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你說什麼?你和嬌嬌真的都看到了?」秦秀枝將信將疑地問了句。
「對,我和大嫂都看到了!」
宋舟野其實沒看到。
但他相信沈嬌的品行,且若他說他也看到了,說服力會更強,他還是決定說謊。
「狗改不了吃屎!宋清窈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我們心軟,她好住回咱們家,繼續害人!」
「爸、媽,你和大哥絕對不能被她給騙了,更不能對她心軟!」
「棠棠在她手裡受了那麼多委屈,你們若對她心軟,是變相傷害棠棠!」
因為擔心養女的安危,一路上秦秀枝一直在掉眼淚,她眼圈很紅。
聽了宋舟野的話,她眸中的心疼與擔憂,卻止不住淡去了大半。
她眸光深深地望了面前亮著的紅燈一眼,許久,還是輕聲呢喃,「我不能再讓棠棠失望。」
宋從戎重重嘆息了一聲。
他沒說話。
不過,他內心深處,卻是贊同妻子的話的。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宋清窈之前做的許多事,太過分,就算他們做不到對宋清窈毫無感情,也不能再讓親生女兒失望。
「宋舟野,你在胡說什麼?」
聽了宋舟野這話,宋祁卻怒了。
他抬眸,視線如同帶血的刀一般扎在宋舟野臉上,「什麼叫狗改不了吃屎?」
「窈窈是我們的妹妹!」
「方才車撞過來,她不管自己的死活,一心想讓我平安,她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時候,也是在懺悔。」
「她還讓我替她向棠棠說一句對不起……」
「她對棠棠心懷愧疚,她在意我們這些親人,現在,她命懸一線,很有可能會再也醒不來,作為她的二哥,你怎麼能這麼抹黑她、貶低她?」
「宋清窈就是裝的!」
聽了宋祁這話,宋舟野簡直要氣死了。
「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若她真有良知,就不會一次次讓趙井害棠棠!那天若真讓趙井得逞,棠棠的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大哥,你清醒一下,我們真的不能再因為宋清窈,傷害我們的親妹妹了!」
「窈窈以前的確做錯了很多事……」
想到宋清窈躺在血泊中、氣若遊絲的模樣,宋祁依舊心如刀割。
「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一次,窈窈真的知錯了,剛才醫生說,她的情況很不好……」
「我們看著她長大,我們怎麼能連最後一次機會都不給她?」
「宋祁,剛才我看得很清楚,就算宋清窈不把你推開,那輛車也撞不到你!」
沈嬌肯定不希望宋祁再把宋清窈當成寶貝。
哪怕對他很失望,她還是試圖把他喚醒,「的確,人都會犯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人犯的錯,有大有小,小錯可以改,但殺人放火的大錯,怎麼改?」
「那輛車為什麼會撞宋清窈?」
「要麼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要麼是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招來的!她出車禍,是她罪有應得,你著什麼急?」
「嬌嬌,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宋祁看向沈嬌的眸中滿是失望,「窈窈流了很多血,她可能會死。」
「她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你怎麼能說她是罪有應得?今晚的情況特別兇險,你怎麼能幫著小野一起說謊?」
「嬌嬌,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
她讓他失望……
沈嬌抬起臉,怔怔地看著宋祁。
醫院裡面有些悶熱,她身上也穿了暖和的外套。
可聽了宋祁這話,她卻覺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她那顆鮮活躍動的心臟,更是被寒冰一寸寸凍結,刺骨的寒意,直直地鑽到了她的心底。
宋祁,讓她覺得心寒。
之前宋清窈給宋祁下藥,看到他倆親密地抱在一起的那一幕,她對他生出了失望,提出離婚。
那段時間,他天天哄她、向她認錯。
他倆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她對他感情很深,後來她止不住心軟,選擇了原諒,還與他舉行了婚禮。
她以為,他承諾過會永遠信任她、愛護她,便會遵守諾言,至死不渝。
不敢想,宋清窈稍微用一下苦肉計,他還是又選擇了站在宋清窈那一邊!
她的例假,已經推遲了好幾天。
今天早晨,她還莫名其妙乾嘔。
她還沒有去醫院檢查,但她隱約意識到,她可能懷孕了。
可就算她真的懷孕了,她也不會再要宋祁了。
一次錯誤的回頭,已經讓她又跌倒了一次,摔得那麼那麼疼,她不會一錯再錯!
