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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蓋有天助

2025-01-01 04:01:49 作者: 羋黍離
  第133章 蓋有天助

  對氏這樣的勢力來說,不管招攬了多少關西豪右,不管吸收了多少夷夏人才,其組織核心,其統治根本,其發展基礎,都是以關西氏豪為核心的氏族土民。

  從政治到軍事,皆是如此,因而在當前這個階段,枋頭集團下屬雖有大量戰力不俗的漢人武裝,比如魚遵、段純等部然若說戰鬥能力最強,毫無疑問是那些集中了大量優秀氏人人才與精銳氏卒的本部氏軍,他們享受最優厚的待遇,處在最高等的地位,使用著最精良的武器裝備。

  荷健真正的殺招,顯然就是這樣一支「純氏」精銳,還是由黃眉這樣器略英奇的氏後起之秀率領。

  符氏能夠起勢,與其雄厚的人才積累有著莫大的關係,除了大量依附的氏夏士民之外,氏家族本身,亦是英才輩出,自洪以下三代,不只人丁興旺,而且成材率極高。

  健、雄這兩兄弟自不必多提,皆具雄才,第三代中,如菁兄弟者,已經在氏軍中充當中堅量,黃眉年紀雖要輕一些,但其軍事才幹已經脫穎而出,

  而湟論健、荷雄膝下那些如龍如虎的子孫(最有名的,大概就是生、堅了)。

  在九州華夏的各大勢力之中,能夠強過符氏家族的,或許只有遼東的慕容鮮卑了,就是與氏齊名的姚羌,事實上都要遜色不少。

  當黃眉率領的氏族精銳,向東城發動猛烈進攻時,也意味著這場安邑攻防戰決戰的展開,以及健必勝的決心與信心。

  健的謀略,以及氏軍兇悍,的確不可小,驟然攻襲之下,也的確給東城苟軍防禦造成了過載的壓力,一度使其瀕於崩潰。

  但是,健還是小瞧了兩個人,或者說在敵情把握上,有些關鍵信息的不對稱,造成了決策失誤。首先自是苟武,出道不久的他,還沒有到引起健忌憚的地步。

  然後便是陳晃,從去歲追隨苟政開始,陳晃除了在謀略見識上的才幹之外,

  戰場上最突出的,不是作戰有多兇猛,而是善於防守,他所率領的軍眾,有著一股子遠超其他部隊的堅韌,不論野戰還是城戰。

  進攻另說,但這防禦指揮能力,放眼整個苟軍,恐怕也找不出比陳晃更優秀的了,當初整編其部時賜號「中壘」,可不是沒來由的。

  陳晃還有相當豐富的經驗,從去年的口之戰,到不久前的絳邑之戰,陳晃都是靠著出色的、堅韌的防守,頂住了敵眾壓力,最終等來占據扭轉的機會,獲取最終勝利。

  此番,苟武沒有選擇陳晃作為主力防守,除了對蘇國的用人策略之外,還因為在絳邑之戰中,中壘營損傷有些大,遠未恢復。

  對健來說,他哪怕選擇西城的張珙作為突破口,或許都能增加幾分勝算,

  但好巧不巧,偏偏選擇了東城。氏軍最鋒利的矛,撞上苟軍最堅硬的盾,顯然不可能起到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效果。

  雖然,在氏卒強勢而兇猛的攻擊下,東城處處告急,一度陷入潰敗,但在陳晃的調度指揮下,還是頑強的頂住了,至少支持到了苟武援兵的到來。

  而在苟、陳合兵相抗之下,在東城上,雙方將士爆發了一場自安邑攻防開始以來最激烈的廝殺。健把最精銳的氏卒投入戰場,苟武則將所有最後的力量壓上,而這樣一場博弈,是刀兵的對抗,更是意志的比拼。

  到最後,拼的就是雙方的忍耐能力,對鮮血的耐受,對死亡的抗拒,就看誰先頂不住。在這方面,苟軍這邊的負擔,要小上一些,不是這些苟軍將士意志有多強,只不過苟武一直在宣傳,長安的援兵正在路上,同時,城破之後必為氏賊所害..:::


