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的心跳很快。
他明白，這不只是他自己，也是他們所有人唯一的機會。
短暫的停頓後，他一躍而起。
尤倫斯本能地揮手，想拍打周全的頭顱。
簌——
凜冽的掌風吹動周全的頭髮。
周全停滯在半空中，他的腳尖只離地兩厘米，整個起跳動作仿佛被按下暫停鍵。
尤倫斯又一次擊空。
這一回，他臉上的訝異已經遮掩不住了。
翟青梧看著這一幕，美眸閃爍。
這是......
翟青梧回想起洞穴里的經歷，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原來那個能力還能用作戰鬥嗎？
可是，以他普通人的身體，一旦被尤倫斯擊中，哪怕只是擦一下邊，也必死無疑啊！
他能成功嗎？
翟青梧為周全感到揪心。
「飛頭詛咒！」她翻轉手腕，指尖射出一條黑線，仿佛蜘蛛吐絲。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加油啊！周全！
詛咒發揮作用，尤倫斯的腦袋跳了一下。
他的身體僵住了。
周全眼前一亮，他騰躍而起，扒住尤倫斯盔甲的縫隙，爬到尤倫斯的胸膛上。
要成功了！
周全艱難地抬起握弩的手。
就在這時，詛咒的效果消失了，尤倫斯的腦袋落回肩膀。
「你想幹什麼？」
周全對上一對綠幽幽的眼眶。
他心裡咯噔一聲。
這一刻，他的弩還沒有對準，身體掛在尤倫斯身上，無處可躲！
周全努力瞄準，可尤倫斯已經動起來。
尤倫斯吸取了教訓，直接一把攥住周全的腰，這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打空了！
「去死吧！」
尤倫斯沒再給周全機會。
他奮起一掌，拍向周全的後背，這一掌勢大力沉，掀起的風聲能刮疼人的耳膜！
嘭！
沒有奇蹟，巨大的力量貫入周全的身體，連地面都為之一震！
然而......
巨大的鐵掌下，周全的身體竟然完好無損！
不僅如此，他甚至一點影響也沒受到，逕自舉起穿雲箭，對準了尤倫斯的眼眶。
對不起！
但你讓我沒得選啊！
周全眼裡倒映著搖曳的綠光，下一秒，他扣動了扳機。
嗖！
穿雲箭激射而出，鑽進尤倫斯的眼眶，在尤倫斯的頭顱里爆發耀眼的藍光。
這股藍光甚至蓋過了尤倫斯的靈魂之火！
「啊！」尤倫斯發出悽厲的慘叫，不自覺地鬆開了抓握周全的手。
翟青梧抓住機會，她激動地揮手：「飛頭詛咒！」
Ber！
尤倫斯的頭顱離開了肩膀。
耀眼的藍光壓制了尤倫斯的靈魂之火，他的頭顱沒再落下，原地飛天，看不出一絲對地球的留戀！
「啊！我的身體！」
「放我下來！」
「我認輸了！我不要神骸了！」
「啊啊啊啊啊！」
藍綠相間的光焰里，尤倫斯的頭顱直奔雲霄，連帶著他的慘叫聲，鑽進雲層，消失得無影無蹤。
尤倫斯的身體伸出手，朝天空徒勞地抓了幾下，仿佛告別。
噗通！
尤倫斯的身體跪了下來，正好朝著秦雪的方向。
風卷著塑膠袋，滾過地上的血泊，發出沙沙的聲響。
斜風冷月，萬籟俱寂。
在付出慘痛的代價之後，這場戰鬥終於結束了。
「天吶！」翟青梧尖叫道，「我都以為今天要死在這裡了，你竟然成功了！」
周全笑了笑，沒說話。
翟青梧打量了周全兩眼，疑惑道：「你怎麼還飄著？下來啊！」
尤倫斯跪了，但周全還在空中飄著，甚至還保持著射箭的姿勢，仿佛某種古怪的cosplay。
周全抿了抿嘴唇：「我下不來了。」
翟青梧愣住了，她仔細一瞧，發現周全的上半身正以緩慢的速度坍塌。
這是......
「你要死了？」她失聲道。
周全點了點頭。
【慢動作宗師】只能延緩他的變化，而不會消除他的變化。
他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在向尤倫斯衝鋒的時候，他想過自己可能會死，怕得心跳加速。
可真到了將死之時，他反而釋然了。
他作惡多端，早該死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想麻煩你一件事。」周全輕聲說。
「什麼事？」
翟青的笑容消失了，她神色複雜地說：「只要不太過分，我都答應你。」
「我死以後，房子車子都歸你，還有我身上的超凡道具，包括我的衣服。」周全頓了一下。
他懇求道：「我希望你把神骸帶給我妹妹，照顧她長大，如果融合神骸也治不好她的嗜睡症，拜託你再幫我想點別的辦法。」
「那你爸媽呢？」翟青梧皺眉。
周全搖了搖頭：「我死了，他們也活不久，你只要照顧好我妹妹就可以。」
「知道了，那你有什麼想對妹妹說的話嗎？」翟青梧又問道。
周全抿起嘴唇，這一刻，他仿佛看到周長樂天真爛漫的笑臉。
他輕聲說：「哥哥永遠愛你。」
翟青梧沉默了。
過了兩秒，她點了點頭：「我會轉達的。」
「謝謝。」周全誠懇地說。
翟青梧長嘆一聲。
「神，你怎麼了？」李暮遲從影子裡鑽出來，擔憂地看著周全。
周全平靜地回答：「我要死了。」
李暮遲呆住了。
這時，黑影走過來，跪到尤倫斯身旁。
絲絲縷縷的黑霧從四周升起，尤其從紅帽和尤倫斯身體裡飄出來的多，它們爭先恐後地鑽進黑影里。
周全瞥了一眼黑影。
凡人終究不能妄想從邪神手中得到好處，他今晚的表現，確實稱得上傾力相助了......
咔嚓——咔嚓——
周全的身體傳出細密的崩裂聲，他的上半身肉眼可見地坍塌，整個後背都陷進肋骨里，脊椎彎成驚悚的弧度。
劇痛苦山呼海嘯般湧來，頃刻間淹沒他的神經。
周全緊咬牙關，默默品嘗。
這一秒是為了老院長，這一秒是為了天后翁琳，這一秒是為了查爾斯神父，這一秒是為了仗義頂流鄭斐，這一秒是為了尤倫斯騎士......
劇烈的疼痛中，周全感覺自己的精神得到一種解脫。
他終於得到了他應得的懲罰。
翟青梧喟然長嘆，轉過身去，不忍看周全的死狀。
李暮遲仰望著正在死去的周全，眼裡流露出恐懼，臉上掛滿晶瑩的淚水。
「嗚嗚嗚嗚！」
「神！」
「阿遲不要你死！」他哭泣著，悲傷至極，仿佛一隻泣血的杜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