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一批
路大爺嘆一口氣，龔小雪也沒說話。
路大媽就知道肯定沒戲了，卻仍不甘心：「你們倒是說話呀~他到底怎麼說的？」
路大爺這才開口，吧啦吧啦把情況說了一遍，最後無奈的看向龔小雪，想再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路大媽有些不忿：「嘿~這小子……」
一旁的龔小雪卻接茬打斷道：「大姨，您別生氣了，我這事兒求誰都為難，人家跟咱非親非故的，憑啥幫咱們。」
路大媽嘆口氣，寬慰道：「小雪，你別擔心，寧衛東這不成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龔小雪輕輕「嗯」了一聲，心裡卻知道所謂的『別的辦法』就是寬心丸，如果寧衛東這裡都不行，就憑路大爺兩口子，也沒別的人脈關係了。
龔小雪一陣頭疼，想來想去還是得在寧衛東身上做文章。
只是，究竟怎麼才能打動他呢~
……
第二天一早上，寧衛東剛到單位就給趙父打去電話。
九點鐘已經出現在了趙父的辦公室內，把昨天從王子朋那裡聽到的，王國強要去寶廠的事說了。
趙父抽著煙耐心聽著，末了問道：「聽你的意思，是不想讓王國強走？」
寧衛東往跟前湊了湊：「不是不想讓他走，是不能去寶廠。」
趙父挑了挑眉：「哦？因為什麼？」
寧衛東道：「他的能力和資歷都夠，又有唐部z在後邊幫襯，一旦去了寶廠未來怕是……要乘勢而起。」
趙父聽出寧衛東的意思，反問道：「你這麼看好寶廠？」
寧衛東篤定道：「寶廠是76年以後主推的重大項目，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您覺著這個項目有失敗的可能？」
趙父抿了抿唇，心裡雖然認同寧衛東的說法，卻仍反問：「但寶廠全套引進外國技術設備，萬一風向有變，又怎麼說？」
寧衛東嘿嘿一笑：「您覺著風向還能變？平衡前年就打破了，怎麼可能還走回頭路，這一步邁出來哪怕是咬碎了牙也得走下去。」
趙父的臉色變得嚴峻，目光銳利的盯著寧衛東。
寧衛東則並不躲閃，視線迎了上去。
翁婿二人對視了幾秒，寧衛東才率先收回目光，微微低頭。
趙父不加掩飾的緩緩吐出一口氣，沉聲道：「衛東，這種話在我這裡說說就算了，決不能在外面吐露一個字，知道嗎！」
寧衛東同樣正色：「您放心，我嘴有把門的，我爸走的早，您是如意父親，就是我父親，我在您這裡，當然是知無不言。」
趙父露出一抹欣慰，這個女婿是越看越合他的心意。
原先決定把女兒嫁給寧衛東還覺著自個閨女委屈了，頭一次見寧衛東心裡那個彆扭，心裡全是『銀樣鑞槍頭』『繡花枕頭』之類的。
但經過這幾個月，趙父對寧衛東的看法徹底改變了。
轉而問道：「你一大早來說這個事，是什麼想法？」
「不能讓王國強去寶廠！」寧衛東篤定道：「一旦他去了，很可能借寶廠的平台快速躥升，到時候怕是要成心腹大患。」
趙父皺眉。
寧衛東繼續道：「最好能把他繼續壓在紅星廠，讓李廠長再拖他兩年，至於寶廠那邊……您要是有合適的，讓我們的人去，絕對虧不了。」
趙父沉吟道：「這怕是沒那麼容易，王國強這次的態度很堅決，強留怕是不好。」
寧衛東張了張嘴，最終也沒再勸，反正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是趙父的決策。
而在這個階段，寧衛東就要學會閉嘴，什麼是分寸，這就是分寸。
該說話的時候說，不該說話的時候一定不要多嘴。
等了片刻，趙父笑了笑，站起身道：「行，這件事我知道了，會仔細斟酌。」
寧衛東也跟著站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您工作。」
從趙父那裡出來，寧衛東心裡並沒有特別糾結。
在雖然王國強去寶廠，在未來有可能會帶來一些麻煩，但寧衛東也不至於因為這件事鑽牛角尖。
他今天過來見趙父，已經是相當積極的防禦措施。