  而氏軍這邊,當太陽西垂,被遠方的山塬遮擋一半,但傷亡的數字不斷攀升,戰死的比例不斷提高,氏軍這邊,率先放棄了。

  夕陽西下,密集響起在安邑各門外的鳴金聲,就是這篇戰爭樂章的休止符。

  隨著氏軍像潮水一般退去,各城的苟軍將士也終得片刻喘息之機,但依日不敢放鬆,生怕氏軍殺個回馬槍,即便可能性不大。

  東城這邊,雖然前後血戰不過一個時辰,但慘烈程度與血腥程度絲毫不弱於北面的主戰場。隨著氏軍退遠,並且明顯還營之後,城上殘存的士卒們,紛紛癱倒,席地而坐,既是緩解高度緊張的神經,或許還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

  雙方士卒糾纏交結的屍堆中,苟武撫著血色瀰漫的土城垣,神色漠然地望著撤去的氏軍,面上、身上染上的血污,就像是一道道勛彩,比天邊的雲霞還要艷麗。

  良久,陳晃一瘸一拐地撐著一根斷裂的槍桿,走至苟武身邊,難掩激動:「將軍,其餘三城來報,氏軍已然全面棄功還營,城池守下了!」

  聞報,苟武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扭頭看向陳晃,脖子竟覺發僵,緩了緩,

  方才道:「傳令,打掃戰場,療治傷員,讓郭長史安排人造飯,讓將士們飽餐一頓!

  各城安排士卒,加強警戒,不得大意,以防敵襲。讓各城統計傷亡,一個時辰後,於將軍府議事!」

  「諾!」

  所謂打掃戰場,大抵就是將城上自己人的戶體收容,敵軍的戶體,盡數拋諸城下,然後撿拾能用之兵器,至多用清水,將各城牆上的血跡稍作清洗....

  但是,不論如何清理,瀰漫在安邑城垣上空的血腥味道,始終揮之不去,尤其是北、東兩門。而當夜,守城的苟軍將士們,也基本以血腥作為香料,進食充飢。

  夜深人靜的時候,苟武召集眾將,於將軍府內進行著戰後總結。從場面來看,擊退了氏軍,守住了城池,值得欣喜,但看過程與結果,卻實在難以笑得出來。

  三日的攻防博弈下來,尤其是今日一場血戰,損失相當嚴重,傷亡過半,而實際戰力的損失,比起場面上來看,還要嚴重。

  可以說,到今夜為止,安邑守軍已然趨於極限了,說他們是強弩之末,也沒有太大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守軍的整體素質,遠不如城外氏軍,能夠堅持到這個地步,已經是苟武等人,窮智盡力的結果了。

  安邑城池雖然堅利,但並不是什麼要塞、險隘,雙方絕對實力的差距也很懸殊,絕非久守之所。到這個程度,苟武心裡也清楚,如果戰事還按這個節奏發展下去,他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在這樣的局面下,智謀與指揮的作用,實則也是有限的,而苟武能夠依靠的,也只剩下長安的援軍了。他能走的,也只有一條路:堅守待援。

  不過,苟武還是做了兩手準備,讓諸將把魔下還能戰的銳卒都集中使用,一旦事有不濟,安邑該棄還得棄.....

  同時,對城內防禦布置,進行了一次換防,北、東二城,分別交由張珙、劉異二人把守,他們部下,保存相對完整。而氏軍的下一輪進攻,大概率還是從北、東二門發起,這是由戰場條件決定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經過白日一場血戰,低軍想要重新組織起來如此高強度的進攻,也不是容易的。畢竟,氏軍氏卒也是人,不是鐵打的。


