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忽然消散了,
「好暖和,」
阿萍輕聲說道,仰頭看著空中漸漸停歇的雪花,
陽光照射下來,融化積累了不知多久的冰層,露出表面黑色的石頭,融水滴滴答答地打落在地,
雪怎麼會突然停了?
阿萍輕咬下唇,意識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悶頭加快步伐。
在靠近山頂的地方,
她突然看到了許多屍體,
那是狼屍,一具一具地堆疊在一起,狼眸翻白,直挺挺地看著天空,
由於凍雪融化,遍地血水混合著雪水流了滿地,
大多是一刀斃命,少數肢體被切斷,應該是被斧子劈開的,
這是哥哥乾的?
不是,有這種手段的,可不止哥哥一人,
世界上比他厲害的人多了去了,輪到他逞什麼強?
一定不是他,
阿萍顫抖著嘴唇繼續向上,
她忽然看見了一個火堆,
在山洞內,或許是太陽無法照射到,覆在在上面的積雪仍未融化,
眼前一晃,她仿佛能看見,大雪紛飛的晚上,一個人抱著胳膊縮著身子蜷在角落,盡力躲避著被風吹進來的雪花,身體輕輕顫抖著,
火堆旁有一團黑色的血,他好像病了,不斷咳嗽著,時不時吐出一口血...
她忽然討厭起自己的琴心,為什麼要把這些畫面具象到她腦海里,閉上眼都無法消失,
像刀一樣,一下下割著自己的心,
哥哥這麼健康的人,怎麼會說病就病?
吐血的人一定不是他,
阿萍繼續向上走去,緊緊握著拳頭,任憑指甲扎進肉里,
她越走越快,步幅越來越大,直到邁開腿跑起來,身後背了一路的木柴散落一地,她都沒有察覺,
呼呼的風聲從耳邊穿過,身邊的景物如殘影般往後倒退,
阿萍的雙眼死死盯著山頂,強忍著心臟因為不安而產生的痙攣,
快了,就快了。
...
「我有個妹妹,就住在山腳下的村莊裡,」
何離輕聲說道,
摩拉克斯注意到,他在提到妹妹時,充滿死寂的晦暗瞳孔放出一道光彩,
妹妹對他而言很特殊嗎?
「妹妹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
仿佛看出女子的疑惑,何離輕輕解釋道,
「嗯,」
摩拉克斯點點頭,
「我希望您能保護她,」
何離繼續說道,眼底露出一絲哀求:
「若是可以,我希望您能授予她仙法,」
!
摩拉克斯瞳孔微微顫抖,他是怎麼...
「咳咳,」
何離再次吐出一口黑血,
「慢點,不用急,」
摩拉克斯伸手打出一道金光到何離體內,柔聲說道,
「很吃驚對吧,」
何離深吸幾口氣,感覺稍微緩過來了一點,便繼續說道:
「或許您不信,但我確實知道很多東西,包括已經開始了許久的魔神戰爭,和您的經歷...貴金之神摩拉克斯冕下,」
!!!???
摩拉克斯表面不動如山,內心卻波濤洶湧,
這個凡人...
她沉默半晌後,點點頭: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你,但後面那條...你可知仙法並非人人都可習得,還要看自身的天賦等內在條件。」
「我知道的,但請相信我,家妹的天賦...萬中無一。」
何離露出一絲驕傲的笑容,
「若是如此,我自會授予其仙法,」
摩拉克斯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何離艱難地轉頭,看向遠處的太陽,太陽漸漸西沉,柔和的光灑在地面上。天空被染成橘黃色,光照下,如同為大地鋪上一塊柔和細膩的絲綢,
他眯上眼,感覺渾身暖洋洋的,靜靜享受著這一生中的最後一個夕陽,
如同一隻倦怠的老狗,一隻傷痕累累但功成身退的老狗,
「陽光這麼暖和,阿萍萍兒上山的路應該就不會那麼冷了吧,」
他笑著輕聲自言自語,
他已死而無憾。
「哥哥!」
聲音從崖邊傳來,
「呼,還是來了啊,」
何離閉上雙眼,轉了個身,背對著崖邊,他有些不敢直視那雙眼睛,
於是他選擇閉上眼睛,
並非是不想見到她的最後一面,只是...他太懦弱了,
懦弱到不敢面對她們,不敢回答她們的質問,甚至不敢解釋前因後果。
...
再一次見到他時,他躺在山頂的大樹下,
黃昏的最後一縷餘暉照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不斷拉長,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影子在地上搖搖晃晃,
他的匕首插在不遠處,已經斑痕累累,夕陽的照射下,拉扯成一柄長刀,
在刀旁邊的,是幾塊帶有牙印的肉,似乎被雪凍住了,現在都還沒有軟化,
他嘴角有血,血的顏色很熟悉,她見過,在那山洞裡的火堆旁,
那是濃濃的黑色,
不光是血,還有嘴唇,手腳,胸口...
