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們就不是怪物嗎？」
徐獵的話讓陳劍差點愣在了原地，但仔細一想，似乎又確實是這個道理。
對啊，他們難道就不是怪物了嗎？
自己只是知道他們力量更強、反應更快，卻從來沒有去深思過，他們的那副皮囊之下，到底還是不是人類的內核。
這是一種思維慣性。
而實際上呢？
要承受更大的衝擊力，他們的骨骼必然與人類不同。
要提供更強的爆發力，他們的肌肉也必然發生了變化。
要維持超高的新陳代謝，他們的血管、器官、腺體、乃至於大腦，都必然不能再歸屬於「人類」的範疇。
他們也是怪物，只不過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陳劍長長呼出一口氣，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還是有些淺薄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
就像自己對徐獵說的，之所以要幹掉這些村民，是因為他們先動手了。
至於「怪物」這件事情，最多也就是一個添頭罷了。
陳劍道心通明，那一絲絲的自我懷疑煙消雲散。
他不再理會徐獵，而是在帶著小隊撤到更高處後，立刻命令何朔降低無人機高度，開始對水庫、以及水庫下那個未知生命體做全面偵察。
由於湖水的隔絕，那頭怪物的熱信號完全無法探測。
但哪怕僅僅依靠微光成像，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湖中怪物那巨大的體型。
流線型的身體，像是一條魚。
可看它身體上特徵明顯的粗短四肢，又像是某種蛙類。
陳劍不知道湖水下沉積的二氧化碳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但他知道，一定跟這頭怪物有關。
觀察片刻之後，怪物遲遲沒有浮出水面，反而在翻騰幾下後重新沉入了水底。
陳劍將無人機調往下馬鎮上空，而在那裡，四名聖血者也正在與下馬鎮內的居民發生激烈的衝突。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徐獵面對「正常敵人」時的戰鬥，不得不說，作為一名「斥候」，他的技巧確實相當成熟。
潛行、隱蔽、刺殺、消失，一氣呵成。
他對自身感知能力的利用幾乎已經開發到了極限，哪怕是身上帶著傷，所有動作也透露著一股子專業和效率的美感。
「還說我們呢？他們殺得比我們還狠。」
一旁的沈越嗤笑著說道。
「那還是不一樣的，他們是被包圍了，沒有選擇。」
陳劍搖頭回答，沈越則是若有所思道：
「所以不僅僅是這幾個居民，整個下馬鎮的所有人都是有問題的。」
「這個人之前說他們跟機械神教有關係，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就得讓那些聖血者給我們答案了。」
陳劍的眼神稍稍變了一變，隨後說道：
「徐獵給我們的並不是全部的信息，那就有兩種可能。」
「要麼他們也不知道，要麼......就是在故意瞞著我們。」
「不過話說回來，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不能直接證明他們的惡意。」
「但總歸，他們是要給我們一個答案的。」
「走吧，他們也打得差不多了。」
「下山，我們去收尾！」
.......
二十分鐘後，下馬鎮內。
四名聖血者已經收拾完了殘局，而下馬鎮內存活下來的數十居民，則全部被集中在了小鎮內的空地上。
陳劍的小隊一路壓著旅館的老闆回到小鎮，徐獵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語氣無奈地說道：
「我們這下麻煩大了。」
「至少有40人死在這場衝突里，絕大部分還是平民......」
「你先等會兒。」
陳劍打斷了他的話，不容置疑地對這場衝突下了定論：
「從他們開始謀劃要對我們動手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不是平民了。」
「......」
徐獵無言以對，最終只能點頭道：
「事已至此，已經沒辦法挽回了。」
「我會向聖血大殿報告，讓他們想辦法解決。」
「但我覺得，在行動之前，你們至少應該通知我們一聲。」
「畢竟，我們比你們更熟悉這裡的規則，哪怕必須要處理，也可以留下更多餘地。」
「沒有什麼餘地不餘地的。」
陳劍搖搖頭，繼續說道：
「另外，這裡的人跟機械神教存在密切聯繫，這一點，你們清楚嗎？」
「不清楚。」
徐獵面露驚訝，在意識到陳劍語氣中那一層質問的含義後，他趕緊解釋道：
「神選者，我們並不是全知全能的。」
「如果我們知道這裡的人跟機械神教有關係，我是絕對不可能把你們帶到這裡來的。」
「機械神教一向致力於挖掘大災變前的技術，如果他們注意到你們----等等，這些人全部都是礦工？」
「沒錯。」
陳劍緩緩點頭，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從自己嘴裡聽到答案之後，徐獵的表情立刻變了。
從擔憂，變成了狂喜。
「那就說得通了！」
「我就說為什麼這裡時不時會冒出來一些連金陵城裡都沒有的補給和裝備，我就說這個只有百人的小鎮怎麼可能存續那麼久！」
「他們是礦工......沒錯，只有機械神教的礦工會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建立據點。」
「他們手裡一定還有來不及送出去的好東西----我們得抓緊時間！」
「剩下這些人是個大麻煩，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都處理掉！」
「......你剛剛還說我們有麻煩的。」
陳劍無奈攤手，徐獵則是神采飛揚地說道：
「現在沒有了！」
「就像你說的，他們是礦工，他們是機械神教的人！」
「就算我們把他們全乾掉那又怎麼樣，這最多也就是聖血大殿和機械神教的內部衝突。」
「我們不必擔心聖血大殿的威望受損，更不用擔心信徒們會失去信心。」
「好了，不用再說這個了，把他交給我們吧，我有辦法讓他說出一切！」
徐獵看向被雷傑按在地上的旅館老闆，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陳劍也不矯情，沖雷傑點點頭，後者直接將老闆推到了徐獵腳下。
審訊立刻開始進行，但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
兩分鐘後，滿身傷痕的老闆帶著一行5人進入了旅館的地下室，在接連打開兩道沉重石門後，旅館的地下空間，終於暴露在了幾人眼前。
看著地下室里的種種物件，陳劍小隊四人不約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氣。
「真是個寶庫。」
沈越開口道。
陳劍不動神色地點點頭，隨後說道：
「可惜，是已經腐朽的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