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突如其來而且在短時間內就燎原的「機械叛亂」,虎邦的反應並不能說慢。
他們明顯有針對此類事故的大致預案,最少在終焉堡的混亂進行時,虎邦高層的思路很清晰,大量精銳生化戰士在短時間內就被聚集到了虎巢大廈附近,阻擊周圍那些發瘋的機器。
但快速的反應改變不了此時終焉堡的窘迫,原本用於抵禦外部的武器調轉槍口攻擊自己人就已經讓人很難繃了,更糟糕的是,虎巢大廈內部也有很多機械正在發了瘋的到處殺人,那個隱藏於信息系統中的「惡毒幽靈」正在竭盡全力的把自己的毒液撒遍這處本就不怎麼安定的區域。
一切機器都已不值得信任,而更雪上加霜的是,為了在平日裡確保虎巢的絕對安全,虎邦成員在這座大廈每一層都布置了多到喪心病狂的火力點...其中還有很多自動炮台。
虎邦已遇到了這座城市可能遭遇的所有壞事裡最尷尬最難繃的那種情況,這座大廈沒有外敵能攻破,但他們為了阻止瘋子機器人們的肆虐,現在要親手「攻破」自己的老巢了。
整個大廈的每一層都在交火,那些最兇悍的生化戰士提著那些簡單可靠不存在晶片自然不會叛變的武器,於幾名「彪」的指揮下在樓宇之間快速穿梭。
他們從高層出發,幾乎是一層一層的肅清叛變的機器。
這時候不能坐升降梯,因為那玩意也「叛變」了!半個小時前就有幾支戰士在升降梯里摔死的莫名其妙,好在對於體力充沛的生化戰士們而言,走樓梯也不是什麼辛苦的事。
但時間緊任務重,這些可以肉身扛子彈的真正精銳們必須儘快搞定虎巢大廈內部的混亂,然後才能出去支援已經被「點燃」的終焉堡戰場。
這個時候理所當然的已經沒人關心那些鬥士了,雖然在「機械叛亂」發生之前指揮部就收到了鬥士反抗的消息,但看看眼下已成絞肉機的水泥戰場吧,那些菜鳥大概率早已經死在了機械的屠殺利爪下。
「情況很壞嗎?」
在虎巢最高處的辦公室中,那名被虎王親自接待的「貴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似乎是在欣賞這座於妖異的月光中燃燒的惡土城市,他打扮的挺簡單,並沒有過於誇張的裝飾,而是穿著一身類似於阿喬利財團研究員的樸素長袍。
不過越是樸素就越顯莊重,尤其是個人身份已經不需要外表襯托時,樸素就成為了最「時髦」的打扮。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回頭語氣溫和的問了句,而披著虎皮大氅走入辦公室的吳擒虎臉色難看,這個惡土巨漢不想和眼前這個身份「獨特」的傢伙討論這個讓他尷尬的問題。
但事實就擺在這,容不得他不開口。
因此在貴客帶著一絲擔憂的注視中,吳擒虎語氣平靜的說:
「還在控制之中。」
「是嗎?您聽起來情緒不高。」
貴客露出了一個「信你才怪」的遺憾微笑,指了指腳下,說:
「覺醒病毒程序能突破防火牆實體感染你的城市,這本就說明了你們的管理存在相當可怕的安全漏洞,考慮到這座終焉堡是由財團幫助你們設計並翻新的,以目前那位地表事務執行官的管理水平,他麾下的設計師可不會留下這麼可怕的隱患。
畢竟,那套關於防火牆實體的定期檢查與更新標準是我多年前親自定下的。
我只能說,你的戰士們在服從性和安全意識這一塊還真是糟糕,眼下這種處境除了清理掉叛變的機械之外,還要儘快重啟已經停機的防火牆實體。
雖然已經更新疊代過很多次,但畢竟我參與過原始設計,因此有信心在短時間內重啟它。
需要我幫忙嗎?
我很樂意幫忙,你知道,我討厭一切形式的混亂。」
「您在這休息吧,這點小事可不敢勞煩您。」
吳擒虎非常果斷的拒絕說:
「那些叛變的祭品沒有殺死防火牆裝置的工作人員,那些被嚇破膽的傢伙這會已經開始了工作,他們很快就會重啟那個設備。我來這裡是請您前往城邦區暫避,接下來終焉堡會有一小段時間的混亂,怕髒了您的眼。」
「要殺人了?」
貴客皺起眉頭,有些不忍的輕聲說:
「你明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惡土上就剩下這麼點同胞了,請別再親手破壞我們僅剩下的希望,吳主管!」
「希望?從您嘴裡聽說這個詞還真是讓人感慨,另外,叫我吳擒虎,或者虎王!所謂『主管』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虎邦的首領冷笑了一聲,做了個「請」的動作,說:
「你該走了!
