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起,讓衛東就不過去跟龍鳳姐妹吃飯了,自己在外面將就對付。
但他還真的趁夜去把那台125升的單門冰箱背過來給孩子用。
後世那些嬰幼兒電器簡直多到令人髮指,這都不算啥。
而且既然去都去了,順便看看幾個月下來,電器都有發霉的徵兆,那就提了台電視和差轉器,回來給自己用,臥龍鳳雛就別想有什麼電器了。
不過回來拿了四百塊給臥龍:「算是你九月到現在的工資,這700塊是冰箱,750是電視和差轉器,還有什麼款項需求你隨時給我說。」
這位不吭聲的都收下,第二天送早餐的時候卻當面藏老何那個放帳本的牆磚里。
鳳雛就話多得要命,跟著姐姐進來先好奇的要看電視,接著要跟姐夫去坐車運柑橘。
讓衛東重新回到沉默寡言的狀態,根本不搭理。
這時候他也有點理解那些稅務大院男人婚後覺得好麻煩的意思了。
本質上這貨還是更習慣單身漢的生活。
所以在外面收工以後跟司機們拉上罐頭廠領導吃過酒菜,又去茶館打牌。
絕對不可能賭博,但順著沙石運輸的兩天,又狠狠的把鬥地主這種新娛樂方式紮根在商州開始傳播。
熱鬧轟動的程度甚至把施琳妍都引來了。
中學也放假了,但英語老師肯定還要停留幾天做期末考試試卷批改出成績。
以往讀中學時早就期待去省城爺爺奶奶家,大學也多半放假先去省城。
現在心慌意亂的只想趕緊處理完學校的事情,去白峰山的鄉下找人。
因為她終於發現,那傢伙是說走就走,壓根兒就沒有半點在乎她的意思。
所以讓衛東打了兩天牌,那中學對面的運輸茶館已經站得人山人海。
本來剛從學校忙完出來的施琳妍身心俱疲,腦子裡想的都是怎麼回去跟老娘掰扯偷跑。
卻聽見旁邊幾個街坊過馬路:「好耍哦,雀濕打得好!」
「這幾天就沒誰能打過他。」
「沒想到這個娃兒救人抓屠夫手腳厲害,打牌也這麼強……」
「小聲點,那個好像就是救的老師……」
人影就快速飄到對面運輸茶館了。
施琳妍自然是嬌軀一震的趕緊跟著去。
通常能擺五六張方桌的路邊茶館裡站得人山人海,全都伸長脖子,看不見也能聽到那死鬼的聲音:「好了!你不用糾結了,你手裡還有個2,兩個對子,你打不過我的,你看,你先出對,我肯定讓你走,但第二對我一定殺,2給你封死,攤牌看我說得對不對……」
轟然叫好,對的,對的,太厲害了!
然後全都喜氣洋洋的在讓衛東調侃腔調中起鬨:「貼上,貼上,兩炸地主貼八根!八根!」
「哈哈哈,快點快點,我們早就幫忙撕好了。」
「領導,你自己說的輸了就要貼上,願賭服輸,我們這是健康娛樂,講的就是信守承諾……」
「哎呀,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貼就貼,再來!你再把我贏了,明年不給你派駁船了!」
「誒,威脅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駁船關我屁事,牌桌上面氣質絕對不得輸!」
整個氣氛簡直爆棚,好多運輸公司員工都沒看見過領導都被逼到這個程度,使勁吆喝。
其實讓衛東還是琢磨要不很有技巧的放個水?
就突然聽見外面喧鬧嘈雜的氣氛逐漸冷卻,打牌的幾頭「獅子」帶著滿臉白紙條,跟著讓衛東一起轉頭。
看見一身呢子大衣,高領毛衣的英語女老師沉著臉,如劈開海浪的一腳一頓走進來,惡狠狠的看著這邊咬牙切齒!
所有人都安靜了,因為這穿著打扮都認得是艷壓全城的中學英語老師,是那起九月屠夫案的雙女主之一啊。
讓衛東得了市領導特批才來運輸公司學車,大家更是人皆共知。
現在全都從賭神劇情飛快轉到瓊瑤劇,好多人還立刻從桌上拿瓜子來嗑,好看!
