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太像了。
眼前這個女孩子，跟她年輕時長得最起碼有三四分相像。
尤其是那雙好看的眼睛。
鄭家人的基因都特別好。
女孩子們皆是生了一雙跟貓兒又圓又大又水靈的眼睛，根據鄭家留下來的族譜，還可以查到在北宋時期，鄭家甚至出過一位皇后。
趙以妍出生以後，鄭書茵以為孫女會隔代遺傳她的基因。
但很可惜沒有。
可是在一個陌生的女孩身上，鄭書茵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
最奇怪的是。
她跟這孩子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卻有種莫名的親和感。
想要靠近一點。
再近一點。
鄭書茵看著程瑤的臉，一時間幾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其實，同樣震驚的人還有程瑤。
她也在鄭書茵身上感受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和感。
對方慈眉善目，一看便知道對方在家裡是個好長輩好奶奶。
只是可惜，她沒有這樣的好奶奶。
想到惡毒的程老太太，程瑤的微微斂著的眸子裡黯淡了幾分。
眼看鄭書茵半天不說話，權老太太忍不住提醒道：「書茵，你怎麼了？」
權老太太的聲音將鄭書茵拉回現實，她這才反應過來，「沒、沒怎麼，我我就是太喜歡阿瑤這孩子了。」
她說的喜歡不是敷衍。
更不是看在權老太太的面子上才說的喜歡。
而是打心眼裡的喜歡。
非常喜歡。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她對程瑤就是有種特別的感覺。
她甚至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兒就是她的孫女，親孫女。
雖然她也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誕。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把這孩子帶回家，想聽她叫自己一聲奶奶。
還想給她錢，給她買漂亮的衣服，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護著她，守著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這種感覺是鄭書茵從未有過的。
甚至，在面對趙以妍那個親孫女，她都沒有過。
「阿瑤，」鄭書茵雙手握住程瑤的手，儘量壓制住顫抖的聲音，「你，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程瑤回答。
十八......
鄭書茵好像抓住了什麼，「那，那那你家是哪裡的？」
「我是寧市東支縣人。」
寧市。
鄭書茵腦海里快速的閃過地理知識。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寧市的東支縣是沿海城市，距離京城有幾千公里。
「你之前來過京城嗎？」
程瑤微微搖頭，「這是第一次來。」
「那你父母呢？他們以前來過嗎？」鄭書茵緊接著問道。
「他們也是第一次。」
聽到這個回答，鄭書茵愣了下。
父母是第一次來京城。
程瑤也是第一次來京城。
可她為什麼對程瑤傾蓋如故呢？
鄭書茵接著又道：「阿瑤，你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身為被遺棄的孩子，程瑤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
於是，程光輝跟李淑芬便將抱到她的那天，當做她的生日。
其實從始至終，程光輝跟李淑芬夫婦都沒想告訴程瑤她是撿來的孩子。
畢竟從他們領養程瑤的那一刻起，程瑤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可家裡有程老太太那樣的老虔婆。
這個秘密又怎麼瞞得住。
自程瑤記事起，程老太太就罵程瑤是撿來的野種。
一開始程瑤並不知道撿來的野種是什麼意思。
直至慢慢長大，不僅程老太太罵她是小野種，就連村裡的一些孩子都嘲笑她是撿來的，程瑤哭著回去問母親。
李淑芬將她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到那些嘲笑她的孩子們面前，母雞護崽似的將程瑤護在身後。
「阿瑤就是我的親生女兒，以後你們誰要是再敢胡說八道的話，看我不要撕爛你們的嘴！」
嘲笑程瑤的孩子們嚇得一鬨而散。
印象里，那是程瑤第一次見老實巴交的母親發火。
那時，程瑤就在心裡悄悄決定，無論她是不是父母親生的，這輩子，她永遠只有一個爸爸媽媽。
她要努力讀書，考上大學，帶父母進城過好日子。
從回憶中抽離，程瑤看向鄭書茵，微微莞爾，「鄭奶奶，我的生日是9月23日。」
9月23。