雖然你地位超然,但也請不要插手虎邦的內務,我為您安排了衛士們,他們會護送您從陸路進入城邦區,財團在那裡的部隊也已出動,他們會在邊境等候您。」
「不需要,我坐飛行器過去。」
貴客眼見虎王如此冷漠便也不再勸說,他拒絕了吳擒虎提出的護送請求,說:
「我的飛行器上有微型防火牆中樞,我之前為它做了更新,覺醒病毒一時半會無法感染它,您在這繼續忙吧,我就不打擾了。關於這次沒談成的事,等您的城市安定之後我們繼續談。」
「砰」
就在客人準備立刻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
之前和周柯交談過的事務官這會全副武裝的出現在門口,看身上的痕跡就知道這傢伙也參加了和機械的戰鬥,他氣喘吁吁的對吳擒虎和貴客說:
「停機坪暫時封閉了,閣下。
三台飛行器失控了,它們剛升空就墜落在了平台上,前來觀禮的城邦區上流人物被驚嚇到,他們躲在安全區中聲稱要我們給他們一個說法,否則等他們回去就要給我們一個說法了。」
「哼,一群垃圾。」
吳擒虎根本不在意這可笑的威脅,他大手一揮,冷聲說:
「既然他們認為虎邦無法保護他們的安全,那就把我們的人都撤回來!讓那些安保隊員加入對虎巢的肅清中,那些『上流人物』不是覺得我們保護不力嗎?
那就祈禱他們自己足夠勇敢吧。
至於您,客人,看來您得在這裡多待一會了,等我的人清理掉停機坪之後您再出發可好?」
「我都可以。」
客人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語氣溫和的說:
「您去忙吧,不必在意我的安全,反正這也只是個用於『地表旅行』的臨時容器,您知道,即便我死在這裡,也會在下一瞬於家中甦醒。」
「話是這麼說,但讓您這來自『天上』的貴客在我的地盤受驚也不是什麼體面的事。」
吳擒虎掃了一眼貴客那栩栩如生的軀體,他撇嘴說:
「我知道您脾氣好又善良溫和,與人為善,但您的那位在城邦區主管各種實驗項目的師弟可不是什麼善茬。我聽說你們之間親如兄弟,因此,我不想因為這破事就得罪拿捏著虎邦命脈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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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阿傑,快起來!讓我們把終焉堡燒成灰吧。」
在黑暗的醫療室里,周柯看著睜開眼睛的阿傑,便摘下自己的墨鏡玩了一波經典COS,但遺憾的是阿傑既聽不懂他這個梗,也完全無法理解周可在說什麼。
這人格崩潰的可憐蟲在承受了阿喬利財團的新藥之後如浴火重生,不但之前的傷勢完全癒合,連身上那些支離破碎的傷疤和粗糙的皮膚都像是被做了個「醫美」一樣,只看外表,此時的阿傑頗有種「帥小伙」的氣質。
遺憾的是,那雙眼睛中充斥的狂暴和憤怒嚴重破壞了他的氣質。
老默克之前的警告完美應驗,阿傑糟糕的精神狀態根本無力控制他越發狂暴的軀殼,在被強化搞出了「超進化」形態之後,剛一甦醒就咆哮著抓向周柯要給他整個狠活。
但早有準備的周柯搶先一步伸手啪的一下按在了阿傑的腦門上,隨後惡土男魅魔發動了「吸你元氣」的神奇能力,隨著阿傑體內逸散的「異常能量」被吸收轉化用於強化周柯手中的狂人面具,被用鎖鏈捆在病床上的阿傑也一點一點的安靜下來。
就在他用蠻力崩斷最後一根鎖鏈時,周柯醫生的「安神醒腦手術」也順利完成。
阿傑又從憤怒的狂犬變回了忠誠乖巧的家犬,被周柯將一根拆開的能量棒塞進嘴裡後,便又如之前一樣開始嚼嚼嚼的補充軀殼那永不滿足的飢餓。
周柯瞥了他一眼,那糟糕的吃相讓他打消了找點宵夜的念頭,又低頭看了一眼另一隻手中的紅色狂人面具。
他發現這張紅色面具上那些作為「裝飾」的黑色線條越發明顯了,那並不是毫無規律的線條,就像是手藝高超的藝人在塗繪。
這裡一筆,那裡一筆。
看似天馬行空的落筆在最後便能組成一副非常抽象但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圖畫。
雖然現在周柯還完全搞不懂這面具的原理,但不妨礙他通過這些滋生的線條和變化來確認自己的面具能力又得到了一波強化。
它更加厚重,但還是可以被破壞。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到永久的力量面具呢?」
