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看戲
這種事情,對錯只看當事人怎麼想。
比武切磋,見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受傷、落下病根也是常事。
畢竟,從交手的那一刻起,其實雙方都要做好受傷以及喪命的準備。沒人能百分百保證自己能贏。
所以,無論在擂台上受了什麼傷,按照江湖規矩,敗者的親朋都是不能尋仇的。
只不過,永戒不是從江湖的規矩考量,他想的是善惡。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傷害一個好人。
李淼也沒說什麼。
置身事外,說什麼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既然永戒已經想清楚了,李淼也不會去質疑他的決定。
只不過,李淼好像想起了什麼。
之前永戒從來沒提過出家之前的事情,上門還債的時候,往往對面也會一眼認出他來,也無需多說。
只有這劉宋氏,因為完全不會武功,也不涉及江湖,所以才沒有認出永戒。
所以永戒報出了自己的俗名。
屠擎蒼。
這個名字,李淼在錦衣衛看檔案的時候見過,放的相當靠前。
十五年前成名,十二年前俠名遠揚,十年前惡名昭彰,九年前失蹤,生死不知。
絕頂高手。
現在卻成了個到處還債,還到走路都走不穩的和尚。
其實李淼一直都覺得永戒的性格有點割裂。剛見面時,他是個豪爽粗豪的大漢。一涉及往事,他就又成了個悲天憫人的和尚。
想來,那個豪爽的性格才是他的本質。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才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
李淼愈發好奇永戒的故事了。
只不過,比起直接乾巴巴的聽人講,還是慢慢一點點摸索更有趣。
反正兩人目的地接近,同行路還長,不差眼下這一時半刻。
永戒身上都是血,長得又兇惡,在街上踉踉蹌蹌的走,自然有百姓看的驚恐。
還沒走到客棧,就已經有官兵走了過來。
「站住!」官兵喊道。
李淼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不發話,只任由永戒應付。
此時永戒已經是強弩之末,神智昏沉,無法作答,只半睜著眼睛去看。
他這副尊容,眯著眼睛看人,跟往人眼睛裡吐痰一樣。
那官兵咽了口唾沫,伸手就把刀拔了出來。
「別動!」
噗通!
永戒終於支持不住,撲倒在地。
官兵看了一眼,又看向旁邊的李淼:「你倆是一夥兒的?」
「跟我們去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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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戒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牢房的柵欄、以及地上的乾草。
他坐了起來,握了握拳。
「別看了,我給你治好了。」
邊上的牢房裡,傳來李淼懶洋洋的聲音。
永戒抬頭看去,只見李淼靠在一堆乾草上,抱著雙臂,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施主……這……」永戒遲疑道。
「怎麼,嫌我不該治?」
「不,自然不是。」
「那不就結了,再不治你就死了。痛也受夠了。你不還有事情要做?我可不想拖著一個重傷的人上路。」
「你要覺得不過癮,辦完事情再回來讓人家砍就是了。」
永戒只得苦笑著點頭。
少頃,他又抬頭看向李淼:「施主,這裡是?」
「牢房唄,你血刺呼啦的在街上走,可不就要被抓進來嗎?」
李淼輕描淡寫的說道。
「可……您……」永戒糾結著措辭。
李淼可是錦衣衛啊,而且是個能嚇得鎮撫使抱頭鼠竄的錦衣衛。
只要出示一下腰牌,當地的知府怕是要連滾帶爬的跑到李淼面前請安。
就算是李淼一口口水吐在知府臉上,他估計都會笑著抹勻,說:「大人,您的口水從下官的臉上,一直暖到下官的心裡。」
他怎麼會想到,李淼竟然真的會乖乖被幾個官兵抓到大牢里來呢?
李淼說道:「不讓你在牢里老實呆幾天,你又要跑出去還債怎麼辦?」
「和尚要守規矩,不能越獄的吧?」
「你且老實躺幾天吧,等我覺得差不多了,再帶你出去。」
永戒聽到這話,一時語塞。
他知道,自己與李淼只是萍水相逢,談不上多深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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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到處受傷,已經麻煩了李淼不少。眼下李淼為了他考慮,以他的憊懶性子,竟然願意跟他蹲幾天大牢。
永戒再不願意,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李淼掃了永戒一眼。
他挺喜歡這個和尚的。
李淼雖然並不認同永戒的做法,但他欣賞每一個堅定走在自己路上、並願意為此付出代價的人。所以他不介意提供一些幫助。
當然,如果日後李淼發現永戒做了惡事,李淼也不會在殺他的時候手軟。
就好比妘澤霖,李淼也欣賞他身上那股「求道者」的氣質。但他草菅人命,李淼也不會因為欣賞他,就給他什麼寬宥。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壞人做的出色,不代表他不該死。
一碼歸一碼,這就是李淼的想法。
正當永戒沉默不語,李淼閉目養神之時。
卻聽得最裡面的一間牢房裡,遙遙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是……屠大哥嗎……」
永戒驟然扭頭,看向牢房深處。
李淼也看向那邊。
牢房內光線昏暗,又隔得遠,一般人是看不清的,但擋不住李淼。
只見最深處的牢房中,牆上釘著一副架子。
架子上,釘著一個女子。
手腳都被捆綁在架子上,腳上吊著鐵鐐。身上滿是斑斑血跡。
最重的一處傷勢,是兩根鋒銳的鋼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將她死死拷在了牆上。
此時她抬起頭,吃力地轉向永戒這邊。
「屠……屠大哥……」
「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你也是被抓來的……你受傷了嗎……」
「傷重不重……」
這女子自己危在旦夕,卻是一連串的關心永戒的情況。
永戒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六妹……我還活著……」
李淼立馬就不困了,伸手就從身後的乾草里掏出一個布包,從裡邊抓了一把瓜子和點心,倚靠在乾草堆上,認真聽著兩人說話。
他當然不會真的委屈自己了,他這個牢房,乾草都是新收的大麥杆,洗淨了,又在太陽下曬過的。
身後的乾草堆里也早就備好了酒食、瓜果。比一般客棧還舒服。
永戒昏倒之後,他就出示了腰牌。
這個牢房,就是他讓當地知府安排的,純粹是讓永戒安心養傷的藉口。
沒想到,還有戲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