鄭書茵想了下，趙以妍的生日是9月8號。
這麼說的話，程瑤的生日跟她只差了半個月。
權老太太看向鄭書茵，只覺得老朋友今天有些奇怪。
無論是言行還是舉止。
雖然她早就知道鄭書茵見了程瑤之後，肯定會喜歡的不行，但這喜歡，好像有些過了頭。
權老太太揶揄道：「書茵，你怎麼跟計生辦查戶口的一樣，問的這麼仔細，要是嚇到了阿瑤怎麼辦？」
鄭書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握著程瑤的手也不肯放，「我，我就是太喜歡阿瑤了。阿瑤，你別介意。」
趙以妍和李華剛走到樓下，還未抬腳上樓，就聽到了鄭書茵的這番話。
這死老太婆是瘋了吧！
居然對一個黃毛丫頭這麼親。
要是知道，她這個親孫女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鄭書茵喜歡程瑤？
那她算什麼？
李華微微蹙眉，看向趙以妍，壓低聲音道：「妍妍，樓上的是程瑤嗎？」
「嗯。」趙以妍委屈巴巴地點頭，「看來程小姐還真是厲害，連奶奶那麼嚴肅的人，都那麼喜歡她。」
李華微微蹙眉。
厲害？
在厲害的人，也不會讓鄭書茵見一次就如此喜歡。
與其說厲害，不如說是有手段。
眼見女兒因為這件事受委屈，李華心疼的不行，「妍妍，你還有爸爸媽媽和三個哥哥疼著呢，別傷心啊，你奶奶她就是老糊塗了。」
趙以妍吸了吸鼻子，更加用力抱住李華的胳膊，「嗯，媽媽對我最好了。」
她是趙家的千金大小姐。
有父母寵愛，還有三個寵妹狂魔哥哥。
程瑤這個賤丫頭怎麼跟她比呢？
她是天上皎潔的明月。
程瑤最多算一泡臭狗屎，給她當個端茶倒水的傭人的資格都沒有。
樓上。
程瑤看向鄭書茵，眉眼彎彎，「我也很喜歡鄭奶奶。」
聽到程瑤的回答，鄭書茵非常欣慰，笑得連眼睛都看不到了，真希望程瑤就是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孫女。
「阿瑤，你父母有你這樣的好女兒肯定非常自豪。」鄭書茵感慨道。
楚慧萍接話道：「趙伯母說的對，有這樣的女兒，阿瑤的父母肯定非常自豪。我呀真是後悔自己沒生個女兒，看來，只能找機會認個乾女兒了。」
若不是時機不合適的話，她真想今兒就認程瑤當乾女兒！
一聽這話，趙以妍恨不得加快腳步，馬上出現在楚慧萍面前。
她這麼優秀，馬十三跟楚慧萍想認的乾女兒人選肯定是她。
想到馬家也有三個兒子，趙以妍內心非常激動。
若是馬家認她當乾女兒話，以後她就有六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們了！
擁有六個寵妹狂魔的哥哥們！
放眼整個京城，怕是除了她之外，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殊榮了吧？
周玉婷打趣道：「嫂子，你跟馬大哥現在生一個還來得及。給能文能武報國那三兄弟再添個妹妹！」
馬家的三個兒子分別叫：馬能文，馬能武，馬報國。
寓意很簡單。
馬十三希望兒子們能文能武還要精忠報國。
讓馬家夫婦感到欣慰的是，他們的兒子們確實能文能武，除了大兒子跟著他們一起經商之外，二兒子和小兒子都在部隊裡保家衛國。
楚慧萍看向周玉婷，笑著道：「嫂子，瞧你這話說的，那你怎麼不給九言再添個妹妹呢？」
就在此時，李華帶著趙以妍從門外走進來。
「二嫂來了。」周玉婷首先發現李華。
馬十三跟權振濤還有趙升屬於結拜兄弟。
這三人，馬十三年紀最大，趙升第二，權振濤其實跟趙升是一年的，只是小月份而已。
「弟妹。」楚慧萍也笑著叫人。
李華與眾人打招呼。
趙以妍立即走到楚慧萍身邊，想到楚慧萍馬上就要成為她的乾媽，趙以妍簡直激動到想要尖叫，抱著楚慧萍的手臂就開始撒嬌，「楚伯母，您跟馬伯伯也在啊。」
楚慧萍想讓她鬆手，又怕駁了李華的面子，天知道，她最討厭動不動就捏著嗓子說話的女孩子了。
尤其是在見了程瑤這樣不矜不伐的好姑娘之後。
周玉婷跟李華介紹程瑤。
可能是先入為主的原因，李華對程瑤並沒有太多的好感，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程瑤，只是淡淡的點頭，畢竟在她心裡，只有寶貝女兒才是最好的。
其他女孩子就算再優秀，那都是別人家的。
她可不會像鄭書茵那麼糊塗，把別人家的人當個寶。
程瑤對李華也只是禮貌的笑笑，而後便坐下來，開始給權老太太診脈。
鄭書茵看向李華，不著痕跡地蹙眉，對兒媳婦的行為頗為不滿。
前幾日，趙以妍得罪程瑤，讓權家人當眾訓斥！
身為趙以妍的母親，看到程瑤，李華竟然無動於衷，簡直糊塗。
隨著程瑤坐下來給權老太太診脈，屋子裡慢慢安靜下來。
大家都在等程瑤的答案。
幾分鐘後，程瑤鬆開權老太太的脈搏。
權九言走到權老太太面前，首先開口，「程瑤同志，我奶奶怎麼樣？」
似是怕權老太太聽不見，他刻意將加重了『程瑤同志』這四個字。
果然，下一秒，權老太太便眉頭緊蹙，「你這臭小子，我們大傢伙兒都叫阿瑤，怎麼就你身份特殊連名帶姓的叫人呢？可顯著你高人一等了是吧？趕緊給我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