如果趙父權衡之後，並沒有阻止王國強，必然是有他更現實的考慮。
就憑寧衛東三言兩語根本改變不了。
反而寧衛東更應該辦好自己的事，就算將來王國強在寶廠起勢，只要寧衛東的實力夠強大，手裡的牌夠多，也不用忌憚他。
想到這裡，寧衛東又想到酒廠那頭，現在的重中之重就是酒廠。
只要火焰伏特加能在遠東站住，後續的局面就打開了。
根據目前的進度，最多過幾天第一批一千箱酒就能整備出發。
……
三天後，酒廠車間。
王凱旋此時一身嶄新的中山裝，腳上的皮鞋擦的鋥亮，半長的頭髮向後梳著，還打上了頭油，好像牛犢子舔了。
胸前再插上一朵紅花，就能當新郎官了。
一旁的胡八一比他稍微收斂，但也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
就在昨天晚上，酒廠的第一千箱伏特加完成裝箱打包，今天一大早王凱旋就打電話叫寧衛東過來看看。
這對王凱旋和酒廠都是一次意義非凡的里程碑。
同樣的，對於寧衛東來說也是異常重要。
前天寧衛東就收到了謝廖沙發來的電報。
電報的內容不少，但其中核心的只有一條，就是詢問寧衛東這邊的伏特加什麼時候能發貨，還問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顯然，那邊已經急了，長久的等待正在消耗對面的耐心。
其實寧衛東內心比他們更著急，但他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把壓力轉嫁下去。
身為領導，天經地義就該承擔這種壓力。
寧衛東心裡很清楚，胡八一和王凱旋都拼盡全力了，再給他們施壓也壓榨不出多少潛力了。
好在情況還不算壞，僅僅隔了一天就傳來了好消息。
寧衛東一早上剛到單位就接到了王凱旋的電話，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酒廠。
酒廠的庫房裡，整整齊齊碼放著一箱一箱剛剛灌裝的伏特加，走近一看還能看見紙殼箱上剛列印上的生產日期。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寧衛東卻不覺著迷醉，反而十分爽利。
「胖子，幹得漂亮！」寧衛東回身不輕不重的捶了王凱旋一下。
王凱旋一個趔趄，卻是哈哈大笑，揉著胸膛的肌肉，一點沒謙虛：「我肯定是乾的好啊！」但跟著話鋒一轉：「可火車跑得快，全憑車頭帶，我能幹得好，還不是您領導有方。」
花花轎子眾人抬，好話誰都愛聽，寧衛東心情正好，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外邊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人：「王廠長！廠子……」
寧衛東回頭看去，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兒，本是身體最健壯的年紀，卻跑得太急，臉漲得通紅。
寧衛東一皺眉。
王凱旋搶了一步，迎上去問：「出啥事了？」
小伙兒上氣不接下氣：「車間~車間的主電機突然停機了！」
王凱旋臉色陰沉，這不是打臉了麼~
要是平常出點事故就罷了，可寧衛東總也不來一趟，今天好容易來了，卻給他整這一出，這不上眼藥麼~
不過王凱旋也算鎮定，立即道：「通知技術科！馬上恢復。」
那小伙兒道：「劉主任已經打電話了，現在人應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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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凱旋一聽，眼睛裡閃過一抹讚賞，這小子還算機靈。