周柯吐槽了一句,把這玩意揣進懷裡,又看著已經吃光了五根能量棒,還在拆開第六根的阿傑,他嘆氣說:
「去把你的『新衣服』換上!咱們趕緊出發,已經耽誤了好一會了,鬼知道虎巢內部有什麼變化,我們得趕在虎邦的惡意侵襲到我們這兩個倒霉蛋之前去頂樓的停機坪。
在那裡找到一艘可以帶我們自由翱翔的飛行器。」
在他的呵斥下,嘴裡嚼著能量棒的阿傑笨拙的將那套從地下帶出來的女武神生化武士戰甲穿在了身上,這玩意不但有極強的防彈和防戳刺性能,而且作為緊身衣樣式非常適配生化狂人們的作戰模式。
最重要的是,它的雙臂,雙腿,後腰,心臟和脖頸處都有內置的注射裝置,可以在關鍵時刻將提前準備的強化或者治療藥物注入生化戰士體內。
在阿傑昏迷的時候,周柯已經用在醫療室搜刮來的各種藥劑給阿傑的戰甲里裝滿了強化和治療藥,這樣就能確保總是衝鋒陷陣在第一線的阿傑在危急情況下不會死的不明不白。
他還給自己的小兄弟在殘暴的切割鋸之外多裝了一把虎邦制式的斬首大刀,這也是那些虎邦女武神的制式兵器。
那是外形粗暴的高頻利刃,質地並不精良,肉眼可見的粗糙,或許多用幾次就會壞掉。
「走!」
周柯自己也全副武裝,揮了揮手,便帶著阿傑離開了這個臨時藏身處。
他們的優勢在於有悟能裝置的「覺醒信號偽裝」可以乘坐已經失控的升降梯,不必辛苦爬樓,這樣也可以躲開那些還在虎巢大廈各層肅清機械的兇狠戰士。
這是之前就制定好的計劃,雖然因為阿傑的原因耽擱了幾個小時,但計劃依然可用。
兩個人沖向最近的升降梯,粗暴的拆開升降梯的呼叫操作盤,連接到悟能裝置上,很快就讓停靠在最下方的升降梯晃晃悠悠的升到了二十七層,但這玩意一打開,就差點給周柯整的當場吐出來。
裡面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堆「爛泥」。
這些可悲的虎邦戰士在突然自由落地的升降梯從高處砸落在地面的「謀殺」中,就像是經歷了一次「無保護蹦極」,其下場可想而知。
在墜落到地面的那一瞬,恐怖的重力勢力在瞬間摧毀了這些生化戰士的堅韌軀體,把他們的骨骼和內臟弄成粉碎性的破壞,一個個七竅流血已經不成人形。
「踏馬的,這些殺人機械在虐殺方面還真是有點創意,簡直和看恐怖片一樣...阿傑,有點眼力勁行嗎?還不把這些東西清理出來!弄得這麼髒,我們還怎麼坐電梯啊?
本地人真是一點逼素質都沒有!」
周柯捏著鼻子對阿傑吩咐了一句,任勞任怨的阿傑自然不會抱怨自己的糟糕老闆。
他上前拖著屍體把它們丟在一邊,很快就把升降梯清理出來,但那股噁心的血腥味和留下的碎肉鮮血依然讓周柯全身不舒服,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走進了一頭怪獸的胃囊里,接下來就要被消化掉。
「有個壞消息,Joker。」
在悟能裝置的操縱下,這因為經歷過自由落體而破破爛爛的升降梯在嘎嘎作響的摩擦聲中緩緩上升,幾秒之後,周柯的小弱智助手對他匯報導:
「虎邦戰士用物理關閉的方式封鎖了虎巢最上面三層樓的電梯井,我沒辦法把你們直接帶到頂樓了,最後的三層樓你們得自己爬上去,而更壞的消息是,我剛剛調了幾個還能運作的攝像頭,發現頂部三層已經被完全戒嚴。
守在那裡的是戰鬥力估算讀數非常誇張的高階生化戰士,應該是虎邦團伙中的絕對精銳,保守估計,一旦你們同時遭遇到四個以上就會大概率團滅。
本機建議你放棄乘坐飛行器逃離的計劃,改變為離開虎巢通過地表離開。
現在整個終焉堡都在接受叛亂機械的攻擊,本機的偽裝信號能幫助你們躲開那些危險,然後前往車站!本機啟動列車後可以送你們去惡土或者城邦區,該方案要比強行突破頂層三樓更安全。」
「不行!終焉堡的面積太大了,就我們兩個以這種狀態離開虎巢後會遭遇的未知風險太多。」
周柯搖頭說:
「留在這突破最後三層,還是跑出去在十萬狂暴的生化戰士的追捕下逃離,到底哪個更危險我自有判斷。
悟能,幫我們再規劃一下安全路線。」
「稍等,虎邦關閉了虎巢大廈的信息系統中樞,本機只能通過那些還沒有被破壞的攝像頭來計算出立體結構下的安全突破路徑,這需要一些時間。」
悟能回答道:
「請你們兩做好遇襲戰鬥準備。」
「嗨,不就是玩命嗎?老子來到惡土的這段時間哪天不是在玩命啊?」
周柯笑了一聲,頗有些灑脫。
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鏡,最後檢查了一次自己身上的武裝,隨後就在這升降梯晃晃悠悠的上升中等待自己命運的時刻又一次到來。
這時候他突然很想嚼個口香糖什麼的...
