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與妖兩界都在舉辦慶典時,天守閣上也有自己的活動,
陽光正烈,樹葉綠的幾乎要滴出水來,細碎的陰影隨風搖擺,在閣後庭院灑下粒粒光斑,
眾多應邀而來的家族貴客圍坐在庭院四側,在那陽光與視線的交匯處,
一道姿態極其端正的倩影跪坐在正中間,
那是御輿千代,
華美秀麗的十二單傳統服飾迎風舞動,那如瀑般的長髮傾瀉飄舞,嘴角微微勾起,帶著優雅的笑,
擔任御前大將幾十餘年,她已徹底將這個身份融入自身,再也不見從前那跳脫隨意的性子——至少表面不見,
與優雅的服飾不同,在她膝間卻橫著一柄大太刀,刀鋒閃著刺目銳利的光線。
這是一場比試,
但又不只是一場比試,
因為她不是以往那個吵著切磋爭論輸贏的鬼族姑娘了。
何況,她從未贏過他——
微微頷首,目光直射而出,便與在正對面的視線觸碰了個結實,
「準備好了麼?」
相比千代,何離的動作便隨意多了,盤膝而坐,一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輕輕點著刀柄,嘴角噙著從容的笑,白衣勝雪,陽光從樹影斜射而出,落在領口間,秀美如畫,
注意到目光,他終於開口問。
有人注意到,在兩者對視的一瞬間,御輿千代的笑容似乎明媚許多,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
她沒有應聲,只是將素手搭在刀柄,
下一刻,齊腰長發如瀑般飄散,幾乎是同一時間,那獨屬於神明的高台,驀然奏起厚重的鼓點聲,三弦琴與琵琶齊動,陰影搖晃,樹葉翻飛,
人們只看到一道白光閃過,御輿千代便已來到何離跟前,美麗的十二單華服如彩虹般拖出陣陣殘影,鼓點轟隆,大太刀攜著萬鈞之勢直劃而來,
噌——
刀劍金鳴,那道鋒銳地幾乎要齊齊斬開陽光的刀芒,此刻卻被停滯在空中,在其盡頭立著一柄刻著重重巴之紋的太刀,
何離雙手持刀,被束起的黑色長髮聞絲不動,俊逸的臉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刀鋒相碰,御輿千代傾身下壓,讓身子與何離更近幾分,或許是因為烈日當空,何離的呼吸打在她臉上,讓她有些發熱,
「大哥,」
御輿千代微微傾頭咬著何離的耳朵,緋紅眼眸里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興奮,她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
「該問的人是我,你——準備好了嗎?」
她不再是那個一股腦只知道打架切磋的鬼族小姑娘了!
看著那俏麗嫩白如蛋清的側臉,何離手腕輕抖,刀鋒猛然一震,發出一聲極亮的刀鳴,
「當然,」
在鼓聲和管弦中,陽光與陰影齊齊落下,他笑著道:
「舞,可不是一個人能夠盡興的——」
這不是比試,這是一場獻舞。
錚——
琵琶又起,
被震開的御輿千代眸光閃亮,柔荑輕旋,緋紅的大太刀轉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柳腰微壓,赤足輕踏,草葉翻飛,刀鋒切開光線,華服拖曳緋雲,
順著千代前踏,何離微微後退,一手按住刀柄,一手握住刀鞘,刀鋒隨著居合出鞘,
噌噌噌——
鼓點和著琵琶聲愈發濃重,深紫色與緋紅色的刀芒在空中一次次碰撞,
人們已看不清兩人的身影,只余那如夏花般盛放的閃亮,刀鳴刺耳,火光連綴,
夏天的光芒最是耀眼,夏日的雷聲最是響亮,在微風搖擺的樹葉間隙,此時此刻的舞步,便如震雷般短暫而絢麗,
轟——
四周突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無數武士站起身,此般瑰麗精彩的比試,今次一見,此生無憾!
噌噌噌——
刀刃相碰時,火光閃爍著他們的眼睛,
何離注意到千代的笑容,暢快而興奮,
少女笑顏美麗動人,十二單華服如彩虹般散在身後,白嫩的脖頸上是絲絲細膩的汗水,在陽光下微微閃著光,
御輿千代真的很美,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呼吸變換,御輿千代忽然極快地逼近何離的臉龐,注視著他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驀然道:
「大哥,我好看嗎?」
看著少女那對清涼緋紅的眸子,何離笑著輕聲道:
「很漂亮。」
「那我嫁給你好不好,」
刀芒的火光吹起了夏日的旋律,連綿的刀鳴奏響了默契的和歌,動作模糊了過往的記憶,微風揚起了姑娘的髮絲,
不知是哪一刻,或者說是每時每刻,在那綿長又極慢的時間裡,何離似乎又看見了那個活潑靈動的鬼族少女。
千代的瞳孔倒映著何離略顯意外的面容,
在那火光迸發間,鼓點聲震間,琵琶噌響間,她那清脆而靈動的聲音鑽入了耳朵:
「我想嫁給你。」
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
但很快,快到何離甚至都沒來得及回答她,她便嬉笑道:
「大哥不用急著回答我,我此刻說與你聽,也只是忍不住而已,」
她看著周圍,看著刀劍上的火光,看著因二人而沸騰的觀眾,
看著兩人默契無間的舞步——這是上百年切磋而成的結果,
這個結果令她歡喜。
御輿千代臉上依舊掛著笑,笑容明媚,顧盼生輝,
她看著何離的眼睛:
「這支舞,只有大哥和我,我很喜歡,很開心,這就足夠了,況且...」
她微微轉頭,視線移向不遠處的高台:
「這支舞,終究還是獻給真姐姐的不是麼——」
她的話一語一句皆出自本心,毫無勉強,
那是不知何時少女春心萌動時,無法避免地產生的思慮——
能配的上大哥的,只有身為魔神的真姐姐啊。
就像天上耀眼的太陽,你看的到,感受的到,卻觸摸不到,
而能配的上太陽的,
只有同處一片天空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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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妹妹你多慮了,咱全都要!(單手握緊)ԅ(¯﹃¯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