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哨音響起，聯誼賽結束。
何煦跑到沈槐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彎唇一笑，「剛才打的不錯。」
沈槐舟撥了下額前的碎發，有些濕，聽到何煦的話驀地笑了下，語氣欠欠兒，「果然，還得是你爸爸在，你才能發揮實力。」
又道，「別走遠啊，待會兒出去一趟。」
何煦掌心一空，沈槐舟已經往一旁走了，盯著他的背影默了片刻，腦子裡過了遍他剛剛說的話，嘴角抽了抽，「沈槐舟，你大爺的——」
這逼就不能誇他，越誇他越飄。
這邊，沈槐舟剛走沒兩步就被叫住了，少年偏頭看過去，陽光打在臉上，微眯了一下眼，剛經歷一場奔跑，許是因為熱，沈槐舟額前有層薄汗，但又不想直接上手去擦它，眉眼間夾雜著幾絲不耐。
舒夢然朝他伸了伸手，臉上帶著笑，「沈槐舟，給你。」
沈槐舟視線落在那瓶運動飲料上，一時沒動，舒夢然以為他不要，正要塞到他手裡，沒想到少年身子微側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避開，緊接著下一秒，舒夢然聽到少年嗓音平淡地開口，「不用了。」
舒夢然拿著飲料瓶的手微微收緊，看著沈槐舟走到人群中，準確來說是一個女生旁邊，女生是剛剛走錯班級隊伍的那個，舒夢然剛才也聽到了班裡男生的討論，視線一直落在不遠處。
棠意見沈槐舟過來，把水和外套還給他，沈槐舟接過礦泉水直接灌了兩大口，似是真的渴了，喝的有些猛，水從唇角溢出來幾滴，順著脖頸滑進衣領里。
棠意移開視線，等他喝完，半瓶水很快見了底，嗓子終於潤了不少，沈槐舟擰上瓶蓋，語氣輕快道，「外套你幫我帶回班？我跟何煦出去一趟。」
「行啊。」棠意應下來，帶個外套而已，也沒什麼，剛好口袋裡有紙巾，便隨手遞給他，視線不經意瞥到什麼，女生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沈槐舟，你不感覺有人在盯著你嗎？」
「什麼？」沈槐舟接過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你後面那個小姐姐快把咱倆盯出個窟窿來了。」棠意眼睛彎了彎，調侃道。
沈槐舟聞言輕挑了一下眉尾，懶懶散散地問，「盯出什麼了嗎？」
棠意沒說話，微微聳肩，緊接著少年又開口，滿不在意地道，「放心，有我呢。」
「待會兒有事嗎？」
「我？」棠意怔了一瞬，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地開口，「沒有啊，排練算嗎？」
沈槐舟輕笑出聲，「嗯，那你在班裡等我會兒。」
說完，沈槐舟也沒多待，叫上何煦走了，方念希剛剛去給何煦送水了，棠意等上她以後兩人一起回班裡。
本來她倆想的是等排練完，回家的時候再去吃晚飯，但眼下好像感覺有點撐不到排練結束了。
人現在還不齊，也沒法排練，兩人雙雙趴在桌子上，下巴抵著桌面，無聊地玩著手指，方念希忽的開口，「意意，晚上去吃什麼啊？」
「不知道哎。」
「你現在餓嗎？」
「有點。」
「那我們——」
話說到一半，桌兜傳來一陣震動，是方念希的手機在響，來電顯示何煦。方念希慢慢滑下接聽鍵，「餵……」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方念希猛地坐起身子，拉著棠意往教室外面跑，棠意原本都打算拿出作業寫了，突然被方念希拉起來，一臉懵的開口，「去哪啊？」
「去吃好吃的！」
方念希所謂的去吃好吃的就是直接帶她上了天台，不過拉開門的一瞬間倒是讓棠意愣了一下，不止何煦在，沈槐舟也在，最重要的是有幾個凳子堆成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堆好吃的。
棠意大致掃了一眼，有炸雞，薯條，還有披薩。
她原本是有點餓，看見這些以後是更餓了！
棠意愣了一下，喃喃開口，「學校的天台不是鎖了嗎？」
