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準備去幫忙。
謝昭是說過不用的。
上輩子大風大浪見得多了，一個店鋪開張，哪兒用得著全家出動？
可田秀芬不干。
上次謝誠提親時候發生的事兒還心有餘悸。
她想著，一家人，總得一起去才行。
謝昭拗不過她，也就答應了。
一大家子人忙活了一通，田秀芬又用大瓷盆裝了滿滿當當兩大盆她自己做的豬肉蔥包，外頭用藍色的布包裹起來，拎上了板車。
「中午忙起來沒時間吃飯，就吃這個，放足了肉，香著哩！」
謝誠甩了甩鞭子，空氣中炸開一個響亮的鞭花。
「小妹，媽，坐穩了，咱們出發！」
聲音落定，驢子已經動了起來。
兩輛板車，裝滿衣裳和人，晃悠悠朝著湖東縣而去。
上午，八點。
今天是周末。
春水街和紅星街上，人來人往。
賣早餐的小攤販，送報紙的郵差，還有來買東西的群眾。
而此刻，春水街八十五號，兩個嶄新的門頭旁，掛上了一塊長長的木牌，白色的底漆，上面是黑色的字。
寫著——錦繡服裝店。
湊近了聞，還能夠嗅到油漆味兒。
店鋪外頭已經圍了三三兩兩的人群，有人在吃早飯，間或抬頭朝著這邊看。
還有的乾脆就坐在門口台階上等，時不時的到處觀望。
隨著時間推移，人群越來越多。
一些認識的忍不住互相交談起來。
「你也來買衣裳吶？啥時候來的？我七點半就過來了！聽說他們家有碎花裙子賣，我陪我愛人過來看看。」
「我可比你還早吶！我愛人說今天放假，又說他家的碎花裙子好多人買，穿著漂亮，非纏著過來買一條，沒法兒就過來了。」
「哈哈！我女兒要買！說要搭配毛衣穿！」
……
人群越來越多。
直到人群外，響起一聲響亮吆喝聲。
「讓一讓！讓一讓！」
謝誠大喊，「驢車來了！」
人群嚇了一跳，紛紛散開，扭頭去看，就看見兩輛驢車，從街道口過來，上頭裝了滿滿當當的兩大車貨和人。
「哥，你從巷子裡過去，從後面下貨，我去開門。」
謝昭打了聲招呼。
他從驢車上跳了下去，飛快鑽進人群里。
正有人想指責謝昭不排隊，可下一刻，就看見他拿出了兩把鑰匙。
「各位，馬上開張，別著急啊！」
謝昭笑著喊了一聲。
他將鑰匙打開，搬開門板，謝誠已經過來幫忙了。
「媽和爸卸貨，我過來幫忙看著，人太多了！」
謝誠皺眉道。
他想過會有人在這裡等，但是沒想過居然有這麼多！
眾人探著脖子往裡頭，等兄弟倆將木板門搬開後，他們終於瞧清楚了裡頭的構造。
嘶！
可真新奇吶！
店鋪里的衣裳擺放，還有貨櫃裡的女包，甚至試衣鏡等等。
全都是謝昭按照上輩子後世服裝鋪子的規格複製的。
和這年頭節約省電的鋪子不同。
謝昭深諳燈光帶來的加成效果。
兩間鋪子，長管白熾燈謝昭毫不吝嗇，足足用了二十個。
燈光一打，裡頭比外頭還要亮上一倍！
牆壁上，掛滿了衣裳。
最裡面全都是打底的內襯碎花裙，長款的，短款的，外頭罩著各色的外套搭配。
毛衣，拉鏈開衫，小西裝，甚至還有一兩件小縣城還沒有流行起來的牛仔外套。
衣裳下面就是貼牆的大柜子，是竹子打造的。
一個接著一個空格，裡面放著精緻高檔的女包，極其明亮的燈光一打，將女包的紋理，質感，幾乎以一種翻倍的模樣呈現出來。
而在女包的前頭，有一塊小竹牌。
上面寫著價格。
明碼標價。
免去了價格過高問價卻又買不起的窘迫。
處處是細節，處處貼心。
眾人看得震驚無比，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一種跨越了幾十年的新文化，衝擊在他們的面前。
碰撞，震撼，共鳴，最後才是驚嘆。
「各位！」
謝昭笑著喊道：「今日店鋪新開張，滿十元，減一元，滿二十元，減二元，以此類推，買的越多，送的越多！盡情挑選！」
乖乖！
居然還有這麼大的優惠？！
這可是足足減了一元錢！
謝昭聲音落定，下一刻，人群湧入。
進了服裝店，一件件衣服在燈光的加持下，仿佛變得無比漂亮，女人們的智商在飛速下降。
「這個！這個好看！這碎花裙還能這樣穿？給我瞧瞧！」
「這毛衣我去年就看見了，一直沒捨得買，不知道咋穿，今天一瞧，嘖！這裙子可真搭！瞧著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這個棒球服和這裙子還能這麼搭！我瞧著配皮衣外套也不錯哩！」
……
謝昭站在一旁，笑著講解。
他眼神掃過女顧客，心裡挑選出大致合適她的衣裳，手下也不閒著，拿起裙子和外套，笑著道：「您身材偏瘦，這套頭毛衣搭配連衣裙最合適，這顏色很襯膚色，顯白。」
他說著，下巴揚了揚，道：「姐，我們這裡有試衣間，您試試？」
女人三十多歲了。
被謝昭這麼俊的後生喊姐，心裡頭那個美。
當下高高興興的拿著衣裳就去試衣間試穿了。
出來的時候，她愛人眼珠子都快黏在她身上似的！
「哎！紅梅，這一套你穿起來真好看！叫我想起來我們倆處對象那會兒了！這都多少年了！真叫人懷念！」
女人站在試衣鏡前。
軟糯的毛衣貼在身上，勾勒出成熟而漂亮的曲線。
下面碎花裙是大裙擺，中長款，露出自己的腳踝，走動的時候，裙擺微微搖曳，溫柔得像是初春綻放的迎春花。
漂亮知性，美得不像話。
她有些愣怔恍惚。
好像在這一剎那，看見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姐，你看，很適合你。」
謝昭笑著道。
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圍過來了幾個女人。
三十多歲的年紀，眉眼間有歲月的刻痕，也尚且還有一分少女的純真。
「真好看！」
一人輕聲道：「結婚之後，我就沒有穿過裙子了，生完孩子，總覺著肚子上有贅肉，哪哪兒都丑。」
「可不是麼，別的地方都能回去，可獨獨這肚子，這臉，瞧著就當媽，穿裙子覺著奇怪，怕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