廠子裡千頭萬緒，雖然酒廠不算大，到現在也就一百多人，但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複雜極了，不可能不出事。
關鍵是，出了問題怎麼應對，是手忙腳亂還是臨危不亂。
顯然這次還算過關，至少出了事沒亂套。
王凱旋轉身來到寧衛東跟，在一轉身間已經面帶微笑：「領導，車間出了點小問題，技術科的人已經去了，要不您也過去瞧瞧？」
寧衛東當然知道，王凱旋並不希望他去，倒不是藏著掖著什麼，主要是不光彩。
故意邀請則是表明自己坦蕩。
寧衛東擺擺手，輕描淡寫道：「廠子裡出點事故有什麼好看的，儘快解決，恢復生產，我信得過你。」
王凱旋暗暗鬆一口氣，本來有些泄氣，覺著丟了臉了，倒是被寧衛東一句『信得過』又給調動起來。
而寧衛東給了個甜棗之後，也不忘敲打一下：「不過生產安全和勞動保護一定不要鬆懈，機器壞了可以修，人要出事了，可修不回來。」
王凱旋挺了挺胸膛：「領導，我一定牢記您的指示。」
寧衛東道：「行了，別給我耍嘴皮子，你先上車間看看，我去辦公室等你。」
王凱旋「哎」了一聲，趕忙帶人去車間查看情況。
大概半個小時回到廠長辦公室，一進屋笑著道：「領導，已經解決了，動力電機出了點問題。」
寧衛東點點頭，情知實際情況肯定比王凱旋說的嚴重，但他也沒想追究。
廠子剛剛搭建起來，各種事都沒理順，還沒到吹毛求疵的時機。
而且在寧衛東眼裡，現在的當務之急已經不是生產問題，而是要把第一批這一千箱伏特加儘快送到速聯。
萬事開頭難，能不能打開局面，能不能把他在伯力跟人家畫的那些大餅變成實際利益，很大程度就看著第一炮能不能打響了。
寧衛東道：「我已經聯繫了車皮，今天下午送去，明天上午起運。」
王凱旋早有準備：「您放心，我這邊都準備好了，預備了五輛卡車，兩趟就能拉完。」
寧衛東點點頭，又叮囑道：「記著多備出來五十箱，免得運輸途中有破損。」
王凱旋抿了抿唇道：「領導，五十箱，百分之五，……是不是多了？」
寧衛東笑了笑：「聽我的，備上。」
如果正常損耗肯定用不了五十箱，但還是那句話，縣官不如現管，這五十箱酒就是為了打發那些下邊攔路的小鬼兒的。
……
酒廠回來，寧衛東第一件事就是給速聯那邊發電報，好讓那邊做好準備接貨。
其次就是把家裡的事情安排一下，這次是第一趟，遇到什麼情況，有什麼沒考慮到的，都需要寧衛東臨機專斷，他必須跟著過去。
國內這段還好說，主要是到了速聯那邊。
另外就是農科局的汽水廠，雖然把寧偉派過去了，寧衛東也不能當甩手掌柜。
那邊畢竟跟京城不同。
酒廠這邊雖然明著是甩給胡八一王凱旋了，但就在寧衛東眼皮底下，就像前幾天，一旦出狀況，寧衛東可以立即介入。
而在黑省那邊，雖然有陳家這個地頭蛇，但僅憑寧偉的份量跟陳家說話肯定不夠份量。
再則這趟從速聯回來，可樂配方和指導生產的技術員也該到了，到時候正好一起回來，把汽水廠搭起來。
這個汽水廠寧衛東也是寄予厚望的。
他從後世穿越過來，深深知道可樂這種飲料的市場有多大，未來包括華國在內全世界的可樂市場都被阿美莉卡捏在手裡。
曾經華國也出現了一些可樂，最終卻都圍剿扼殺，只剩少數幾個，勉強苟延殘喘。
如果能夠提前布局，直接利用速聯的可樂配方和技術，將來未必沒有機會跟外資可樂爭一爭。
……
次日上午，城南的火車貨棧。
寧衛東、胡八一、王凱旋一行人站在旁邊，看著工人往悶罐車廂里搬運。
昨天凌晨開始飄飄灑灑的下起雪，卻奇怪的颳起南風，攪動著雪花亂飛。
其實一千箱伏特加算起來並沒多少，連一個悶罐車廂都沒裝滿。
在裝完之後，有工作人員簽字確認，然後「咣當」一聲，悶罐車廂關門落鎖，再有一個多小時就會啟程出發。
這趟貨運列車會先抵達哈市，再從哈市轉運，抵達綏芬出境。
寧衛東雖然說要跟著過去，卻是另買了臥鋪車票。
看著車廂鎖上，寧衛東轉身向外走。
雪還在下著，迎著亂飛的雪花，寧衛東的臉上並沒因為第一批伏特加正式起運表現出多少喜色。
在他的腦子裡，正在回想著昨晚上與趙父見面的情形。
上面的態度很可能有變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