「沒事，他那個鎖很久了，隨便弄一下就開了。」何煦拉個四個凳子過來，旁邊有個小雜物室，都是一些廢舊凳子，幾人用紙巾擦了擦直接坐下來。
沈槐舟給棠意遞了杯奶茶，眸色瀲灩著笑，「吶，拿著。」
是門口那家招牌奶茶，還加了啵啵，棠意也沒客氣，接過來，嘴角略微上揚，「真請啊？」
她原以為是客套話。
沈槐舟咬了口紫米餅，順手給棠意也拿了個，「騙你幹什麼。」
何煦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又淡定地移開視線。
「你們還去買徐記燒餅啦？」方念希訝然，然後給棠意推薦，「這家的紫米奶磚和紫米燒餅都很好吃，你快嘗嘗。」
薄脆的餅皮，滿滿的紫米內餡，味道真心不錯，紫米奶磚也很好吃，和燒餅唯一不同的是在裡面混了甜甜的芋泥，在桐城的時候棠意就喜歡吃一些甜甜的東西，這個儼然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好吃。」
人在嘗到好吃的東西的時候眼底都是亮的，味蕾得到滿足，眉眼也忍不住彎起。
四人上了一下午的課，這會兒是真餓了，何煦突然想起來什麼，問了句，「你們排練什麼時候？」
「七點十分。」方念希咬著披薩，囫圇開口。
「那還有二十分鐘，不著急。」
棠意覺得這一天的幸福都在這個時候了，吃飽喝足以後她跟方念希準備去操場排練，順道把垃圾丟了。
棠意拎著還有半杯沒喝完的奶茶，打算待會兒排練累的時候繼續喝，距離周年慶沒多少天了，喬昔這幾天一直抓緊時間組織排練，也不說非要拿個名次吧，總歸盡最大努力就行。
「我們接著昨天的繼續吧。」
「昨天練到這個動作，我回去想了想，做了些改動，你們看行不行……」
……
第二節晚自習下課鈴聲響起，她們從傍晚跳到天黑，最後為今天排練簡單做了個小節也就結束了。
「意意今天我媽來接我，你要跟我一塊兒嗎？」方念希叫住棠意，無奈地開口，她也不知道今天什麼情況，她媽竟然來接她下晚自習。
「下次吧，等周末我去找你，然後拜訪阿姨。」今天太晚了，棠意笑著開口。
「好吧，我先走了？」
「好。」棠意拿上地上喝完的奶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我去樓上拿作業，拜拜。」
「拜拜。」
棠意逆著人流往教學樓方向走，在樓梯口處突然聽到有人喊她。
「棠意。」
是沈槐舟。
棠意回頭去尋找剛剛那個聲音的源頭，「沈槐舟？」
少年單手拿著書包，身形頎長，右肩的靠著一旁的牆壁，一雙深邃的黑眸懶懶地看向棠意，光線在他的眼睫下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唇邊盪起一點弧度，尾音輕揚地語調，「要等你嗎？」
女生面色微微一怔，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他，默了兩秒，隨後眉梢眼角泛起生動明艷的笑，柔聲道，「好啊。」
「我去拿書包，你稍等一下。」
少年直起身子，懶洋洋地嗯了聲，「不著急。」
棠意小跑著上樓梯，班裡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她快速裝好作業和卷子，然後把手機從桌兜里拿出來塞進校服外套的口袋，等她準備起身的時候班級里已經只剩她一個人了，棠意只好先起身把前排的燈關了，然後拿上書包準備去關後排的燈。
後門那突然進來一個人，棠意腳步微微一頓，迎著對方視線，眉尾輕挑，眸色清冷，眼底透著幾分疏離，等著她開口。
舒夢然臉上掛著淺笑，把手往前探了探，「同學你好，能請幫個忙嗎？」
棠意沒說話，視線落在她手上，舒夢然拎了個袋子，從她這個角度看裡面全是零食，下一秒，對方繼續開口，「你能幫我把這個遞給沈槐舟嗎？」
不知為何，這時候棠意突然想起來上次沈槐舟對那個王哲說。
以後少替我收東西。
「他位置就在後面，你可以自己放。」棠意眸光轉了轉，直接開口。
「是這樣的，不知名的東西放在他桌子上他第二天過來是會扔掉的。」舒夢然口吻嫻熟，仿佛很了解沈槐舟的性子，「我和他是一個物理競賽的，所以比較了解，」
「我也不想浪費這一袋子吃的，所以想請你幫個忙。」
