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車子裡的貨物更是一搶而空。
遇到團伙作案，短短十五分鐘就能搬空。
司機運氣好的，扒光衣裳扔進車子裡，晚上誰的臉都見不著，還能保住一條命。
要是遇著冬天，冷死就算命不好。
而要是白天被瞧著臉，也有惡從膽邊生，殺了往山上一扔，野獸一吃，大貨車就被拆解當廢鐵賣。
賣不掉的就扔。
總之，想要查案，那叫一個難上加難。
八九十年代，路霸最猖獗的年代。
多少大貨車司機出門後杳無音訊。
蚌縣的名聲謝昭倒是聽過，只是沒想到居然真的出了事兒。
「是什麼車被搶了？」
謝昭遲疑了一下，問道。
「礦上的，聽說天氣剛好些，下了礦，弄了個運輸車隊，半夜走的，前面八輛車都沒事兒，後面兩輛半路上耽擱了兩分鐘，就出事兒了。」
謝誠面色沉重道：「現在車子找不到，就看見一地的礦渣，人多半也夠嗆。」
謝昭沒再搭腔。
直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攥緊，他這才回過神。
一扭頭，就看見林暮雨認真看著自己。
「下次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都和我說清楚。」
她眼睛裡，有水汽慢慢暈開，眼尾泛起一點紅。
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看得謝昭心都化了。
他趕緊將林暮雨攬過來，在她發頂揉了揉，哄道：「絕對沒有下次了媳婦兒！」
林暮雨這才吸了吸鼻子，輕輕點頭。
謝昭將東西放下，又去裡間看了自己睡著的兩個閨女。
忍不住親一口時，樂寶兒嫌棄得不得了，睡夢中扭了扭小屁股，放了一個響亮的屁。
謝昭：「……」
叫啥樂寶兒啊？
叫屁妞才形象！
真是能吃能拉能放！
他輕手輕腳出來，又開始查帳，將這段時間的營業額對了一遍，最後坐在椅子上，將前天謝誠帶回來，熨燙好的衣裳掛在牆上。
長裙短裙搭配好，連帶著女士拎包一整套掛好。
忙碌了一下午，鋪子裡賣了幾十件衣裳出去，就在謝誠準備關門回石水村的時候，一個操著外地口音的年輕小伙忽然喊道：「請問誰是老闆？」
謝昭將書本放下。
探了個腦袋出來。
「我是！」
他盯著年輕小伙，笑道：「怎麼，買裙子？還是女包？」
年輕小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是，我是想問下，這碎花裙是你們家的嗎？」
他說著，從軍綠色的斜挎包里拿了一條裙子出來，抖落開，「你瞧瞧？」
謝昭一眼就瞧出來是自家製衣廠的貨。
他點頭，笑道：「是我們製衣廠自己做的貨。」
那年輕小伙當下走進店裡，激動道：「是你們家的貨呀？我叫張志奇，是隔壁柳市的，我想下訂單，訂購一批碎花裙，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多久能拿貨？」
得。
這是大生意來了！
謝昭一下子站了起來，連帶著謝誠都忍不住扭頭看過來。
「當然可以！」
謝昭笑道：「長款短款，吊帶款和長袖款，我們廠子都能做，搭配的彈力褲我們也有，你看看，要哪些，要多少？」
林暮雨已經拿了幾款自家製衣廠生產的衣裳過來了。
都是碎花連衣裙。
後面有錦繡女裝的標籤。
張志奇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將幾款碎花裙放好，而後挨個指過去，道：「這兩款，要三百條，這兩款，要二百條，你們大概多久能做好？多少錢一條？價格能不能便宜些？」
這就是一千條碎花裙！
謝誠忍不住朝著謝昭看了過來。
第一筆訂單！
還是隔壁柳市的！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們的碎花裙，錦繡製衣廠的衣裳，已經傳到了隔壁市！
「價格好商量，我們自己的售貨價是十元一件，你們要是要，可以給八元一件的出廠價，這已經是最大的讓利空間了。」
謝昭道。
他心裡大概盤算了一下女工們的生產力，而後給出了一個具體時間。
「我們回去加班加點干，三天後就可以拿貨。」
三天。
時間方面倒是沒問題。
不過這價格……
他眉頭皺了皺，盯著謝昭，問道：「價格方面不能再便宜些了嗎？從這裡拿回柳市，八元一條進貨價，我得賣十五元才行，可是你這才賣十元，能不能再便宜些？」
謝昭笑著搖頭。
「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你既然來湖東縣訂購，就說明看見了它的市場前景，十五元一條在柳市，絕對好賣。」
謝昭盯著張志奇，又道：「而且，我能和你保證，離開湖東縣，它的價格絕對十五起步，不會讓你們吃虧。」
地方保護政策。
從向陽鎮過來，不管是運費，還是人工，都要省錢不少。
謝昭一開始就打定好，離開湖東縣，價格絕對要上漲。
張志奇顯然是個成熟的商人。
他沉思片刻，旋即點頭笑了。
「成，既然你這麼說，那麼就定在八元一條。」
他說著，眸光灼灼看著謝昭：「運輸費怎麼算？」
謝昭一樂。
「一千條裙子，也就四五個編織袋，算你兩個勞力，柳市不遠，坐車一上午能到，運輸費也就十元，我攤一半，出五元，咋樣？」
商人就是這樣。
五元錢，雖然不多，但也是蠅頭小利，必須算清。
張志奇當下高興咧開嘴一樂。
「成交！」
下訂單，簽合同，仔細寫了運輸費和拿貨時間等等，全部敲定，兩方簽，互相摁下手印。
「合作愉快！」
謝昭拿著三千元訂金，對著張志奇笑著伸出手。
後者也伸出手，握住，笑道：「合作愉快！」
…………
訂單有一就有二。
接下來的一個月，錦繡女裝的名聲開始打響。
每天都會有訂單上門。
這一個月來，謝昭讓人在向陽鎮大街小巷粘貼招工海報，湖東縣也宣傳了一番。
他又出了幾款新包和新服裝，生意火爆，客源廣進。
帶著女包和新衣裳，他上門找了葉青秀。
後者幫他弄了一批縫紉機，又和他打了招呼，表示再有幾天，縣級馳名商標的最終提名就要通過。
一切都在走上正軌。
直到臨近端午的這一日。
也是謝誠和張巧兒結婚的前一天。
是張巧兒最先發現不對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