那個運輸公司領導則趁亂悄悄把牌推到牌堆里。
讓衛東瞥見,正要抓住你特麼又想耍賴,就聽見女老師尖利的聲音:「你!今天!的單詞!背了沒有!?」
全場頓時比剛才看打牌還歡樂,瞬間笑得如油鍋撒鹽。
運輸領導帶頭熱烈鼓掌:「對的,對的,小讓該回去做作業了!」
眾人七嘴八舌給老師告狀:「這孩子這兩天贏了我們好多牌,你看我臉上貼紙條都撕破皮了。」
「你那是撕破的嗎,我看你是不要臉,偷偷摘才會這樣!」
「他是花了多少時間在打牌上,作業不夠多,趕緊再布置點!」
「真的趕緊把他抓回去做作業!」
你才做作業,你全家做作業,讓衛東心頭怒罵。
這年頭肯定沒有賦予做作業其他含義,就像開車還是開車,學外語還是學外語一樣。
但氣氛烘托到這個地步,他也真好像是被抓回要交公糧的婚後男人那樣,垂頭喪氣的在歡呼聲中出門。
還背身對後面豎個中指,換來更大的歡快掌聲!
好多人還跟著學,什麼意思啊,但莫名的這個手勢很帶勁哦。
於是商州後來好多年,跟人交流喜歡熱情豎中指這個怪癖就傳開了。
其實女老師得意洋洋的雙手插兜跟著,離開運輸公司範圍就連忙抽出來小跑跟上:「你這幾天都在運輸公司玩兒啊,還在生氣嗎?」
讓衛東看了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把我坑得還不夠?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除了你以為的那點戀愛腦,就完全看不到你媽對我的羞辱?這是階級矛盾,你還在那小情小愛的自以為浪漫,叫你媽去吃屎吧!」
施琳妍小碎步的跟在旁邊,委屈又抱歉的側身說不出話。
讓衛東是積蓄了幾十年的怨氣:「你搞清楚!是我救了你的命,救了你的清白,別特麼搞得像是你家對我恩賜施捨了什麼,我付出一……」
差點說漏嘴,卻正好因為過人行道路口,側身的姑娘沒注意地上就絆翻了。
讓衛東再直男還是伸手扶了下:「走路不會看路嗎!你這輩子都只能順著你爸媽的安排,那就老老實實的按你媽的意願去戀愛結婚生子,別特麼來禍害我,那老娘們的能量還是很大的,我連爹媽都送走了,你還要怎麼樣?」
施琳妍也沒學會順勢倒懷裡,眼裡更滿是歉意,估計讓衛東指前面讓她跳河都不帶猶豫的。
讓衛東偏偏看了這更來氣:「你離我遠點行不行!繞著走!」
嗯,可能就是潛意識裡上輩子施琳妍永遠都繞著走,殘疾老保安心裡才多大根刺,就像二鳳家的行為那樣。
現在我手好了,有出息能賣臘肉,能開車能賺錢了就另眼相看?
所以他根本不稀罕:「好了!過馬路回你那個爹媽的家裡去,別來禍害我,老子娛樂下也要來打擾,走吧,我看你過馬路,以後也不會有人再半夜救你,耗子尾汁!」
從小就算得上要什麼有什麼,被全家人都捧在手心裡的小公舉,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內心撕裂。
眼裡看到的每個點都喜歡得要命,偏偏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戳進心窩子那麼冷冰冰。
而且極度不耐煩,超級嫌棄都用正楷寫在臉上。
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簡直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踉蹌過馬路,走進稅務大院前,才艱難回頭看了眼……
那個背影毫不眷戀的走進旁邊街巷消失了。
所以面對立刻察言觀色開始盤問女兒的母親,終於破天荒的爆發了場爭吵。
第二天一早更是去運輸公司茶館那邊打聽讓衛東的去向。
當然她媽也沒閒著,效率比她高得多。
震驚的發現這個新時代的「背夫」,居然在短短一周左右時間,帶隊搬運了幾十萬斤柑橘,直接把罐頭廠干爆了,全員加班加點生產糖水橘子罐頭。
這兩百多噸橘子還不算完,又是兩條百噸級的貨駁,拉了幾百噸沙石卸在河灘上,正源源不斷的朝著市區各大建築工地運送。
忙得飛起!
果然查找一番市里稅務局沒接到任何關於橘子、沙石運輸的交稅記錄。
立刻開啟了舉報模式!
官家人幹這種事最厲害了。
尤其是收拾這種埋頭做事的人。
簡直就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