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
孔曦發來定位和消息。
「學長我已經到了，你不用急哈，但是如果能早點見到學長，那就更好了！」
後面還跟著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宋到心說這性子還真急！
穿好衣服下樓，到早餐店點了碗甜豆漿，咸豆腐腦，吃了兩根油條。
這才打輛出租，去往孔曦發來定位的地址。
京城車流很大，計程車走走停停。
要不是看距離有點遠，他都想掃輛共享單車。
宋到坐在後排順著窗子向外看。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鋼筋水泥的城市，繁華而又冰冷。
跟地球沒有太大不同。
很快他便失去了興趣，默默思考起孔曦約的這首歌來。
那部仙俠劇他知道，原主記憶中有印象。
男女主都是最紅的頂流明星。
男的雖然是小鮮肉，但演技在新生代算不錯那種，粉絲眾多。
女的童星出道，沒長毀，一直紅到現在，算是當紅小花。
這部劇投資高達兩個多億，在當下演員薪酬被限的時代，已經算是大製作。
出品方請孔曦演唱插曲，在他看來，應該更多是看好孔曦身上的流量。
作為新晉歌手，孔曦全平台粉絲超過五千萬，單在視聽上就有一千七百多萬粉絲。
妥妥的大網紅！
加上喜歡孔曦的基本都是年輕人，就算不在合同上要求她幫忙宣傳，但人家給了一百萬，只讓你創作並演唱一首插曲，做人總得懂點事吧？
即使孔曦不懂，她背後公司也會要求的。
到時候直播間裡隨便提幾句，效果就比很多恰爛錢的影視推薦博主好太多。
想通這個道理，宋到心裡就有底了。
……
孔曦和宋到約定的地點是在一個類似地球京城798的地方。
名字很有意思，叫【人生潦草工作室】。
宋到猜想老闆可能和他前世一樣，是個鬍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畢竟人到中年才會感悟良多。
結果到地方，推門進來後，卻發現孔曦正跟一個二十七八歲，長相漂亮的御姐在那熱聊。
進門瞬間，兩人似乎正聊到有意思的事情，都是一臉歡快，眉飛色舞的。
看見他，笑聲戛然而止。
似乎還有點尷尬。
宋到心說該不會是在吃我的瓜吧？
御姐反應比較快，妝容精緻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熱情笑容。
「是宋到吧？本人比視頻更帥，歡迎歡迎！」
「學長你到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我好出門接你！」空翻貓少女反應也不慢，連忙站起身。
「學妹好，這位……姐姐好。」宋到也微笑著跟兩人打了個招呼。
「學弟你好，我叫顏毓。」
大御姐也跟著起身，主動介紹自己。
「您也是央音畢業的？」聽見她叫自己學弟，宋到問道。
「對呀，比你大幾屆，叫我學姐或者毓姐都可以！」顏毓上下打量宋到。
感覺比視頻上更帥。
「毓姐畢業後就在這開了間錄音棚，跟我公司有很多合作，我約學長到這裡，一是清淨，二來也是想給毓姐拉點活。」孔曦在一旁說道。
看得出兩人很熟，關係也很親近。
「你那首歌我聽了，挺不錯，情緒也很到位，就是錄音設備差了點，我這裡不敢說是最高端，但肯定比你那個好。」
顏毓性格很開朗，加上宋到又是學弟，所以說話親熱且直接。
「你們今天聊完正事兒，可以在我這重新錄製一下那首歌，到時你把音源換一下，我看都衝進好幾個榜單了，回頭別讓那些發燒友找茬挑刺兒。」
孔曦說道：「應該不會，聽學長歌的人主要是想通過歌曲尋找共情……」
顏毓瞪了她一眼，孔曦頓時住嘴。
宋到客氣的笑笑：「那就麻煩學姐了！」
當天拿到這首歌，他去校外錄音棚，雖然也挺專業，但設備的確一般。
收費倒是便宜，一共就花了三四百塊錢。
按照現在這種熱度，確實有必要重錄一下，得對那些花錢買歌的人負責。
顏毓微笑：「不麻煩，學姐就靠這賺錢呢，不過可以給學弟打個折！」
宋到眼睛一亮：「那就先謝了！」
顏毓隨後泡了壺茶，把空間讓給宋到跟孔曦兩人，去樓上調試設備。
孔曦雙手捧著茶杯，模樣可可愛愛。
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宋到說道：「學長不會怪我自作主張把您請到這邊來吧？」
宋到搖頭：「不會，這挺好的，還得感謝你介紹我一個高端錄音場所，再說又是學姐開的，還給打折，挺好！」
「那就好！」孔曦鬆了口氣。
不過接下來她就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和很多對著鏡頭侃侃而談，現實卻是個社恐的人一樣，私底下她跟陌生人真沒那麼多話。
