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宮的路上,慕政還在叮囑。
「為父說的話,也許不中聽,可之前如憐嫁人,我也是這般教她的,你大可去打聽,她現在日子過的可不差。」
賣女求榮的玩意說起這事還挺得意。
慕梓寒聽的心煩。
「爹你也好意提如憐?她那丈夫都快六十了。」
「你懂什麼,年紀大了,會疼人。」
「這樣啊。」
慕梓寒很少辭言厲色,她說話大多都是輕聲輕氣的:「也不知如憐該喊他爺爺,還是喊他丈夫。」
慕政覺得,這話沒法講下去了。
眼前的人註定不是老實的慕如憐。這次進宮,不會捧著貴人的腳舔。
轎子在宮門前停下。
早有宮人等候。
「慕小姐,娘娘早已等候多時,您隨奴婢來。」
慕梓寒謝過:「勞煩嬤嬤。」
嬤嬤點了點頭,對慕政道。
「大人止步。」
前不久嘴巴就沒停過的慕政只能擺出一個大大的笑,點頭哈腰:「是。」
然後抓心撓肝的目送慕梓寒進去。
她還想和慕梓寒使眼色,讓她注意著點。後者卻都沒看他一眼。
嬤嬤是皇后身邊伺候的人,一路上很嚴肅,沒再說一個字。可心思都在留意身後的人。
暗暗打量。
慕梓寒到底年輕,沒見過大場面。她低垂著眼,捏著帕子的手微微收緊。沒有四處張望。
走了很長一段路。這才到了椒房殿。
嬤嬤先入殿通傳,得了准許後,這才讓她進去。
不過進去前,她輕聲說了一句。
「宮裡的幾位娘娘得知你過來,就不請自來湊了熱鬧。」
一句不請自來,透露的信息可太多了。
比如,殿內的人不是娘娘請來的,娘娘也不喜的很。
畢竟端漠皇后要看未來兒媳,她們這些妃嬪上趕著來湊什麼熱鬧?
無非是來看東宮的笑話。
能做出這種事,和一國之母叫囂的後宮嬪妃,帶頭的也只有熹貴妃了。
這是在告訴慕梓寒,皇后只是見她,沒有借著別人的手來刁難她。
慕梓寒沖嬤嬤感激一笑。
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嬤嬤不由多看她一眼。
慕梓寒一走進去,就對上四五雙不懷好意的眼,她腳步微微一頓,壓下不安,很快上前請安。
還沒等高位的端漠皇后發話,就有人出聲。
「你是慕家大小姐?」
有人嬌笑:「看來三年前我是留意錯了人。」
自然有人追問怎麼了。
那人也就又說:「就那次宮宴,慕家女眷一併入宮,若沒記錯,那是位粉裝姑娘,跟在慕將軍身旁,添茶又倒水的。不少名門閨秀同她打招呼,喊她慕大姑娘。」
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這不就是慕政盧艷的生死局嗎!
慕梓寒身為慕家女,倒不好直接在外人面前說三道四,她為難的抿抿唇,像是有苦難言,最後紅著臉,支支吾吾的小聲道:「娘娘說的那應當是家中姐妹。」
本來只是隨便問問,這些娘娘也沒真放在心上。
可慕梓寒的反應,很不對勁。
「這不對啊,你是長女,哪家當妹妹的會頂著家裡老大的名頭在外招搖逛市?慕大人怎麼不管管,真是亂了輩分。」
慕梓寒眼神閃爍,卻什麼也不說了。
越這樣,心裡越有鬼!
妃嬪們對視一眼,他們在宮裡無聊的很,恨不得立馬去打聽。礙於皇后,到底沒有追根究底。於是打起了哈哈。
「嬪妾記得,皇上曾說過慕將軍是個俊俏的少年郎,原先是不信的,畢竟行軍打仗的都是粗人,這見了慕小姐……」
一語未完,就被人冷冷打斷。
「如貴人,不會說話不如把本宮賜杯毒酒,把你毒啞了?」
正紅色宮裝的女子從外面走進來,氣勢逼人。
「粗人?」
她走過去,居高臨下的質問。
「沒有這些人,哪有你的安生日子?」
「眼比天高的東西!仗著幾分恩寵真把自己當人物了,你是說保家衛國,護我疆土的將士粗鄙,還是說本宮的皇弟帶兵打仗粗鄙?不如去父皇那裡說上一說?」
如貴人嚇得額間冒汗,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嬪妾卻無此意。」
「哼,別以為本宮不知道,如今皇弟重傷在身,你們一個個存的什麼心思。」
「懂事的今日絕不會來此,我母后仁慈,不願同你們計較,你們就蹬鼻子上臉了不成?」
這麼一弄,所有人都看向了如貴人。
有幫忙求情的。
「公主莫惱,如貴人一向嘴笨。」
有看笑話不嫌事大的。
「嘴笨?我看她是沒腦子。她父親是文官,這文官一向看不起武將。」
如貴人嚇得抽泣。她看向熹貴妃,想讓她出面,可熹貴妃只低著頭玩剛塗上的指甲,絲毫不被外界影響。
「你哭什麼!聽著晦氣!」
邵陽怒。
「行了,吵的吾頭疼。」
終於,皇后發話了。
「如貴人,起來吧,瞧這眼淚流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椒房殿把你怎麼了。」
「邵陽你也是,脾氣說來就來。」
她輕拿輕放,顯然不把剛才的發生的當回事。
慕梓寒規規矩矩的站在一處,低頭去看腳下的繡花鞋,耳朵卻豎起來聽。
「梓寒,上前來。」
就聽皇后叫她。
慕梓寒遲疑上前,被皇后拉到身旁坐下。
緊接著,一枚碧綠通透的手鐲戴到她腕上。
「這是吾和皇上成親時,太后所贈,如今吾再把她送給你。」
見面禮很貴重。
皇后的態度擺在這裡,這是她給慕梓寒做臉面,在場的人看慕梓寒的眼神都變了。
很快,一片紅色的衣角闖入她的視線。
是邵陽公主。
她盯著慕梓寒看了很久。然後翻了個白眼。
「你倒是小家子氣,把頭抬起來。」
「這椒房殿是母后的宮殿,外人來了,都恨不得當自個兒家了,懶著不走,你倒好,拘謹什麼?」
這是在罵那些不速之客呢。
妃嬪們可不敢和邵陽對上,熹貴妃也總算有了動靜。
她嗤笑一聲,架子十足,涼涼出聲:「公主這是在點本宮呢?」
硝煙瀰漫。
邵陽公主絲毫不懼。
「不敢,貴妃是父皇最看重的妃子,御書房去得,養心殿去得,區區椒房殿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