噼里啪啦說了一堆，棠意一時沒接受，反倒是笑了，女生眼角彎著，音色略微上揚，「你都跟他是一個競賽了，還要我給啊？」
言外之意，你既然都這麼熟了，怎麼不自己去？
舒夢然臉色一僵，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話被堵了回去，她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棠意依舊彎著唇，雙眸清澈如水倒映著有些窘迫的她，眼底閃過一絲瞭然，女生氣定神閒地開口，分明是笑著的，開口的一瞬卻有著一絲冷淡的涼薄，「其實你不用這樣。」
「都是女生，什麼心思誰又不明白呢。」棠意瀲灩著眉眼，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直白的話，「你想試探我跟他關係。」
「因為今天體育課上的那一幕。」
一語擊中。
舒夢然放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面上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鎮定下來，但還是被棠意捕捉到了，女生唇角輕勾，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她眼底的不耐，「你喜歡他不用在我這兒刷存在感，沒必要。」
「至於他喜歡誰不喜歡誰是他的自由，別人也干涉不來。」
「很晚了，我要關燈了。」
說完，棠意也沒看她的表情，直接關了燈離開了。
樓下，沈槐舟還在等，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餘光注意到樓梯口傳來的動靜，少年站直身子，將手機放回口袋，棠意已經走到他身邊了，「等久了吧？」
剛耽擱了不少時間，棠意怕他等急，直接一口氣跑下來了，微微喘息地開口。
「沒多久，不用跑。」沈槐舟笑了笑，跟她一起出校門，隨口聊著，「剛在找卷子？」
「沒。」棠意思索了下，還是跟沈槐舟簡單解釋了一下剛才的事兒。
少年靜靜地聽她說著，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個事兒，臉上沒什麼情緒，最後很短促地笑了聲，「做得好。」
「什麼？」棠意側頭看他。
「沒收東西，做的很好。」沈槐舟解釋了下，「我不收陌生人的任何東西。」
「陌生人？」棠意眉尾輕揚，笑著調侃他，「她跟你不是一個競賽的嗎？」
「那也不熟啊。」沈槐舟輕嘖了一聲，「對我來說，不熟的都是陌生人。」
棠意眉眼彎了彎，眸底含著笑，音色故作驚訝地開口，「啊，那看來能做你沈大少爺的朋友還真是寥寥無幾啊。」
「棠意，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會調侃我了。」沈槐舟倏地笑了，嗓音透著幾分無奈。
棠意倒覺得還好，壓了壓唇角的笑，「誒，沈槐舟，吃關東煮嗎？我請你。」隨後棠意又補充了句，尾音略微上揚，「哎，先說好，別誤會啊。」
「我這可不是送禮啊。」
「主要是我想吃，讓你在一旁干看著也怪不好意思的。」棠意嘿嘿一笑，眼神忽然著狡黠。
沈槐舟壓根沒脾氣，「行。」
今天關東煮那裡沒什麼人，棠意很快買好了兩份，跟沈槐舟邊吃邊慢悠悠地走，棠意忽然想起來，「對了，物理作業是今天剛發的那張卷子嗎，只寫選擇題對吧？」
「都寫完。」
「啊？」棠意怔住，「下午的時候班主任不是說只寫選擇嗎？」
「晚自習的時候她又過來了趟，說只寫選擇有點少，讓整張都寫完。」
棠意，「……」
很好，她今晚要熬夜了。
沈槐舟注意到她無語的表情，沒忍住笑了笑，「有不會的隨時打電話問我。」
「……嗯」
回到家以後，棠意也沒耽擱，換好鞋子直接去書房寫作業，大概算了算，除去她寫完的英語，她還有三張卷子。
一張數學，一張物理，一張化學。
很好，跟理科槓上了。
想死的念頭處在崩潰的邊緣。
她看了眼白花花的卷子，認命地提起筆，挑燈夜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