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事的場地，就選在了黃天成家的院子裡頭。
原本常天莽作為黃天成家堂口堂單首位，法場方位最好是正對著西廂房堂口。
不過考慮到常天莽十多年未曾下馬，可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樂意見到現如今黃天成家這堂口，已經徹徹底底淪為禍害世人的陰堂口。
權衡再三，我將法壇朝向方位選定在了面朝黃天成老家的方位。
也就是正東南方。
一張老式八仙桌鋪上黃布，便是法壇。
香爐、五行令旗、貢品、線香以及一道寫有常天莽尊號的通靈符和一碗無根清水便是法壇上擺的所有東西。
在場的人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黃天成和張彤。
原本已經清醒過來的張峰也想要旁觀。
被我給嚴詞拒絕了。
現如今的張峰壽元被奪，幾乎是已經到了吹燈拔蠟的地步，體內精氣神羸弱的可怕。
常天莽是老仙，可說白了始終是妖。
真要通靈成功，屆時妖氣瀰漫，張峰在一旁旁觀必然會被沖體，反倒是會把他往絕路上又推一把。
轉眼選定好的開壇時辰到了，我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一輪殘月若隱若現，星星也看不到幾顆。
這天氣倒是很適合與這類妖邪通靈。
一切準備就緒我也不再浪費時間，拿了銀針走到黃天成面前。
「黃主任您是出馬弟子，與常天莽有香根羈絆，我還需要取您一滴指尖血為引。」
黃天成已經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我身上，自然不會推辭。
用銀針輕輕刺破黃天成中指，取了一滴指尖血沾到通靈符上。
我便開始做法。
先燒了三份黃紙、點了三柱清香。
左手七星劍、右手銅鈴，腳下踏著罡步。
「老君傳敕令，一請護壇大將軍、二邀護法大靈官，在請鎮壇靈童子！」
「急急如律令！」
手中七星劍一指，銅鈴一搖晃，呼的一聲法壇前平地掀起來一陣微風。
這代表護法神靈已經請來。
尋常開壇做法不需要請護法神靈，今晚這法事是通靈，保不齊最後沒能請來常天莽，反倒是惹來起來一些野仙、野鬼。
先請護法神靈，也是為了萬全起見。
「老祖傳令牌、金剛兩面排，千里請仙來，速歸本心還！」
我立足在法壇上，雙目微閉，口中通靈咒不停，手上銅鈴也不停搖晃。
法咒越念越急，黃天成家院子裡也開始突兀掀起來一陣陣寒意十足的陰風。
陰風之中，似乎還有很多嘈雜吵鬧的聲音。
那些全都是被通靈咒、被法壇吸引過來的野鬼野仙。
好在我提前請了護法神，那些不請自來的玩意並不敢靠近法壇。
一連念了三遍通靈咒後，我猛地睜大眼睛，反手抓起法壇上的七星劍，手腕一抖以劍運氣，挑起那道寫有常天莽尊號的通靈符。
「靈符通幽，千里傳訊，恭請常仙天莽法駕！」
「敕！」
通靈符轟隆一下自行點燃起來，點點灰燼落到了旁邊盛滿無根清水的碗中。
最後一點灰燼落入碗中，碗內的無根清水像是被風吹了一樣，掀起來一圈圈漣漪。
落入碗中的灰燼，也跟著漣漪在不停打轉。
我將七星劍背負在身後，緊緊盯著碗中隨漣漪打轉的灰燼。
通靈法事已經完成，若是那位老仙常天莽願意與我溝通。
隨著漣漪打轉的灰燼，會被盡數吸入碗底。
待到通靈結束，沉入碗底的灰燼又會盡數重新浮出水面。
然而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了。
通靈符燃燒過後的灰燼，依舊只是隨著漣漪不停在水面上打轉，沒有半點要沉入碗底的跡象。
一旁黃天成和張彤，都緊緊攥著拳頭，一個顯得比一個緊張。
「許師傅成了嘛？老仙他願意大駕光臨嗎？」
張彤倒是沒追問，可也第一時間將期盼的眼神投向了我。
「這位常仙，不大願意和我們溝通。」
「看來這次得親自去黃主任老家跑一趟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反手一掐法訣，朝著那碗無根清水一點，收了法勢。
水面上泛起的漣漪漸漸消散，灰燼依舊飄在水面。
對於這個結果，其實我們都有心理準備。
只是殘酷事實擺在眼前，始終讓人心裡頭免不了有些失落。
恭送走護法神靈後，我又讓黃天成將今晚開壇沒用的上的黃紙、線香包括那些祭品。
全都送去了離他家最近的一處十字路口。
剛剛開壇引來不少野仙、野鬼，這些不請自來的玩意大都是衝著祭品、香火來的。
把這些送去十字路口，也相當於將那些不請自來的髒東西一併送走。
黃天成去十字路，張彤則幫著我收拾法壇。
「許道長，要是去了黃主任老家也找不到那位常仙呢？」
「我們該怎麼辦？我哥哥他是不是就沒希望了？」
張彤一句話讓我收拾東西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老實說我還真沒考慮過這一點。
要是請不來常天莽坐鎮堂口，黃天成家這事也不是沒法解決。
只是結果會像我擔心的那樣，黃天成一家四口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報復。
張峰、張彤兄妹保不齊也會被纏上。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張小姐放心吧。」
「就算真到那一步，也總歸會有別的辦法。」
「我在這邊也有一個熟人，回頭我聯繫一下，問問她認不認識這位常仙。」
我說的熟人自然是和我師父關係匪淺的胡三娘。
之前北上送馬闖魂歸故里，和這位胡三娘打過交道。
人不錯。
狐九妹愛上馬戲團馴獸師這事，我雖然已經通知過胡三娘，可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過狐九妹的消息。
正好也順帶問一問狐九妹近況如何。
聽我說完，張彤臉上擔憂不已的神色這才稍稍減緩了一些。
等我兩收拾完法壇，將東西搬回屋子，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分鐘。
卻遲遲沒等到黃天成回來。
按理說那十字路口距離黃天成家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腳程。
黃天成雖然已經年近花甲，可身體好得很，不說健步如飛，起碼也不會耽誤腳程。
他要做的事，也只是將那些東西送去十字路口，沒什麼麻煩的。
張彤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皺了下黛眉，扭頭看著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許道長，黃主任他不會碰到啥意外吧？」
「白天堂口裡那些兵馬，不是還折騰他了嗎？」
嗡的一下我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忙提著七星劍朝西廂房門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