「大哥,你瘋了是不是?你怎麼能這麼說大嫂?」
見宋祁竟為了宋清窈斥責沈嬌,宋舟野簡直要氣死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宋祁一眼,繼續說,「你應該向大嫂道歉!」
「小祁,向嬌嬌道歉!」宋從戎、秦秀枝也覺得宋祁太過分了,冷下臉,異口同聲斥責他。
沈嬌的臉色看上去特別差。
她明艷、漂亮的臉上,滿是疲憊與失望。
宋祁是真心喜歡她。
看到她這副模樣,他心口疼得仿佛萬箭穿心。
可想到急救室裡面的宋清窈隨時會死掉,他張了下唇,卻怎麼都無法對沈嬌說一句對不起。
因為他覺得,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他也滿心的疲憊與失望。
「我沒錯!我不會向沈嬌道歉!」
「混帳!」
宋從戎氣得直接踹了宋祁一腳。
宋祁梗著脖子,一言不發,心中極度的疼痛與失望,讓他不願向沈嬌低頭。
「爸,媽,你們別說宋祁了。」
看著宋祁這副固執、為宋清窈心急如焚的模樣,沈嬌忽而就笑了。
她笑得自嘲而悲涼,似是下定了眸中決心,讓宋祁心中止不住生出了不安。
他下意識上前,想握住沈嬌的手。
但想到方才,沈嬌說宋清窈出車禍是罪有應得,他終究還是沒握住她的手。
沈嬌後來又笑得雲淡風輕,仿佛無事發生,「等宋清窈醒來後,我和宋祁之間的事,我倆自己解決就好。」
聽了沈嬌這話,宋從戎、秦秀枝心中的擔憂越發濃重。
宋祁一心掛念宋清窈的安危,卻沒有聽出她話中的深意。
沈嬌有心想看,宋清窈這一次到底要玩什麼把戲,她並沒有離開。
三個小時後,宋清窈被推出了急救室。
宋祁急切地迎上去,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顫聲問醫生,「醫生,窈窈怎麼樣?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她很幸運,傷勢雖然看上去很嚴重,但大都是皮肉傷,並沒有傷到骨頭。」
「就是她頭部經受了激烈的撞擊,腦震盪,暫時還看不出有什麼影響,得住院觀察幾天。」
聽到醫生說宋清窈沒傷到骨頭,宋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聽到醫生說她腦震盪,他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他更緊地握住她的手,仿佛她是他心中最珍貴的寶貝,生怕她會有什麼好歹。
沈嬌痛苦地閉了下眼睛。
宋祁這麼心疼地握著宋清窈的手,說是哥哥在意妹妹。
可他好像忘了,宋清窈曾給他下過藥。
他倆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怎麼可能是純潔、坦蕩的兄妹之情?
不過這樣也好,宋祁越在意宋清窈,她越能徹底死心。
哪怕她真的懷孕了,她也不會因為這個孩子,對他戀戀不捨!
第二天早晨去陸家吃飯,宋棠也聽說了宋清窈出車禍的事。
她肯定不可能心疼宋清窈,但她擔心宋祁為宋清窈著急上火,沈嬌會受委屈。
且她不想讓宋家人又把宋清窈當成寶貝,還是決定去醫院那邊一趟。
陸今晏最近在查一些事,他查到,那次宋棠去臨市演出,傷害她的人,可能與許家有關。
聽到他派去的人傳來消息,說是堵住了許稷,他讓陸少游、阮清歡陪宋棠去醫院那邊,他先去公安局那邊一趟。
「窈窈!」
宋棠去到宋清窈病房的時候,宋清窈剛好醒來。
看到她睜開眼睛,宋祁激動得指尖都止不住輕輕顫抖,「你終於醒了……」
宋從戎、秦秀枝雖然沒說話,卻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顯然,他倆也希望宋清窈能平安。
宋舟野則是警惕而又冷漠地站在沈嬌身旁,防著宋清窈作妖。
「窈窈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傷口是不是很疼?對不起,大哥昨晚沒能保護好你,讓你……」
「大哥?」
看著宋祁那副擔憂、心疼的模樣,宋清窈知道自己賭贏了。
不過,她向來聰明,她知道,就算宋祁開始心疼她了,她之前畢竟做了許多不好的事,他心中依舊或多或少會有芥蒂。
唯有她裝作不記得以前的事,才能與她曾經犯下的罪孽徹底切割。
她掀起眼皮,如同懵懂無知的小兔子一般,怯怯地看著宋祁,「你是我大哥嗎?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頭好疼……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窈窈!」
病房裡面一派兵荒馬亂。
醫生重新給宋清窈檢查,確定她身體沒什麼大礙,她失憶,大概率是腦震盪留下的後遺症。
聽了醫生這話,宋祁更是心疼到眼圈通紅。
他更緊地握住宋清窈的手,「大哥以後會好好照顧你,再不會讓你受委屈。」
「大哥,宋清窈肯定是裝的!」
見沈嬌面色越來越難看、眸中的失望越來越濃重,宋舟野忍不住說道,「你難道忘了唐念念?」
「唐念念能裝什麼精神錯亂,宋清窈就能裝失憶!」
「我不信一個人這麼容易,就能失憶!」
宋棠也不信。
她上前,用力握住沈嬌冰冷的手,冷聲對宋祁說道,「宋祁,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宋清窈給你下藥的事?」
「就算宋清窈失憶了,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這麼護著一個曾給你下藥的女人,你讓嬌嬌怎麼想?宋祁,你捨不得別的女人受委屈,卻讓自己的妻子受委屈,你可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