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看了看外面,除了一個中老年婦人帶著兩個年輕女同志,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這三個女同志雖然一直看著他們的方向,但他不認為是找他的,畢竟一個人都不認識,他走到門崗問小戰士。
小戰士指著的方向正是三個婦人,謝臨皺眉。
三個人見他走近,有些緊張。
「同志,請問你們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謝臨,我是你娘。」
二十年不見,曾有蘭卻一眼就認出了人,滄桑的眸子有了光。
這是她的兒子,她的親兒子,那個人沒騙他,她的兒子真的出息了,不枉她跋山涉水跑過來。
「謝臨,這是你兩個妹妹,我不需要你養我,生養之恩我拿一個要求來換,就是你必須幫兩個妹妹找個軍官嫁了。」
謝臨:......這臉是有多大才說得出這樣的話?
兒時的記憶突襲,腦海的畫面立馬清晰起來,經過時光洗禮人早就不一樣了,但隱隱還是有重合點的。
至少那道讓人噁心的聲音是一樣的。
謝臨恨不得立馬調頭就走,但他沒有這樣做。
看一眼容貌還算清秀的兩個女同志,想來在家待遇並不是很好,皮膚臘黃,兩手都是繭子。
在小戰士好奇的目光下,他問出一個很實在的問題:
「你說是我娘,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你說她們是我妹妹,那請問她們又叫什麼名字?」
親兒不識娘名字,說出來都沒人信。
妹妹?
娘都不認,哪來的妹妹?
曾有蘭也不尷尬,自認為有生養恩,她挺直了腰杆。
「你就算不記得我,我也是你親娘,你身上流著我的血,否認不了。」
「謝臨,你如今翅膀硬了想不養親娘,我完全可以到部隊舉報你不孝順。」
「你能當上副團長想來也不容易,當娘的自然不會狠心毀你前程。」
「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給你兩個妹妹找個好夫婿,你能做到,以後我也不會再來礙你的眼。」
兒子眼波無瀾,不是太恨就是無所謂,她不會上趕著要他養,但生他一場,這個恩必須還。
當初丟下他也是無奈之舉,帶著一個拖油瓶能嫁什麼好人家,她只是想活著而已,有什麼錯?
她二嫁生了兩兒兩女,得知謝臨有出息,她想過讓他幫兩個兒子找城裡工作,但兒子大字不識怕是做不得城裡的工作。
經家裡商量過後,決定給兩個女兒謀出路,女兒嫁得好,到時幫襯娘家也是一樣的。
謝臨眼睛微眯。
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副團長的?
他猜這個人知道自己的情況是下放的謝建城透露的,但謝建城並不知自己的職位,也不知自己在哪個營區。
呵呵,看來是有人嫌日子過得安穩了。
這話聽得張桐都氣笑了。
謝臨的遭遇她雖不是一清二楚,但也知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
扔掉孩子多年不管,她是哪來的臉舉報孩子不孝順的?
她了解謝臨不是爛好心的人,即使生氣,也沒有上前幫腔。
有些事讓他自己處理更好,她只需要站在他後邊支持就行。
她能忍,詩詩可不能忍。
上次就有一個壞人要當爹,現在又有壞人來當娘,真討厭。
「臭蛋,回家吃飯啦,娘在海市,來了會告訴詩詩的,這個人不是娘。」
「你是誰,我跟我兒子說話關你什麼事?」
曾有蘭對周詩的態度很不喜,聲音也尖銳了不少。
「我是臭蛋的妻子,臭蛋有娘也有爹,你根本不是臭蛋的娘。」
曾有蘭愣了一會,看著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笑開了懷。
「小姑娘長得俊,穿得也好,是城裡人吧,謝臨,既然你能娶城裡人,那就說明你有門路,幫家裡的弟弟妹妹不是應該的嗎?」
「我說到做到,只要你幫兩個妹妹找個軍官丈夫,我不會再出來礙你的眼。」
她看一眼氣質佳膚色好的張桐。
女娃剛才是喊她媽媽吧。
看這個女同志的衣著與氣勢,家境肯定不差,謝臨真是狗屎運才攀上這麼好的岳家。
有這麼好的岳家,兩個弟弟也要搭把手吧,等會想想怎麼給兒子們謀點好處,先解決女兒的婚事。
不過,既然這個是女娃的親媽,為什麼還有個娘?
謝臨讓她自顧自說,他只一邊安慰嘟著嘴的小丫頭。
「詩詩是不是想娘了,等吃過飯咱們去給娘打電話,乖,你先等一會,我先把人趕走,免得影響咱們吃飯。」
「好吧,那你快點。」
「好。」
張桐不想出面的,但這個女人的算珠子都蹦到她臉上了,不開口還以為她好欺負呢。
「這位同志,你當軍官是大白菜嗎,你要兩個就必須給你兩個?」
「部隊紀律森嚴,進來部隊需要政審,你覺得以你的所作所為,你的兩個女兒能過政審?」
曾有蘭微眯著眼。
「你說的政審是什麼?」
這些年雖然在地里剖食,但為了吃飽肚子不被婆家隨意磋磨,她在村里潑辣是出了名的。
沒有文化,但她會為自己謀福利。
謝建城下放到村子裡,她見一次羞辱他一次,不爭饅頭爭口氣。
他受不住了才以謝臨的信息換安寧日子。
可他是個沒用的,知道兒子出息,卻不知道他出息在哪裡。
要不是前兩天收到一封信得知了地址,她也找不來這裡。
除了在謝建城那裡跌倒過一次,她從不干吃虧的事,敢來就有把握拿捏謝臨。
生養恩,就算官再大也別想擺脫。
一個沒享受過母愛的孩子,大不了給他一點,說不定可以長期拿捏。
張桐知道謝臨是被父母遺棄,但卻不知具體情況,剛想張嘴,卻聽謝臨冷笑出聲。
「曾有蘭同志,歡迎你去舉報,你可以詳細跟領導說我是怎麼個不孝順的,我也想聽聽我到底有多不孝順。」
「是不養父母嗎?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扔了,父親是叫什麼不知,母親叫什麼也不知。」
「哦,我記得了,我被扔的時候,我那個所謂的娘說我死了就死了,與她無關,她不認我這個兒子。」
「你說你是我娘,不會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吧。」
曾有蘭黝黑的臉難得漲紅。
他怎麼還記得以前的話,他當時明明那么小?
「你,你記錯了,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是嗎?那是誰跟我說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快要餓死了,那個人說讓我死遠點,不要喊她娘,她不是我的娘。」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沒娘,所以你是哪門子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