要不是被逼無奈，她是真的不會主動找到宋到這裡。
宋到主動說道：「說說你的要求，看我這首歌合不合適？」
「奧，好的好的，是這樣……」
說到正題，孔曦頓時來了精神，巴拉巴拉，把出品方的相關要求說了一遍。
然後眼巴巴看著宋到。
眼睛裡只有倆字——求歌。
宋到也沒猶豫，拿出玩兒音樂人的心態，張嘴就來。
運用初級百變嗓音，用的是毛不易那個版本。
溫和而又醇厚。
「空蕩的街景，想找個人放感情。」
「做這種決定，是寂寞與我為鄰。」
「我們的愛情，像你路過的風景。」
這首歌原唱是阿桑，一個很有才華但可惜英年早逝的女歌手。
她的嗓音中帶著一種獨特的滄桑感，有很強的磁性，情感真摯，細緻入微。
如今由宋到來演繹，中年人的心態，加上原主對音樂的理解以及初級百變嗓音的操控，唱出完全不同的另一種味道。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如果說原唱在演繹這首歌時，表達出一種深沉、內斂、無奈又執著的情感。
那麼宋到此時的演繹，更多是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釋然。
溫和而平靜。
學長張嘴就來並未讓孔曦意外。
真正玩音樂的人，身上都有股不瘋魔不成活的勁兒。
沒有任何場所張嘴就來的勇氣，又怎麼能做到面對成千上萬人的大舞台面不改色？
她也是這樣，當即認真傾聽起來。
眼中還帶著幾分驚喜。
好好聽的一首歌！
尤其歌詞，真的很棒！
宋到之所以吐槽系統對歌曲的定義，就是因為這首歌不僅唱的人是專業歌手，詞作人更是一位鼎鼎有名的詞壇大佬！
方文山老師！
這位究竟有多牛，根本無需多說。
跟周天王相互成就。
當宋到唱到第三句的時候，顏毓就已經出現在二樓樓梯口。
靜靜站在那裡，手扶欄杆，用手指輕輕打著節拍應和。
看著樓下的大男孩，用略帶滄桑的醇厚嗓音緩緩哼唱這首歌。
好的歌曲，直入心靈！
不需要華麗伴奏，哪怕只是清唱，也能瞬間引起人的共鳴。
看來學弟這場失敗戀情，確實對他影響很大。
激活了他的創作才華！
顏毓思忖著。
這個年紀，得經歷怎樣刻骨銘心的感情，才能創作出這樣一首歌來？
最初知道孔曦找宋到約歌，她心裡是多少有點不以為然的。
也不是說「看透」不好，只是作為一個專業學音樂的人來說，這首歌……沒有那種高級感！
當然她清楚這想法有些矯情，也明白大眾喜歡的才應該是藝術家追求的。
不過懂歸懂，專業人士嘛，骨子裡終究是帶著那麼一點小傲嬌的。
很多音樂人都這樣。
只有實在沒錢了，才會寫首朗朗上口的歌。
往往歌迷喜歡到不行，自己卻煩得要命。
還有一點就是，看透愛情看透你如果不是昨晚那個衝上熱搜的視頻，其實就是一首小眾歌！
風格跟孔曦想要的那種完全不搭。
所以她對孔曦這種病急亂投醫的舉動，並不是很看好。
結果宋到此刻清唱這首，只聽幾句，她就能立馬判斷出來——
有內味兒了！
這首歌的詞並不長，旋律也不複雜，充斥著淡淡的悲傷與寂寥之情。
顏毓卻是聽得入了神。
直到一曲終了，她才輕輕鼓掌，順著樓梯款款走下來。
「這首歌很好！」
她很坦率地看著宋到：「比你那首直白的控訴批判歌曲好！」
宋到有些尷尬地笑笑，坦誠地道：「那首歌是氣不過，讓學姐笑話了。」
「說明你是真性情的人，寫歌罵人的多了去，沒啥大不了，你那首隻能說受眾群體不太大，而這首歌，輻射面會更廣！」
顏毓說著，來到茶台前坐下。
倒掉兩人已經涼了的茶水，重新燒水，然後看著依舊在發呆的孔曦：「喂，聽傻了？」
「啊？」孔曦這才回過神，眼圈有些微紅，抿著嘴輕聲道：「昨晚那首，我聽不出太多感覺，但是這首歌，我聽了就有點想哭，感覺很悲傷……」
她吸了下鼻子，看著宋到說道：「學長這首歌太好了，就算影視公司不要，我也要買下來！我可以按照最高標準給學長！」
顏毓有些無奈地看了眼這個傻妹妹，這還沒怎麼呢，就把自己老底兒都賣了。
最高標準是什麼？
教父級大佬的標準是天王天后心甘情願給他當工具人，這你也干？
「別動不動就談錢，俗不俗呀你。」
宋到認真道：「不俗不俗，大家都在紅塵中摸爬滾打，沒錢哪能清高起來？」
說完有點後悔，不是因為這話裝逼，而是這種話很難由一個二十出頭，大學剛畢業的年輕人嘴裡說出來。
顏毓倒是沒覺得意外，能創作出這樣一首歌的人，才華自不必說。
簡簡單單的歌詞，卻越品越覺得刻骨銘心。
其實剛剛何止孔曦想哭，她心裡也是同樣有些酸酸的。
腦海中都已經有了配樂之後的效果，肯定比這更能打動人。
「學弟，這首歌，有名字嗎？」她抬起頭，一雙明媚漂亮的眸子看著宋到。
「一直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