了!

  難怪吳擒虎會變成現在這樣!

  難怪由我等一手建立的虎邦會墮落至此,都是異端在背後勾引,那些單純狂熱又可憐的孩子們才會因此偏離正道,有了神就必須有惡魔,有天堂就必須有地獄,有蒼穹就必須有深淵!

  啊,我懂了...

  神的昭告在腥風血雨中傳達,我必須立刻清除掉那些異端!

  我必須以終焉的名義賜予他們純淨的毀滅...

  哈哈哈哈!

  我懂了!

  這就是我存在至此時的意義,啊,尊貴的神啊,我已經明白了一切,感謝您的啟迪,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這老瘋子尖叫著,狂舞著,大笑著。

  他在周柯的注視中揮舞著雙手,一根金屬製作的精鋼狼牙棒或者叫「法杖」從角落飛到他手中,又在神神叨叨的誦念中拖著那玩意一腳踹開了醫療室的大門,就那麼沖了出去。

  幾分鐘之後,周柯隱約聽到了一聲慘叫,還有老默克在不遠處的怒吼:

  「異端啊!接受終焉之手的淨化吧!」

  「轟」

  恐怖的靈能閃電就那麼毫無徵兆的爆發,將因為覺醒病的干擾而整個昏暗下來的樓層都照亮了。

  這著實把周柯嚇了一跳。

  他跑出去一看,老默克已經不見了蹤影,而在那處被「雷擊」的地面上,殘留著四個虎邦戰士焦黑的屍體。

  「臥槽!我把虎邦的大巫師說瘋了。」

  周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殘暴的破壞力,聯想到瘋瘋癲癲的老默克之前說只要周柯願意,他就會為「祭品大人」殺光終焉堡的每一個人甚至是刺殺吳擒虎。

  以那傢伙如今「極為美麗」的精神狀態,他極有可能真的跑去幹這件事了。

  「造孽啊...」

  周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暗示或者明示過讓老默克去做這件危險的事,但這一瞬他依然非常心虛的左右看了看,感覺自己好像成為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教唆犯」。

  帶著這種心情,周柯回到了醫療室中。

  阿傑的甦醒還得一點時間,但那幾支注射針劑明顯在生效,阿傑被高強度電網弄得焦黑的皮膚這會正在快速脫落和重生,他原本就誇張的肌肉又再次隆起一圈。

  哪怕在昏迷中,周柯也能聽到阿傑痛苦的悲鳴。

  這種新藥估計是阿喬利財團送到虎邦來做實驗的,結果陰差陽錯中被阿傑搶了先。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緣分」了,真是妙不可言呢。

  「Joker,本機已經通過最簡單的三角定位法,利用虎邦戰士們隨身攜帶的通訊器的信號鎖定了背叛者馬克和他的追隨者們所在的地方。」

  悟能裝置突然開口說道:

  「本機也偽造了來自虎巢的調動命令給一支在城市中巡遊的三百人隊伍,要求他們前往下水道狙擊這支逃亡者。你是希望那些可悲的傢伙悄無聲息的死去,還是充滿儀式感的親口宣告他們的死期將至呢?」

  「哦?還有這個選項嗎?」

  周柯挑了挑眉頭,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阿傑,他饒有興趣的說:

  「來唄,反正這會閒著也是閒著,外面還有個危險的瘋子在巡遊,這會出去可不是什麼好選擇,先和他們耍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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