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間隙

  「我並非無情之人我只是將情用在了我所看重的人身上」

  「那麼我算你看重的人嗎？」胡飛停了下來面對平繁認真詢問道

  「當然算了，你我不僅是同門師兄弟更是我交心的朋友啊」

  「可師弟，如果你不去真心對待他人那怎麼知道哪些人是你所看重的呢，就像我這樣的人，我其實一直想在你面前證明自己有多厲害，與你相比我知道我是個廢物，本來在這趟旅途中我一直想著在什麼方面能超越你找回我作為師兄的場子可結果呢，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們能相遇全是運氣，要是那天遇見你的不是我而是別人，那到時在你眼裡我算得了什麼？不過草木罷了」胡飛說這話時眼淚不覺從眼角緩緩流出說話聲音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師弟竟真是一個無情之人，雖然他這麼說的確客觀理性沒任何問題，但人是複雜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但那不過只是偏見況且人是會變的，好人會變成壞人壞人也能變成好人，重要的人會變得陌生，陌生的人同樣也能變成熟悉的人

  「師兄！」平繁聽到這話內心五味雜陳，他想對胡飛解釋，他對這個師兄有著千言萬語，可最終他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他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自己也從不在意這樣的問題，但他的師兄卻從今天的小事中注意到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若真是如此那麼自己這個師兄將真如草木，他的眼角竟隱隱有了淚光，在那條師兄親手給他圍上的布帶邊上可以看出一點濕潤，在之前一個人被扔到深山老林中時他沒有流淚，在之後被困在幻覺中時他也沒有流淚，在拂曉將至拼了命的跑回去全身已經快無知覺時他仍然沒有流淚，可現在，他流淚了，他和自己朝夕相處又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師兄的感情竟會如此廉價，他沉默著，他痛苦著，他想改變這一切可是他做不到，他深知自己的本性，他很想對胡飛說：師兄，我一定能改變，我一定能成為像你一樣有著大愛的人。可他不能，他不想向自己最親近的人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

  最終在一陣雙方的無言後平繁最終還是說出了「對不起，我是一個無情的人，我不想騙你，若當初遇見我的不是你，那你一定也將會是我生命中的路人」他說這話時波瀾不驚，因為他真的不想騙胡飛，那就是真正的自己，自己沒必要裝痛苦

  「沒事，我並不在乎」儘管心中已經猜到了結果但他還是心存希望，直到平繁把話說出口他才希望破滅徹底死了這條心，他平凡但他卻不甘平凡，在他的生命中他是一個孤獨的人，從小便失去了父母，後來被老頭兒撫養長大，而老頭兒卻並沒有過多的給予他想要的陪伴，就這樣他經常一人待在道觀內，他每次下山看到其他人都成群結對此他內心就很不甘，他感嘆著命運的不公，他想反抗他想怒吼他想摧毀一切，可他做不到，這是他的本性，他會下意識的考慮到其他人，他會顧慮許多東西，他沒辦法割捨

  直到那天他遇到了平繁，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但這是他生命中少有的快樂，他一直在展示自己的優點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平繁比他更加優秀，他也更加認清楚了自己的平凡，曾經他以自己是老頭兒的弟子而感覺高人一等，他一直認為自己也能交到朋友，可當他下山向其他人說明時其他人卻覺得和他在一起只會顯得自己平庸而凸顯胡飛的天賦，他便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從此再不稱自己是老頭兒的弟子，哪知其他人便以此說他是個騙子，之前說自己是老頭兒弟子就是吹牛，愛吹牛的人不會有出息，他很難過，但他不敢告訴老頭兒，雖然他成了一個愛吹牛的人可終於有人能和自己說話了，一旦澄清他便會又是孤獨的一個人，自此飛燕鎮少了一個誠實孤獨的人多了一個愛吹牛的小混混

  當認識到平繁後他才意識特殊的是老頭兒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當遇上真正的天才時自己什麼都不是，他本以為自己是特殊的至少對自己這個朝夕相處的師弟來講是特別的，可事實告訴他，自己能入天才的眼僅僅是自己的運氣，他笑了，他釋懷了，自己果然只是平凡人吶，然後他又將目光停留在平繁身上，一個註定不凡的人卻起了平凡的名字真是諷刺啊

  說來也奇怪，平繁在那次流淚後感覺到了一些很特別的東西，他好像能感受到別人的感情了，雖然很微弱但是卻貨真價實的感受到了一絲悲傷，那悲傷不是自己的而是從胡飛身上散發出來的，明明是第一次接觸，他卻不知為何能直接分辨出這是悲傷而不是其他感情，他頓時明白過來了，自己也許並非是一個無情的人，他摸向了自己內衣袋裡那半塊面具，自己本就不是正常失憶，而是自己刻意為之，既然能藏起記憶，那為何不能藏起感情？這一次是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劇烈衝擊才會有所感覺，而且他了解師兄，雖然嘴上說著不在乎可實際上卻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千方百計想證明自己的人怎麼可能在得知真相後平靜如水，可見如果不是對方也有著強烈的感情自己也不會感覺到，他立馬興奮的大叫起來

  「師兄，錯了，咱們都搞錯了，我明白為何我會如此無情了，剛開始我一直以為是自己本性如此，可後來我發現這很有可能是我把自己的感情藏起來的緣故」

  「把自己的感情藏起來？」胡飛聲音有些哽咽的問道，這更證實了平繁的猜想，胡飛果然很傷心

  「哈哈哈，果然如此，聽你的話我基本可以完全確定了」平繁笑出了聲，他明白了事情最可能的原因，自己無情並非真的無情而是因為有情才會讓自己無情，若自己有情那現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