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晏承這話,讓在場之人瞠目結舌。
他難道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許老將軍睜大眼睛,「你在說什麼胡話!」
事到如今,許晏承也不在掩飾,揚眉說道:「本就是如此,火器威力巨大,三歲孩子拿著火器照樣能把岐人趕殺出去,我說錯什麼了!」
許老將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事他的嫡長子說出來的話?
眾人面面相覷,這許家人難道都被魘住了不成,怎麼一個個瘋魔成這樣。
三歲孩子拿著火器上戰場這種比喻都能說出來,這事有多藐視大盛軍隊。
皇上現在有多重視武將,聽到這話就有多光火。
許家這事從上到下都在竭盡全力作死,反覆橫跳在敗落的邊緣。
次輔忍不住說道:「興許這話不應當由我來說,但我一直奇怪,同時嫡子,為何差別如此之大?」
許母恨聲說道:「且不說能力,就從品行來講,你們看不到二人的差別嗎,這件事換做我大兒,決計不會如此對我!」
次輔算是看明白了,許家人始終覺得許晏承才是最優秀的那個,並不承認許晏舟的能力。
意識到這一點,才更讓他吃驚。
許晏承的優秀都是口口宣揚來的,許晏舟才是實打實立下戰功的那個啊。
真正封王的是許晏舟,擔任樞密使的是許晏舟,將要迎娶能夠打造火器的衡陽郡主之人,還是許晏舟。
許家到底怎麼會認為許晏承會是許家的希望?
正常人家裡有這樣的子嗣,別說是嫡子,就是庶子都要優待,給予最大的資源,怎麼到了許家這裡,就是不斷打壓加編排。
甚至當眾毀他名譽!
也難怪許晏舟奮起反抗,就從剛剛許母意圖污衊他和長嫂苟合,常人就無法忍受。
簡直殺人又誅心!
到了這般田地,許家人還在用『血濃於水』和『』孝道壓迫他。
在場之人看的明白,許家人是想給許晏舟貼上『被美色所誤』的標籤。
只要貼上這個標籤,不管這件事最初是什麼原因,眾人會更津津樂道許家所賦予的。
這許母看著也不像是恨許晏舟的樣子,為何要這麼做。
偏袒許晏承人人都看得出來,但偏袒到這個地步,是他所沒想到的。
許晏承目空一切,目光短淺,胸有大志卻沒有匹配的能力,只會行些婦人之道,難登大雅之堂。
次輔不再多說,一心的偏袒蒙了許母的心眼,她看不到許晏舟的好。
相反,若是他有一點錯處,便會無限放大。
而許老將軍有著同樣的偏袒,他或許有些大局觀,不會做些隱私之事,但和許母一樣,只看得到嫡長子。
正是因為這樣,在許母告狀之後,他甚至連緣由都不問,就同意許母請宗族,請家法。
他意識深處,是在擔心許晏舟封王拜官之後,脫離他的掌握,藉機敲打,就是想要壓服許晏舟。
有這樣的父母,是許晏舟的悲哀。
次輔嘆氣,此子若是生在他沈家該有多好,他會將所有資源全部傾斜於他。
如此原來,他也不必想方設法同陸棠打交道了。
陸棠手段高明,在女眷爭鬥中大智若愚,用著最粗暴簡單的方法,讓世人不敢招惹她。
實際上她的手段在女眷中非常有效,又不會引起皇上猜忌。
真正讓陸棠有所顧忌的只有皇上。
這也是次輔為什麼會囑咐女兒同陸棠交好的原因。
即便,陸棠站在了勛貴那一列,但也絕對不意味著她就是敵人。
皇上不過是為了平衡朝堂罷了。
事到如今,族長已經不想在管這攤子事,準備拂袖而去。
今日之事,許家丟了顏面,連帶著他們臉上也無光。
「且慢。」
許晏舟開口攔下他。
族長蹙眉迎上他的目光,「北辰王可還有事?」
這一聲『北辰王』客氣又生疏,顯然是族長對他也有了意見。
「還有一件事勞煩族長做個見證。」
許晏舟也改了稱呼。
察覺到他的態度,族長眉頭擰的更緊。
許晏舟掀起衣袍重新跪於冰冷的地上,說道:「成年時我曾在祖宗牌位面前發誓,忠君利國,匡扶正道,做個無愧於心得許家男兒。」
「我沒食言,卻有違孝道,願領三十家法杖!」
「父母於我有生養之恩,未能盡孝,願再領三十家法杖!」
此言一出,許家人和族長面色驟變,「你這事什麼意思!」
許晏舟平緩地說道:「許晏舟無顏繼續留在許府,家法杖領完,自請除名!」
除名!
許老將軍和許母瞬間睜圓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們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對他們言聽計從,向來以討他們歡心為主的許晏舟,有朝一日竟要自請除名!
許母呆滯地看著跪在不遠處的兒子,忽然覺得和他得距離無比遙遠。
許老將軍心慌了,「你休要意氣用事!」
他們所做的一切,許母所做的一切,前提都是許晏舟永遠都是許家嫡次子的基礎上。
他們從未想過許晏舟有主動脫離許家那一刻。
此時許老將軍才意識到,他們是真的傷了他的心。
許母的眼淚真摯了幾分,「兒啊,娘並非想要構陷於你,只是想委屈你一時罷了。」
許晏舟注視著他們。
若是以前他們露出這樣的神態,說出這樣的話,他有什麼火氣都煙消雲散,反倒會覺得自己不對,給父母徒增煩惱。
而如今,他看著曾經期盼的,卻已經心無波瀾。
許晏舟的不為所動讓許家夫婦徹底慌了。
許老將軍其實清楚,已經光耀門楣的是許晏舟,只是他自小便偏寵老大,這次老大被許晏舟壓了一頭,總想著時不時敲打一番,讓他不要越過長兄。
他只是希望許晏舟能顧慮一下長兄的感受,沒有想讓他除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