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生同志，你好！」
包自勉主動上前打招呼，還在喘著。
今兒個這個春節，算是開了先河。
自勉書記做夢都沒想到，過個年能把自己累成這樣。雖然以往過年的時候，也沒輕鬆過，但從來沒有哪一天，有今天這麼累。
不過這裡是他的「地盤」，他就得出面。
儘管包自勉喘得厲害，但那大人物的氣度，卻不是假的。
向春生就很惶恐地連連欠身，結巴著說道：「領，領導，你好……」
包自勉自我介紹道：「我是圭角縣委書記包自勉，這位是地區的副專員衛江南同志，這幾位是蘇小姐，趙小姐，龍先生……」
「我們今天來，是送向小梅回家的。另外還有些事，要和你們家裡人商量一下。」
向春生瞥了向小梅一眼，緊張地說道：「書記，這個……我家二妹子……向小梅她，她是犯了什麼事嗎？」
以他的閱歷和見識，實在是想像不出來，向小梅到底犯了多大的事，才值得縣裡的書記大過年的親自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岩台山來。
犯了天條嗎？
包自勉笑著搖搖頭，隨口解釋了一句：「她沒犯什麼事，你別緊張……」
隨即轉向衛江南。
「專員，還是先找一下他們的村支書吧。」
這種小小的自然村，和行政村沒法比。但因為地方太偏遠，附近沒有其他村落，所以也就沒辦法和其他自然村合併成為一個較大的行政村，只能「獨立」。
村子雖小，基層黨組織和基層政權，還是要建起來的。
向春生明顯沒有見過大世面，很多事情，和他直接溝通恐怕沒什麼效果，還不如通過村支書村主任來做工作。
對此，衛江南自然沒意見。
蘇若曦趙莉欣在忙著看風景。
岩台村雖然極其偏僻落後，卻是風景獨特。整個村子，遠遠看去，坐落在一整塊巨大的岩石之上。
當然，這只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覺，基本上不會有一塊岩石，能夠容納下四五十戶村民。山岩固然巨大無比，大多數村民的木板房，還是建在避風的位置。
爬到巨岩之上，極目所至，一片雲山霧海，風景極美。
蘇若曦和趙莉欣舉起相機，咔嚓咔嚓地拍照。
小胖則負責給她倆拍照。
很快，就有看熱鬧的村民去把村支書和村主任等「幹部」叫了過來。
「包，包書記……」
村支書遠遠看到包自勉，「嚇得」驚呼出聲。
他確實見過包自勉。
去年包自勉到後山鄉檢查工作，召集過全鄉所有村支書開會。岩台村的向支書隔得遠遠的見過坐在主席台正中位置的縣委書記。
「包書記，你，你怎麼來了？」
包自勉笑哈哈地主動和他握手，打趣道：「怎麼，你們岩台是龍潭虎穴啊，我不能來？」
「不是不是，包書記，這大過年的，你不在城裡……這個……」
向支書「這個」了半天，也沒這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不住地向著包自勉點頭哈腰。
他和那種見多識廣的大行政村支部書記有著極其明顯的區別，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個地道的老農民，官場上溜須拍馬，阿諛奉承那一套，完全不會。
打趣了一句，包自勉隨即給他介紹了衛江南的身份。
這一下向支書和村主任更是「魂飛天外」。
地區的副專員來了？
這是，這是怎麼說的？
他們岩台村，到底發生了何種驚天動地的大事？
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了一隻猴子嗎？
衛江南和他們握手，溫和地說道：「向支書，向主任，新年好啊。我們今天是為了向小梅的事情來的……」
「向小梅？哦，二妹子……」
向支書兩人好不容易才捋順了這中間的關聯，然後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這都哪跟哪啊？
難道二妹子把縣政府給「炸」了？
包自勉的語氣嚴肅起來：「向支書，向主任，向小梅嫁到蒙家寨的事情，你們知道不知道？」
「知道……」
「知道？」
「知道你們不阻止？」
包自勉臉色一板，哼道。
「她今年才多大？剛滿14歲。你看她這個樣子，她能跟人結婚嗎？她根本就是個孩子。婚姻法規定的法定結婚年齡，你們不知道啊？」
對村支書和村主任，包自勉就不是那麼客氣了，可以跟他們講法律「講規矩」。
好歹大家都在同一個遊戲規則之內。
就好像在古代，帝王的權威，永遠都施展不到「野蠻人」頭上。
向支書和向主任面面相覷，囁嚅著說道：「包書記，這個……山裡的風俗就是這樣……」
「扯淡！」
包自勉火了。
「你們自家的女兒，你們同意她這么小就嫁人嗎？」
這句話直接殺到了要害，向支書和向主任，都不敢再「狡辯」了。
他們也是做父親的，平心而論，如果向小梅是自己的女兒，確實不可能讓她這么小就嫁人。
「包，包書記……都是我不對，和，和支書主任沒有關係的……」
眼見得支書和村主任都挨了訓斥，向春生就「苟」不住了，急忙出來給兩位「大佬」解圍。
確實也是他自家的事，連累支書和村長都挨罵，實在是過意不去。
向支書到底是個老實人，在一旁低聲說道：「包書記，春生家裡，實在是太困難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啊……」
衛江南插話問道：「向支書，你們村里，到現在都還沒有實現糧食自給自足嗎？」
現在已經是2007年，衛江南萬萬沒想到，居然還能聽到「多一個人多一張嘴」這種話。
向支書苦笑道：「衛專員，我們村里，人均不到三分地……平時主要是靠挖一些中藥材，還有野菜蘑菇什麼的來換點錢，吃飯一直都是大問題……」
衛江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峻起來，手一揮，說道：「走，去向春生家裡看一看。」
這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他必須實地考察，親眼去向春生家裡看一看，才能有直觀印象。
這種事，是不能光聽人匯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