唔,該死的背叛者馬克帶走了他所有的補給,連踏馬一包煙都沒給他留下,自己兜里有莫尼饋贈的打火機,但有火沒煙的窘境實在讓人蛋疼。
數分鐘之後,悟能裝置的屏幕再次亮起。
一個複雜的立體結構透視圖出現在周柯眼前,一條綠色的線貫穿其中代表著悟能為他們勾勒出的安全路徑,但在看完之後周柯卻皺起了眉頭,他問道:
「為什麼不直接一路向上,而是要我們繞大一圈去虎巢大廈左側翼?那邊就這麼安全嗎?」
「對!本機剛才遍歷攝像頭記錄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安保盲區!」
悟能解釋道:
「在虎巢大廈左側翼通往頂樓停機坪的數層被標記為『安全區』的區域中不存在任何虎邦戰士信號,就好像虎邦故意放棄了那邊的防禦,但那裡明明還有很多生命信號在聚集。
那邊的攝像頭處於關閉狀態,本機很難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強行打開,因此本機覺得你們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那裡存在的生命信號大概率不是虎邦的人,這意味著你們在那裡會遭遇到未知的情況。
小概率會遇到更危險的傢伙而瞬間團滅,因此決定權在你手裡,Joker,本機畢竟只負責提出建議。」
「就去那裡吧。」
周柯想了想,說:
「這亂成一團的鬼地方難道還能有比瘋子機械和虎邦戰士更危險的玩意嗎?搏一搏嘛,單車變摩托。
門開了,走!」
在破破爛爛的升降梯停下打開之後,周柯和阿傑便沖了出來,幾乎就在他們離開升降梯的瞬間,那早已經不堪重負的升降裝置就在一聲轟鳴中再次開始了自由落地。
從這個高度砸下去,哪怕是真正的鋼鐵合金也要粉碎。
「我是不是得感謝你不殺之恩啊?」
周柯回頭看了一眼黑洞洞的電梯井,他忍不住吐槽道:
「你個沒良心的貨,就讓我們坐這種隨時會墜落的玩意上來?」
「安心,Joker,本機給你們保駕護航呢,按照本機的計算,你們意外摔死的概率只有區區27%而已。相比其他死亡率均超過70%的前進行動模式,這玩意真的已經很安全了好嗎?
別抱怨也別矯情了,趕緊走!」
悟能催促著周柯,就像是揮舞鞭子抽打牛馬,讓他和阿傑順著那條安全路徑一路向虎巢大廈左側翼前進。
他們花了二十多分鐘才到達那處封閉區域,就在周柯端起槍準備突破眼前合金門封鎖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門後傳來了說話聲:
「該死的虎邦野蠻人!居然因為我們的一點點抱怨就撤走了護衛,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向財團舉報這群野蠻人,該死的終焉祭典,踏馬的,老子下次再不來了!」
「就是就是!看惡土的野蠻人殺來殺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在歡樂街的酒吧里獵艷來的愉快呢。那些走線偷渡到城邦區的惡土姑娘為了吃口飽飯一個個賣力的很,不挑客人而且真的很熱情。」
兩個男人抱怨著靠近。
在合金門的刷開中,躲在黑暗裡的周柯看到了兩個打扮浮誇,梳著大背頭還抹了香水的娘炮走了出來。
他們站在門後掏出香菸分享,就在其中一人尋找打火機的時候,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一團火焰從背後伸出,幫他點燃了嘴角那帶著過濾嘴的高檔香菸。
「夥計...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