  守方的傷亡都那般嚴重,作為攻方,氏軍的死傷,可一點都不小。拋開那些民夫不算,三日的攻防下來,氏軍傷亡,便有五千餘人了。

  僅今日,在安邑城上下直接戰死的氏卒,便有近三千。而東門進攻的氏族精兵,足足死了八百多人,足以讓健心頭滴血,這也是他選擇鳴金收兵的原因之一C

  此番隨著健西征,雖有三萬之眾,但真正堪戰之卒,也就兩萬出頭,能打硬仗、苦仗的,則還要折半。而經此一仗的損失,對氏軍實際戰力的損失,同樣比紙面上呈現的要嚴重。

  而這樣的攻城強度下,依舊沒能攻克安邑,這對氏軍士氣的打擊,顯然是不可能小的,不花些時間,重整旗鼓,恢復士氣,貿然再進行攻城,是不智行為。

  和城中的苟軍一樣,城外的氏軍,狀況也是不佳,尤其在戰損報告初步出爐之後,更是壓抑,一個個臉色極為難看。

  而氏軍將領們,如荷黃眉者,還忍不住向符健抱怨,說若再堅持一陣,或許就可攻克安邑。如今一退,此消彼長,相當於給了苟軍緩和的時間,再想拿下,

  恐怕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對於軍心士氣的變化,蒞黃眉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因有此慮。對此,健也只能儘量從容耐心地解釋,他幾番籌謀,調動防禦,發起致命一擊,守軍仍能頑抗,且士氣不消,顯然是早有準備的。

  在當時那種局面下,一味的堅持,只是徒增傷亡罷了。他選擇收兵,只是暫避其鋒芒,待守軍這股士氣泄掉之後,再發起進攻,自可摧枯拉朽。

  因此,符健決定,暫時停止進攻,整頓兵馬,撫慰士卒,恢復士氣,同時從河東各縣,搜掠軍事物資。待得個幾日,一舉克城。

  在私下裡,健則將洛、黃眉等氏子弟叫來,解釋道:「城中守將,

  是個能人,竟能看破我的籌謀,不易對付!

  形勢至此,定不能執著蠻幹,白日已傷亡我上千族部兒郎,不當再擴大損失,否則何以制諸軍,馭趙人?爾等各還還本營,恤部卒,撫土心。

  安邑賊軍,吾另設謀破之!」

  健對於局勢的判斷,還是很準確的,假使給他幾日休整的時間,恢復補充之後,再以大兵凌城,苟武能夠守住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另一方面,經過白日一戰,健戰略戰術,都不得不有所轉變了,至少對苟軍的重視等級,進一步上升了。

  須知,苟軍精銳,大部分都隨苟政西征關中了,留在河東的,實力恐怕不足苟軍十一。但就是這樣一支守軍,在經過與并州軍一番力戰後,還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能量,表現得如此難纏,就不得不讓健多些思量了。

  安邑尚且如此,論蒲坂,論長安?

  如果說,符健最初的目標,是速下安邑,然後卷甲西進,渡蒲坂,略馮翊,

  下長安。那麼,經過職關之後,所遭遇的這一系列抵抗,都讓健警醒了。

  雖然一時間很難接受,但僅憑他這三萬步騎,在苟軍已然有備的情況下,想要完成攻略長安、鼎定關中的戰略目標,恐怕不會如預想般的順利。

  因而,胃口不能一次太大,戰法也需要調整.

  11:

  健的確是個優秀的統帥,通謀略,辨形勢,也能根據形勢之變化,調整策略,而非一味求成。

  在這一夜,健躺在行軍榻上,輾轉反側,腦子裡除了如何克安邑,更多的,反而是如何在接下來擊敗苟軍。包括後勤問題,苟軍的援軍問題,都有細緻的思考。

  甚至於,健都做好了,進行一場長期兵的打算。比起氏軍,恐怕苟軍更希望速戰速決,畢竟他們在關西的底蘊太淺,名望太低,一旦相持日久,關中必然生變。

  同時,枋頭集團在關西地區的號召力,也不是苟軍能夠相提並論的,憑藉著老洪幾十年的積累,沒有變故,也能幫他搞出些動亂來.....

  如果能給健更多的時間,能讓他從容不迫地設計圖謀,苟氏集團還真就十分危險,苟政最缺的就是整合關中的時間,如何能夠在符健的精心籌謀針對下,

  平穩度過呢。

  但是,上天給健開了一個玩笑,一個天大的玩笑,一個突如其來,一個措不及防。

  就在三十日晚,臨近子夜時分,在健昏昏沉沉,將眠未眠之時,一個滿身狼狽,面色焦急的符氏族人,自東面而來,求見健。

  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健的瞌睡給驚沒了:「大王為麻秋所謀,已故枋頭大亂,王叔(安)與輔國將軍(雄)請世子速速回師,主持大局!」

  等健聽完關於枋頭老巢變故的具體情況時,更是慘豪一聲,差點閉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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