都充滿令人心驚的烏黑,
她心中突然空蕩蕩一片,好似被挖走了一塊,
阿萍,萍兒,不,此刻已經分辨不出誰是誰了,
這一刻是阿萍,下一刻就會變成萍兒——她們頭一次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萍吸了吸鼻子,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去:
「哥哥,我們回家...」
顫抖著伸出雙手,探下身去擁抱何離,
「不要...碰我,」
何離睜開眼,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躲開,
可他已經動不了了,
好在,伸出的另一手制止了萍的動作,
「不要碰他,他現在身上有...」
「你是誰?」
萍抬起仿佛沒有了感情的眸子,看著眼前的女人,直接打斷了摩拉克斯的話,近乎冷漠地問,
「我是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絲毫沒有惱怒,只是搖搖頭自我介紹,
「憑什麼不讓我碰他,」
萍試圖掙開被禁錮的雙手,但絲毫沒有效果,
咳咳咳,
躺在地上的何離突然吐出幾口黑血,
【你快要死了】
「哥哥,」
看到何離吐血,萍頓時沒了別的心思,急忙跪坐在他面前,
「咳咳,我該叫你萍兒還是阿萍呢,」
何離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我是萍兒,我是阿萍,」
萍急忙說道,
何離當然看出她們倆還在爭奪,也沒說什麼,
只是看著她們,
「哥哥沒用,咳咳,就只能用這種方式了,至於事情的經過,那位大姐姐會告訴你們的...咳咳,你以後要好好的...」
「哥哥,別說了,別說了,你別說話了,我們先回家好嗎?」
眼見何離又吐出幾口血,萍急忙俯下身想要捂住何離的嘴,她強忍著淚珠拼命搖頭,
她不想聽到這近乎遺言一樣的話語,
想到何離囑咐,伸出的手又停在半空,
「對了,圍巾,圍巾在哪,圍巾在哪?」
她又想起出發前特意為他帶上的圍巾,自己不能碰到他,帶圍巾總可以吧,
急忙抬手朝背後摸了摸——圍巾就放在背後的布包里,
可那裡空蕩蕩一片,
「布包..沒了...」
萍呆坐在地,
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終於被巨大的情緒洪流所淹沒,
上山路上,承受過寒潮,觀察過那些狼屍,看到過那些火堆與黑血,
她本以為她已經做出了最壞打算,不斷在心裡築起一道道高牆,
以為自己能承受住接下來將要面對的。
但當看見他躺在樹下的那一刻,
她被瞬間擊敗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防線,
無法接受,
她完全無法接受這一幕。
悲傷將她淹沒,
她將頭埋在膝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近乎痛苦地嗚咽著:
「明明說好了去去就回,
明明說好了保護我一輩子,
明明說好了不再生病...」
她一聲聲罵著何離,亦是在罵自己,
可是你...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明明前不久還暢想著以後的生活,
一起坐在河邊彈琴,一起在月下練槍,一起上山打獵,一起靠著石頭看夕陽...
一年後再舉行一場婚禮,邀請的人不多,你我和爸爸三人足矣,
我的要求不多的...就這麼一點而已,
可為什麼...一轉眼就這樣了。
「我才是個沒用的妹妹,我什麼都做不到,就連唯一的禮物都保管不好,」
嗚咽到最後,她聲音很輕,輕的如同一片雪花。
何離微仰著頭,他本想像往常一樣伸出手揉揉她的頭,
可他做不到,他現在連抬眼皮都困難,
最後只能能溫柔地直視她的眼睛:
「妹妹怎麼會沒用,
你們就是上天賜予我萬中無一的禮物,
我今生已經很滿足了,」
「別說話了,哥哥,走,我們回家。」
萍在臉上抹了一把,踉蹌著站起身,
何離嘴唇顫了顫,用盡全力睜開眼睛:
「要說,要說的,現在不說就沒機會了,」
萍急忙俯下身側耳仔細聽,
「哥哥永遠愛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記住,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
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萍突然抬起頭,
她看見他的瞳孔漸漸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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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寫的不是很清楚,噴的人太多了,作者在這裡為大家解釋一下,主角上山的三個心路歷程
1.村里沒人上去過,主角只想上去看看碰碰運氣,
2.半山腰環境突變,主角意識到山上有可能有什麼東西,開始登山
3.見到山頂的石碑,和石碑上的「有重禮奉上」,「封印亦能護你安全」,便有了試試的想法。一開始的確對那魔物沒有辦法,但後面主角想辦法將體質升級後就有了。
ps.至於搬家,提都別提,主角之前的幾十次模擬都沒活到一年,更何況帶著一個妹妹?
如果還有什麼疑問就問吧,作者會解答的,或許是鋪墊不太夠,心路歷程寫的不是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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