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
蘇曉檣被莫名的聲音從睡夢中喚醒了，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上方吊頂微亮的溫黃色氛圍。
她在睡前應該是關了燈的。
蘇曉檣下意識看向了自己身旁，夏彌打著輕輕的鼾聲睡得很香，臉蛋貼在枕頭上口水流了一片。
於是，還有些迷糊的蘇曉檣轉過身，循著那道聲音看向了另一側。
那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哼哼…哼……
迷迷糊糊、半醒半睡很久，那聲音卻始終都沒有消失。
「這是，什麼聲音？」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晚上回來沒有吃飯，感覺似乎有些餓了。
扭頭看了一眼掛鍾，現在的時間是5點。
這個時間，窗外漆黑一片無星無月，寂靜無聲像是幽冷的墳場。
「算了，看一眼吧，順便墊墊肚子。」
蘇曉檣嘆了一口氣後掀開被子，在睡衣外套上一件衣服下了床。
咔嚓。
輕輕打開門後，門縫外的客廳照進來了溫和的光芒，可以模模糊糊看見一道高挑的背影，站在窗前似乎望著遠處。
媽媽？還是爸爸？
原本模糊的聲音變得清晰，是從那人口中哼出的曲調，聽上去就像是空靈的聖歌，只是曲調中帶著一些淒哀。
「……」
蘇曉檣的呼吸逐漸變得低沉，眼中的茫然逐漸褪去，看著那道身影瞳孔微微顫動。
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
有外人進來了？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殘存的睡意瞬間消失了，蘇曉檣輕輕抿了抿嘴唇。
沒有選擇開口驚動對方，而是輕手輕腳地轉過身，準備回到房間叫來保安……
「你要去哪？」
身後傳來女人含笑的聲音，蘇曉檣的身體不由顫了顫。
沉默片刻，她緩緩轉回身來，看到了那道身影，是蒙著面的女人。
「有意思。」女人笑道，「擔心自己大喊大叫，不僅不能叫來大人，反而還會激怒我嗎？」
「……」
蘇曉檣的心跳有些快，冷靜道：「雖然不知道那些保安是幹什麼吃的，但如果你有什麼過激舉動，我會那樣做的。」
「相反，如果只是想要錢，書房那個保險柜里有三十萬現金，我會告訴你密碼。」
礦這東西和房地產一樣是髒的，人沾著這兩樣，就必然沾著髒，工地和礦洞死過幾個人都很正常，所以能涉足這兩個行業並且闖出名堂的都是狠人。
同理，這兩個行業的同行，也是狠人。
她畢竟是礦業公司老總的女兒，從小就被教過如果遇到綁架、搶劫的情況，要怎麼才能冷靜下來面對。
「你很聰明，可惜，我們不要錢，僱主只讓我把你活著帶回去。」女人語氣中帶著深意道，「放心，我們的目標，不只有你一個，真正的目標也不是你。」
聞言，蘇曉檣不僅沒有感到放鬆，反而腦海中閃過諸多思緒。
明明是綁架，卻不要錢，不圖色，也不害命，那是為什麼？
如果是為了她爸媽的公司，直接綁她的爸媽不就好了，反正他們就在隔壁的房間。
也就是說，這次綁架，和她爸媽無關。
「……」
像是想到了什麼，蘇曉檣心中一沉，看著那個女人道：「你們想用我威脅誰？」
「你應該猜到了。」女人笑著說道，「乖乖和我走，你和你的家人，都會平平安安的……」
咔啦。
不等女人把話說完，蘇曉檣突然拿起了一旁茶几上的水果刀，將刀尖對準了女人。
「休想。」蘇曉檣毫不猶豫地冷聲道，「有本事就試試。」
見狀，女人不禁笑了，明明手無寸鐵，卻笑得有些開心，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玩具。
下一刻，在蘇曉檣顫動的深綠色瞳孔倒映下，在她面前的那個女人依舊站在那裡，但那一雙黑眸卻開始漸變為了金色。
如此灼目的金色！
蘇曉檣與其對視的第一眼，就不禁開始渾身顫抖起來，感到莫大的恐懼洶湧而來。
那是更高等的生物，在面對低等生物時，絕對的精神壓制力，就像是羔羊遇到狼。
在那雙黃金瞳下，所有的冷靜和理智，都被壓回了大腦深處，變成了空白一片的恐慌。
蘇曉檣的雙腳都在發軟，握刀的手也在劇烈顫抖。
「你……」她的聲音顫抖著，「你是什麼東西？」
絕對！絕對不是人類！怪物！
「這就怕了？」女人眼中掠過不易察覺的狡黠，同時邁開腳步向她走去微笑道，「如果告訴你，你一直喜歡的那個人，也是和我一樣的怪物，你又會如何？」
「你手中的水果刀，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他，都毫無威脅。」
蘇曉檣的呼吸一滯，下意識道：「你說什麼？」
「你很聰明，你應該明白，如果我們拿他有辦法，就不會用你來威脅他，你覺得我是怪物，他就是更非人的怪物。」女人語氣淡漠地說道。
「對我們而言，這是一個遍地小羊的星球，在人群中走過，就像一隻狼行走在羊群中，以我們的能力可以輕易征服任何人，我們可以隨便吃羊，為所欲為。」
