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張麟幾人悚然一驚，驀地轉頭，這人何時繞到他們身後，他們居然一無所覺？
只見叢林當中，陰影密布，一老者穿著漿洗得有些發白的粗布麻衣走了出來，瞧見幾人投來視線，還抓了抓自己雞窩似的亂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只需要一萬塊仙靈石，就能輕鬆知道這次天羅書院入院測試的考題，絕對童叟無欺，保質保真，假一賠十！」
「......」
又是他！
張麟和嘯天犬都是一陣無語，巨淵古城一別，沒想到這麼快又和對方碰上面了。
這回，不僅僅是張麟，就連嘯天犬都知道這老頭有問題。
正當嘯天犬打算無情揭穿對方的時候，張麟卻是快它一步捂住它的嘴，笑道：「前輩能便宜一點嗎？我手頭有點緊，只有一千仙靈石了。」
他不知道這老者有什麼目的，只當對方喜歡遊戲紅塵，而且現在對他們暫時也沒有惡意，就陪他耍上一耍也無妨。
「嗚！嗚嗚嗚——」
嘯天犬在張麟懷中掙扎劇烈，眼睛瞪得滾圓，但張麟的雙臂就像是鐵鉗子一樣，將它死死箍在懷中，力氣大得嚇人。
老者看著張麟那副無恥的嘴臉，心中一陣無語，這傢伙怎麼砍價越來越刁鑽了？
以前還是攔腰砍，現在直接就是朝腳脖子砍...
「五千仙靈石，謝絕還價。」他笑眯眯道。
張麟正待再次開口，天際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少年聲音：「五千仙靈石，我要了！」
話音方落，穹頂陡然出現一梭仙舟，小巧細長，通體呈現銀白色，底部和側面刻有空間道紋，一個個槽洞上填滿了上品仙靈石，價值不菲。
一個身穿白底金絲雲紋的俊逸少年飄然而落，身姿瀟灑，再加上手搖一柄摺扇，看起來少了幾分仙氣，多了許多貴氣。
就像是某位世俗王國的天潢貴胄，「騷包。」
嘯天犬暗罵一聲，悄無聲息將他腳下的空間吞了一寸，少年落地的剎那直接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嘭！」
俊逸少年一頭磕在地上，對準的剛好就是張麟的方向，地面震盪，被磕出一個大坑，裂縫朝著四面八方蔓延，濺起一大團灰塵。
張麟憋著笑，暗暗揪了一下懷中嘯天犬的軟肉，淨會給他找事...
「嗷——」嘯天犬吃痛叫了一聲，然後狠狠咬在張麟手上，留下一排的牙印，轉瞬便化作白點，消失不見。
「嘿嘿嘿！」
俊逸少年從地上爬起來，神色間看不出任何的羞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著張麟幾人還有那老者拱了拱手：
「在下安武仙族鄭家鄭子布，這位老前輩方才所說的天羅書院第二關考題可是真的？我鄭子布願意出萬枚仙靈石購買，不知道老前輩可否交易？」
安武仙族鄭家，也是東勝神洲有名的大族，族中金仙強者數位，傳說甚至有太乙金仙坐鎮。
但天羅書院向來都是來者不拒，無論出身背景，只要通過考核統統笑納。
這也是天羅書院在東勝神洲有如此高號召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喂喂喂！」
張麟這下子有些不滿了，「你這不是哄抬物價嗎？我可是好不容易砍到一千，你一下翻十倍，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咳咳！」
老者重重咳了一聲，別當老夫不存在啊，什麼時候給你砍到一千仙靈石了？當著老頭子的面就敢歲月史書了？
真以為你是超脫歲月長河的大羅啊？
「額...是在下考慮不周了。」鄭子布回過神來，朝著張麟抱拳一禮，倒是把張麟給整懵了。
這麼有禮貌的嗎？
也是，要是換做一般的跋扈之人，方才莫名給自己磕了個響頭，見他是個凡人，說不定怒從心頭起，一下子拔劍將他給刺死也不奇怪。
「那你幫我一道把仙靈石付了？」張麟試探性問了一句。
「沒問題！」俊逸少年揮了揮手，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就連方才暗罵他騷包的哮天犬也稍微看他順眼了不少。
好人啊！
說話的功夫，仙舟上又出來了一道人影，面容清矍，鬍鬚烏黑秀長，顯然經過精心剪裁。
人影倏地在空中消失，轉眼便化作一道清氣出現在鄭子布身旁，飄然若仙，氣質非凡。
「這位是在下的族叔，負責路上保護我的安全，嗯...他有些不善言辭，所以平時極少說話。」
族叔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鄭子布的說辭。
「老頭子我不關心這些，你們還買不買這考題了？」
「買買買！」
鄭子布連忙道:「麻煩給我來兩份。」
「誠惠，兩萬仙靈石。」老頭子見狗大戶在眼前，不宰白不宰。
拿出兩枚玉簡，老者現場以仙識拓印，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末了，還扔給張麟一張人皮紙，「今天老頭子心情不錯，一下子促成了兩單，這玩意當初本來是打算白菜價賣給別人的，沒成想那傢伙貪得無厭，現在白白便宜你小子了。」
張麟手上抓著眼熟的人皮紙，上邊的線條歪歪扭扭，心裡邊卻是有些不得勁。
這老頭是在拐著彎罵他吧？
嘯天犬搖了搖尾巴，將人皮紙銜在口中，給了張麟一個眼神：自信點，就是在罵你，而且還是非常直接的那種！
「......」
看在白嫖了一份考題的面子上，張麟決定暫時不和對方計較，笑嘻嘻地湊到鄭子布跟前去，道：
「鄭兄，考題是什麼啊？」
鄭子布扔過去一枚玉簡，剩下的一枚玉簡貼在額頭，開始讀取其中的信息。
片刻後，鄭子布睜開雙眼，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當中。
張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仙識一掃而過，玉簡當中的訊息頓時瞭然於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還以為是什麼難題呢。
這不就是個異界版的電車難題？
題目如下：
『當你同一群天羅書院的師兄弟探索秘地的時候被困，外邊有一位你們無法匹敵的大妖，大妖提出一個條件——只要你們推選出一人充作它的血食，其他人可以安全脫身。
注意：此題作答須手貼問心石，答案出自本心，不可弄虛作假。』
張麟視線一掃，鄭子布剛剛清醒過來，眉頭微蹙，瞧見前者神態自若，不由得好奇問道：
「這位...小兄弟，如果是你來作答，你會如何選擇？」
話到嘴邊，他突然想起還不知道張麟的姓名，只能以『小兄弟』代替。
這題很刁鑽，若是置身其中，誰都不想成為被犧牲的那一個。
但若是沒人犧牲，那全部都要面對死亡。
看上去的最佳答案似乎就是——自我犧牲，主動提出來割肉飼虎。
然而，如此大義世間有幾人能擁有？
問心石的存在，便不可能讓你說出有違本心的話來。
那麼，大多數人在此境況下的抉擇是什麼？
公平一點的，就是抽籤了。
再陰暗一點的，那可能暗地裡合縱連橫，直接推出一位替死鬼。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張麟口中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臉上殺氣縱橫，沒有動用任何的修為，卻讓周圍幾人心中一寒。
仿佛見到了縱九死而無悔的大決心！
老者微微眯眼，想起了當年遇到的另外一種回答——世間沒有大妖是我無法匹敵的，如果有，那給我閉關一段時間，等我走出去便是攻守易勢！
那是一種絕強的自信，有我無敵，睥睨世間！
而答案，便是出自一位拳出如有六道輪轉的青年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