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凌晨三點多,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感覺一陣徹骨的陰冷襲來。
憑藉對陰邪之物的敏感。
我立馬反應過來這是有髒東西進了屋。
可當我想睜眼起身時,卻發現怎麼也睜不開眼,更別提爬起身來。
明明大腦是清醒的,卻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鬼壓床。
這三個字一浮上心頭,我也慌了。
不是鬼壓床有多可怕。
而是我在家就不可能被鬼壓床。
家裡貼了師父親手畫的門神,別說遊魂野鬼,就是冤魂厲鬼也不見得能闖進來。
何況師父屋裡還供著祖師神像。
寄居在我體內的白蛇妖靈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發出示警。
這到底怎麼回事?
難不成闖進屋裡的是大凶邪祟?
轉念一想這絕不可能,就算那邪祟凶到能無視門神、能鎮住白蛇妖靈,也絕不可能在祖師神像面前逞凶。
更何況這東西明顯是沖我來,它真要凶到那種地步,何必搞鬼壓床這種小把戲,直接弄死我不就得了?
除非進屋的不是邪祟。
想到這我愈發惴惴不安起來,這時候迷迷糊糊我就聽到有個聲音沖我怒吼。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怒吼聲落下,一團濃霧朝我滾滾襲來。
濃霧中還有鐵鏈拖地的聲音。
兩個身高一丈有餘的黑影,用鐵鏈拖著另一個人影從濃霧中走了出來。
等我看清楚那被鐵鏈鎖住的人,竟然是中午剛過世的李婆婆後。
我猛地想起來師父說過,陰差押魂用的便是勾魂鐵鏈、束魂鎖頭。
有些地方就有一種習俗。
若是有人死在家中,便會請一個年輕力壯的男性,拿一根帶鎖頭的鐵鏈,在家裡拖行一圈。
兩個黑影是勾魂陰差。
怪不得門神不攔、祖師神像也沒反應。
連白蛇妖靈也沒示警。
這是因為陰差不同於一般鬼魂,準確說該稱為陰神。
「無知小輩膽敢違反生死天道,強留魂魄歸陰,今日吾必押爾下陰司受審!」
不等我反應過來,兩個陰差再次沖我怒吼道。
一聽這我立馬反應過來,感情是因為李婆婆的事惹來了陰差。
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也不例外,何況我沒覺得做錯了。
幫李婆婆是出於報恩、想替她了卻心愿。
李婆婆本人也是一輩子熱心腸,十足的好人。
既然是好人,憑什麼臨死前想見兒孫一面都不行?非得抱憾而終?
想到這些,一股無名怒火就湧上了心頭,我沖兩個陰差就吼。
「李婆婆是個好人,她就想臨死前見兒孫一面,你們卻非得讓她抱憾而終,錯的不是老子,是你們!」
我這一吼也成功激怒了兩個陰差。
「狂妄小輩!生死天道豈容爾妄論,速速隨吾下陰司受審!」
兩個陰差一甩手,勾魂鐵鏈嗖的一下就朝我飛了過來。
我心頭想反抗,卻壓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
就在我以為這次鐵定完蛋時,突然一束明黃色光芒從天而降。
鏘的一聲!
一柄青銅七星劍直直插在了我面前,將勾魂鐵鏈擋了回去。
「兩位陰差大人,我這徒兒陽壽可還未盡,強行勾魂入陰司,這後果兩位陰差大人可擔得起?」
師父從我身後走了出來,躬身沖兩個陰差作了個揖。
看到師父,我立馬像是抱住了大腿,心也不慌了。
兩個陰差看了看我師父、又看了看那把青銅七星劍,最終沒有動手,也朝我師父回了個禮說道。
「七星劍,敢問仙道是何來路?」
師父沒說話,只是從腰間掏出一枚令牌。
看到令牌,兩個陰差臉上神神情也是微微一變,但隨即又看向了我怒吼道。
「即便是仙道是鎮妖司之人,今日恐怕也保不住這違反生死天道的無知小輩。」
「兩位陰差大人是在說笑不成?我這徒弟頭頂有三清祖師罩著,陽壽更是未盡,何來保不住一說!」
「莫非兩位陰差大人,真想強勾我這徒弟魂魄不成?」
師父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不卑不亢。
說完,師父更是伸手直接拔起了面前的青銅七星劍,擺出要刀兵相見的架勢。
兩個陰差最終沒有動手,只是沖師父陰惻惻的笑著說。
「縱使今日仙道袒護,這無知小輩違反生死天道必遭天譴。」
「龍門村李氏多留陽世兩個時辰,也必下地獄贖罪二十年!」
龍門村李氏就是李婆婆,我替她吊住一口氣,讓她多活了兩個時辰,最終李婆婆也沒能見上兒孫一面。
現在兩個陰差竟然還要李婆婆下地獄贖罪二十年。
我瞬間怒火中燒,沖兩個陰差就吼:「強留魂魄的是我,不是李婆婆,你們憑什麼讓她下地獄!」
「呵呵無知小輩,等你陽壽一到一樣要下陰司受審!」
扔下這句話後,兩個陰差拖著李婆婆轉身便朝那團濃霧走去。
見狀我怒吼著想讓他們留下李婆婆,卻被師父一把給攔了下來。
濃霧散盡、陰冷的感覺也隨之消失,我猛然驚醒過來,一下子坐起身來。
師父正皺著眉頭一臉凝重的坐在床邊看著我。
「師父,他們憑什麼讓李婆婆下地獄贖罪二十年……」
啪!
我沒說完,臉上就挨了師父一巴掌。
「你這劣徒惹出這天大的禍事,老子剛剛要不攔著,你還想跟陰差搶魂不成?」
師父這一罵,我也冷靜了下來,可我依舊沒覺得做得不對。
或者說我想不明白,我什麼地方做錯了。
見我捂著臉、一臉不服。
師父忍著怒質問我:「難道你還覺得自己個沒做錯?是那兩個陰差做錯了?」
「是!」
從小到大,我在師父面前不說想鵪鶉,但也絕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那是我第一次忤逆師父。
「你……」
師父氣的夠嗆,抬手要抽我,可見我瞪著他不閃也不躲,師父又把手放了下來。
「那你覺得該怎麼做才不算錯?」
「是,李婆婆與你家有大恩,她也是個好人,可今世之果,乃前世之因所結,這輩子她是好人,上輩子呢?」
「抱憾而終,也許就是對她上輩子的懲罰。」
師父這一番話讓我也陷入了沉思。
可想了想後,我依舊不認可。
「師父,不管李婆婆上輩子如何,這輩子她是好人,她也不求大富大貴長命百歲,只想臨死見兒孫一面,這點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實現?」
我的回答讓師父也是一愣,沉默許久他才說道。
「天道本就無情,更非人力所能更改。」
「既然天道無情,要天道作甚?」
我這話一出,嚇得師父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我,許久後他哈哈笑了起來。
「好一句既然天道無情還要他作甚!」
「今天你既然種下因,他日必然結果,等你嘗到苦果,你若還這般認為,那便算為師錯了。」
師父也不在與我爭辯,憂心忡忡的轉身走了。
當時我雖然不知道師父說的苦果是什麼,可我理所當然的認為連陰差都沒把我魂勾走。
還能有多大的苦果。
可等第二天苦果真的吃到嘴裡後,我才知道這苦果有多大、有多讓人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