「當然，我們不愛女人也不愛男人，因為在我們眼裡，無論多麼曼妙多麼帥氣的男人女人，都只是我們享受的一隻羊而已，就比如你。」
說到這裡，女人突然笑了笑，看著蘇曉檣開口道：「你擁有的一切，在我們眼中只是泡影，包括你的皮囊，包括你的財富，所以，他才一直對你無動於衷。」
「既然如此，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不必要的幻想……」
她的話沒有說完，她的腳步頓住了。
「你在說謊。」蘇曉檣的語氣無比冷靜，「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不知道你是不是超過我理解範疇的東西，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傷不到你。」
「但你說錯了一點。」
她手中的水果刀不再指向女人，而是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他對我並非無動於衷。」蘇曉檣臉上多了一抹明媚的笑，「否則，你們不會想到，用我來威脅他。」
「你們在怕他，也在怕我們，因為沒有我們作為籌碼，你們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我絕不允許自己淪為你們威脅他的籌碼，我相信楚師兄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啪嗒。
鮮血從白皙的脖頸順著刀身流下，艷紅的血滴在了紅木的桌上，讓原本暗紅的顏色多了幾分艷麗。
她死死握著水果刀就像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她的手和聲音都在顫抖，語氣卻是和那個高傲的「小天女」別無兩樣。
是了，就是要這樣。
面對不知名的怪物，想要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得瘋狂起來，只要能比對方更瘋狂，就算對方是怪物又如何？
蘇曉檣感覺自己莫名地像是被勇氣填滿了一樣，看向那個女人的深綠色眸子也不再膽怯半分了，只感覺心跳加快、腎上腺素急速分泌，仿佛手中握著的不是水果刀，而是改變命運的按鈕。
她不需要按下去，只要死死地握著它，就等同於把自己的命運重新奪回手中。
「……」
「……」
對視，靜謐。
但是在下一刻，蘇曉檣僵住了。
怎麼回事，身體……
她仿佛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走過來。
「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孩還真是可怕。」
女人走到蘇曉檣面前伸向她的額發，手指輕輕撩起劉海的髮絲，露出那雙慌亂的眼眸，最後嘆了口氣道，「居然這麼快就輸了，我還有很多話想說呢，但如果真的傷到了你，恐怕不會讓我太好過。」
「雖然這次綁架是假的，但你既然決定和他站在一起，以後必然會遇到真的，所以我依然不看好你，不過既然輸了，就只能認賭服輸了。」
言語間，她抬起了一隻手，手指裂開一條縫隙，鮮血從指肚滲出，看上去猩紅深如墨。
在窗外暗淡月光的照耀下，呈現藝術品般的瑰麗色澤，投下鮮紅斑斕的美麗光影。
血液流動時折射的光斑，就像樹枝上結出的果實，呈現出妖異的別樣美感，看上去異常飽滿而誘人。
看著那滴血，蘇曉檣的瞳孔微微放大，只能聽到難以遏制的心跳，在自己的胸膛中用力跳動。
這是，身體在渴望。
「這是他教我的辦法，也是他提出的交易。」女人笑道，「按理來說，這滴血會讓你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不至於淪為拖後腿的廢物，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用，如果失敗了可別怪我。」
說罷，她的手指輕輕觸碰蘇曉檣的額頭。
那滴濃縮著力量的血，瞬間點在她的額頭處。
就像是冬日裡盛放的梅花，液體順著紋理緩緩流動，逐漸被蘇曉檣的皮膚吸收。
「好了，去找他吧，我只是一個工具人，答案要你自己去問，你應該知道他在哪裡。」
在蘇曉檣還沒反應過來時，那個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收回了自己的手，五指併攏，指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玩得開心。」女人笑道，「不包售後。」
話音落下，她的手掌瞬間刺向胸口，原本狡黠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迷茫……
噗嗤。
在蘇曉檣震顫的瞳孔倒映下，女人被貫穿的胸口綻放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