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望著夏小晚忽閃忽閃的杏眼,心道自己今後也是有妹妹的人了,不再是獨子,一股油然而生的責任感瞬間從心底噴發。
他道:「正好,我們今晚要在村里駐紮一晚,明天去縣城,你早上跟我們一起去縣城。」
夏小晚一呆:「這樣不好吧?我是說,帶上我,會不會違反紀律?」
穆承笑笑:「不會,你只管放心。另外,我們今天駐紮在這,是要了解驢頭狼的習性問題,調查一些事,所以不必招待我們,我們自己解決食宿問題。」
穆承他們的隱形任務其實是為了保護牛棚里的人,驢頭狼一說,只是明面上的藉口。
而且具體任務,只有他和三個優秀士兵知道。
夏小晚聞言,連忙點頭,「好,既然是有任務,那我們肯定不能打擾,不過晚飯我們不管,午飯總是要管的。今天是我們搬新家,我頭一回當家置辦東西,買的飯菜有多餘的,正好你們幫忙解決,不然這天氣,一晚上就壞透了。」
說著,夏小晚也不待穆承拒絕,轉身往屋裡去,招呼眾人擺午飯,特意要求在後院單獨給軍人們擺桌。
加上穆承,軍隊的人也就二十二個,擺三桌就夠了。
其實夏小晚是悄悄屯了一些物資在空間。
幸好東西的擺放都是她親自操作,沒人知道她在地窖堆了多少菜。
這會兒臨時加菜,也完全夠用。
就是辛苦這些做飯的嬸子們了。
夏小晚提出給她們每人多發兩塊錢,頓時叫她們高興的熱火朝天,渾身充滿幹勁,鍋鏟掄的飛起。
穆承見狀,知道拒絕不了,便也不客氣了,招呼所有士兵去後院。
夏小晚本來想去後院招呼,轉身卻見夏守財仍然在糾纏。
他抓著夏定海的衣角,兩人在屋子角落說話。
「老二啊,我冷,這會兒我冷的不行,你別不管我。」
夏定海皺著眉,正要說話,夏小晚走過來,「爸,找人把爺送回去吧,我買的姜多,拿個三斤去,熬了好好喝,另外今年咱家要交的糧食先交一半過去,等秋下收成了再拿另一半去。」
說完,她眼神冷冷的看著夏守財,「爺,我奉勸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少些壞心思,可能就不會倒霉,也不會這裡痛那裡痛,沒事也最好別來了。」
夏定海跟著點頭:「就這麼著。」
說著,他再去喊了幾個壯勞力,不等夏守財鬧開,直接把他架走。
夏定海親自去拿了五十斤的麥子,又拿了點菜,給老夏家挑過去。
這一幕給跑到前院透氣的任志飛看見,再次憋了一肚子火。
夏小晚沒注意到他,看著夏定海走遠,這才到後院去招呼解放軍。
誰知她還沒走近,一個人從她身後走來,端正行禮,「報告副營長,我吃不下去,申請到一旁坐著休息。」
穆承眉頭一皺,又是任志飛。
「好好的,你為什麼吃不下去?」
穆承身邊坐著的兩個戰士剛聽任志飛蛐蛐了半路,知道他人頭豬腦,趕忙給他使眼色。
他卻置若罔聞,理直氣壯的大聲呵道:「報告副營長,這種不孝不順人家的飯,我吃不下!」
夏小晚眉頭一皺,不待穆承說話,扭身搶先道:「這位解放軍同志,請你說話拿出證據來,好端端的請不要胡亂扣帽子,誣衊人!」
任志飛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義正言辭道:「報告副營長,我沒有誣衊任何人,我親眼見到這戶人家酒菜滿堂,卻容不下自家長輩在家吃飯,這位夏小晚同志,剛剛更是出言警告自己爺爺,不許上門!
我們是人民子弟兵,生來就該管不平事!我管不了,又看不下去,所以吃不下去!」
穆承眉頭擰成一團,「任志飛同志,人民子弟兵是為了保家衛國存在的,是為了解放人民的,不是為了叫你在人民之中攪合事情,自以為是行俠仗義的!何況你怎麼知道事情的真相?非在這攪合什麼?!」
任志飛不服:「是非真相,存在於我的眼睛,我的見聞,解放軍看到不孝順的陳舊思想,也該解放,不能看任何一個群眾受委屈,這才是我們解放軍的職責!」
穆承無語至極,團長這是從哪裡領出來的傻蛋,純粹啥也不懂,還自以為是,不服管教,無視紀律。
夏小晚跟著氣笑了,「這位……任志飛同志,請問你聽過井底之蛙的故事嗎?」
任志飛一愣,「什麼?」
夏小晚:「井底的青蛙,認為世界只有井口大,因為它覺得,它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你剛剛說,是非真相存在於你的見聞,難道你不是和這青蛙一個意思嗎?」
任志飛被這輕蔑的語氣氣到了,他大義凜然道:「那你倒是說清楚,你一個孫女,有什麼資格這麼對你爺爺?」
夏小晚:「就憑我爺奶大伯一家人,幾次三番差點餓死我,從小對我和我一家人非打即罵,叫我們衣不蔽體!
就憑他們在我爸身受重傷的時候,不聞不問,不許我爸就醫!
就憑我二哥差點被他們逼著把工作前程老婆都拱手讓給大伯一家!
就憑我親爺爺親奶奶,跟著外人造黃謠,跟著大伯一家逼著我和姐姐賣給別人家……這些夠嗎?!」
她越說越氣,眼神凌厲的瞪著任志飛:「你問我憑什麼,我倒是想問問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指手畫腳,逼著我給你證明清白?憑的是你身上這張解放軍的皮,還是你身後的軍隊?!
你口口聲聲說要解放人民,幫助群眾,實際上,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妄下判斷,胡說八道,你和那群不許人民反抗壓迫的地主老財有什麼兩樣?!你也配當人民子弟兵?!」
任志飛被懟的啞口無言,愣在當場。
他支支吾吾道:「就、就算是這樣,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你為什麼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家搬家,為什麼連頓飯都不留老人家吃一口?」
穆承聽的拳頭都緊了,「任志飛!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說過,事情沒有明了,不要妄自判斷!而且這事也輪不到你管!」
夏小晚更是嗤笑一聲,毫不客氣道:「你真是好大一張臉,你有什麼資格教我做事?我只要沒犯法,國家都管不著,你在這裝什麼大蒜?
還饒人,你沒經歷我的苦難掙扎,有什麼資格替我原諒?我呸!」
穆承看著夏小晚嘴快伶俐的樣子,突然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母親保護他的場面。
母親一向在家是溫柔對人的,但是在遇到外界欺負的時候,卻會豎起全身的刺,毫不猶豫的保護自己和家人。
夏小晚,雖然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可是她的性格,和母親好像,好似她真的是母親的女兒一般……
他心裡生出無限的親近,不由得愣了會兒神。
等他回過神,夏小晚早已把任志飛罵的狗血淋頭,丟盔棄甲,灰溜溜當眾低下了頭。
周圍解放軍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夏小晚,好似被她的彪悍震撼到了。
穆承卻覺得夏小晚這個樣子也很是順眼,嘴角微微一揚,「任志飛,跟夏同志道歉,回頭寫五百字檢討,出完任務三天後交給我,然後自己關一天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