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子很大。
是謝友振特意用竹子編的，外頭掛了一個鎖。
「多大了？要數回屋子裡數。」
謝誠無奈，「廠子裡每天都要花錢，掙再多也沒回本，你三歲吶？」
謝昭聳肩。
點錢。
誰不喜歡？
哪怕重生一世，他還是喜歡幹這活兒！
「一起高興高興。」
謝昭呲牙，說完後，一把打開了箱子。
「吧嗒。」
一聲落定，箱子裡頭的錢，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亂糟糟的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整理。
五元，二元，還有十元面額的大團結，全都堆在一起，十分震撼。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謝家老小還是稍稍被震撼了一番。
「媳婦兒，點錢！」
謝昭喊道。
林暮雨嗔著過來輕輕擰了他一下，「你自己點，我去餵奶。」
謝昭只能看向謝誠。
謝誠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會算加法。」
謝恬喜滋滋舉起手，「我來！」
得。
到最後，謝昭只能和謝恬兩人開始點錢，比的就是口算和心算，兩人飛快計算，謝誠在一旁將兩人清點出來的錢整理好。
一時之間，兩人越算越快，倒是像是在比賽！
「258元，269元……」
「300元，324元……」
兩人一邊計算一邊默念，十五分鐘後，箱子裡最後一張紙幣被拿完。
「我這裡677元！」
謝恬高興看向謝昭。
謝昭一樂，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這裡820元。」
謝恬頓時小臉一垮。
哼。
她的計算速度可是班上的第一名了！
居然還比不過二哥！
謝昭又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小包里，撈出了一把錢，一併清點了，最後算出了總數。
「今天一共賣了1737元！」
這個數字出來的瞬間，甚至連廚房裡一直在忙活做飯的田秀芬都忍不住探了個腦袋出來！
「多，多少？！」
她驚得瞪大眼，忍不住將雙手放在圍裙上搓了又搓！
一千七百多？
一天的營業額？
那就算是刨除了成本，也有一半多的利潤！
謝昭朝著田秀芬應了一聲。
「嗯，裡頭還有從江城買回來的衣裳，一併都賣了，賣了一百多件，碎花裙占大頭。」
謝昭想了想，又道：「接下來的七天，人數可能會更多，試營業的頭兩天，名聲還沒打出去，媽，你甭擔心。」
田秀芬瞪了他一眼。
「擔心？我能擔心啥？一天掙大幾百塊，擱以前媽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田秀芬一邊說著，一邊往鍋里倒肉。
滋滋啦啦的油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濃烈的肉香味兒。
她嘆口氣，忍不住說起了之前過的苦日子，說到傷心處，還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謝誠邊收拾錢，邊忍不住插了一嘴，道：「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怎麼還提？」
他嘟囔。
自家天天吃肉都多久了？
田秀芬懶得理他。
說完後，又咂吧兩聲，忍不住看向謝昭。
「這錢，你廠子裡該花花，該用用，咱們不做虧心事兒，也別拖欠人家工資，咱們掙正經錢，干正經活兒，叫她們都別吃虧，都是窮苦人，掙點兒體力活，你可別叫人戳著脊梁骨罵。」
都是泥腿子出身，誰都不比誰高貴。
田秀芬還記得，自己和謝友振年輕時候為了這個家，什麼樣的苦沒吃過？
納鞋底去鎮子裡賣，一口雞蛋不捨得吃，幾分幾厘，從自己身上扣著花，養一家老小。
現在自家倆兒子掙了錢，她比誰都知道底層的苦。
不忘根，不忘本，才能不糟踐自個兒良心。
謝昭認真看著她，「媽，我知道，你放心。」
謝友振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嘟囔：「趕緊做飯，自家娃你還不知道？他不會做這事兒。」
「我這不是提醒一嘴麼？你這人！」
田秀芬氣得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
「幹啥？你又不服氣是不是？」
……
兩人拌起嘴，煙火氣伴隨著笑鬧聲，在小院子裡瀰漫。
入夜。
林暮雨將三本翻譯完的故事書遞給謝昭。
「你看看？」
她道：「看完了明天我去給老師再檢查一遍，等老師說沒問題了，再寄到慶市。」
謝昭拿過來，仔仔細細看了看。
林暮雨緊張得繃緊身子。
「語句意思沒問題，順序也對，語法也可以。」
他又念了一遍，對著原文仔細看了看，最後對著林暮雨露出笑臉。
「媳婦兒，可真棒！」
謝昭豎起大拇指，「明天老師來看了也絕對沒問題！」
林暮雨眼睛一亮。
她寶貝似的趕緊將書本抱起來，放進一旁抽屜里。
又拿出一本書來，挑了挑煤油燈，仔仔細細開始翻譯。
謝昭一愣。
「哎？」
他有些不大高興，湊過去，「你怎麼不獎勵我一下？」
「為什麼要獎勵你？」
「我幫你校正翻譯呢！」
林暮雨遲疑了一下，回頭，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著他，「那不是應該的嗎？」
謝昭：「……？」
嗯？
好像是這個理兒！
他咂咂嘴，還是不甘心，見林暮雨又準備低頭翻譯，他乾脆將腦袋湊過去，蹭在她的頸窩裡。
「謝昭！」
「親一個。」
「別鬧，我在掙錢呢！」
「不親一個我不走。」
「啵~」
唔。
謝昭意滿離。
他拿起筆，記完帳，又將張舒給自己試卷繼續拿起來，做最後一道大題。
是一道關於電子力學的。
難嗎？
難。
放棄嗎？
絕對不會！
…………
夜深沉。
陳家。
陳東海一家都沒有睡覺，客廳里還站著一個人，剛剛將濕漉漉的雨衣脫下，顯然是剛來不久。
他接過趙蘭芝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頭髮，露出臉。
是張宏廣。
「那碎花裙子，就是錦繡製衣廠出來的。」
張宏廣沉聲道。
「我去的時候製衣廠還在做衣裳，裡頭約莫二十個女工，加班加點幹活，一個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謝昭救了她們全家！這麼拼命！」
張宏廣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七點。
國營企業，甚至包括東海製衣廠，早就下班了！
可是再瞧錦繡製衣廠！
一個個，加班加點幹活，甚至於張宏廣在外頭站了半小時，裡頭的人連頭都沒抬一下！
這麼拼命的嗎？
瘋了吧？
陳東海臉色也有些難看。
謝昭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
給她們灌了迷魂湯嗎？
從哪兒找來這麼一群能幹的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