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官莊詭事 見悟(4)
潤成怎麼說也是個壯年人,從坡上下來,就算是道兒再不好走,也斷然沒有理由沒攆住前頭的人,前頭可是兩個老人!這溝里的坡上,就這麼一條小道兒,還是一邊下坡一邊拐來拐去的小道兒,兩邊都是大人沒法鑽進去的雜樹,長得密密麻麻,更不要說有些雜樹上還帶著尖利的刺兒,這兩老人腿腳不好,肯定不是鑽進去。至於岔道兒,這片潤成是熟悉不過的,這條小道兒兩邊根本就沒有岔道兒。
一直到下到溝底里,到了平坦的地處,潤成也沒再看見前頭的兩個老人。這兩人就像是一股子氣,從潤成跟前消失了,鬧得潤成忘了自己原先的壓抑的心思,開始日怪起來。他在溝里左右看了一頓,也沒看見,是老人不假,關鍵是誰家的?走的這麼快。潤成抬起頭看看寶成,像是在問寶成。潤成接著說自己帶著惑惑疑疑的心思,開始尋溝北邊的小道兒,他想著還是回家看看爹怎麼樣了吧。
腦子裡一直有這個想法,腳底下也就走的很隨意了。不想一腳就踩在了什麼地處。腳底下的東西圓滾滾,潤成沒站穩,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溝里的土,基本都是多少年從溝掌里流出來的泥水淤出來的,本就是面面土,上頭有的地處有很厚的一層樹葉子,可是有的地處卻什麼也沒有。露出來的土黃色的,非常的細膩。手趴在上頭,斷然是沒有硌手的感覺。因為想的事肯定是不硌手,自然從手上穿過來難受的感覺時,潤成心裡一下就注意到了,心思接著叫帶回了溝里。他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土,扭身回來看看腳底下的東西。那個東西有半個已經露出來了。白白的,圓圓的,面朝著潤成的方向是個黑乎乎的黑窟,有的蟲蟲牛牛還在黑窟里外爬來爬去。潤成一眼看過去就機明了,這是個死人的腦袋骨。
寶成手裡拿著這個腦袋骨,聽到這兒的時候,忍不住打斷了二哥,說你還能從溝里拾到腦袋骨頭,誰家能把老人給埋到溝里去,這溝里南坡高過北坡,大部分地處是背陰處,哪兒有什麼好風水的地處。潤成沒有正面接住弟弟的話,只是接著說自己當時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看跟前南北兩邊的坡,心裡想了個八九不離十。鬧不好這是兩邊的任意什麼地處,有墓子,倒塌之後從墓里滾出來的。而南坡上時斷然不可能的。背陰的地處,從來陰氣太重的地處,是陰陽宅都輕易不選的地處。只有可能是北面的坡,在潤成從小到大的記憶里,官莊這邊的坡坡上,也沒聽說埋過什麼人。難不成是老早年間埋過的人?有可能,潤成也看過,官莊這邊的風水,沒有什麼太好的地處,倒是也沒有太壞的地處。
爹打斷了潤成的話,官莊這邊的樑上就沒有埋過人!這些話叫潤成接著迷糊了。爹說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規矩,官莊這條樑上是從來不埋人的。這些事是他小時候聽官莊那些現在都已經過世的老人說過的。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沒有往這邊兒埋的。潤成想想也對,自古是死者為大的。官莊在一條梁的最東頭,也就是梁的尖尖上。再往東頭已經沒有地處了,可是真要把死人埋在西頭,這又恰恰跟死者為大的基本道理不符合。這麼一想興許有些太過於簡單,可是有些事不就是這麼簡答嘛。記得師父給自己說過他年輕時遇過的事,不就是有家人把院子蓋在了一片墳地的東頭,結果遇到了日怪事,多少鳥總是忘玻璃上死命的撞過來,死也不停。
這樣一來,就更日怪了,那這些骨頭是從哪兒來?是溝掌裡頭衝出來的。這就更不好說了,自古溝掌就是個陰氣匯聚的地處,甚至比陰面還要厲害,更不會有人把他老祖宗埋在溝掌裡頭。潤成腦子裡想來想去,手裡沒有閒著,從鬆軟的土裡刨出來大概是兩副骨頭。細看不是很全乎,有的少個手指頭,有個腳掌骨頭沒了。想想也是,都不知道多少年了的骨頭,保存到這個地步就不賴了。既然刨出來了。總不能叫他們一直就這麼叫人淤到土裡啊。自己遇上了,就不要再走開了,潤成準備拾掇回來,尋個地處給埋了去。拾掇好骨頭,他接著看了一眼溝里,還是沒有那兩個老人的影子。
大愣想想說,這兩人肯定不是官莊的。寶成說那也不能是外村的,哪個外村的老娘娘老漢漢閒來沒事到官莊溝里的小道兒瞎逛游?除非他鬼上身了或者神經病。說道鬼上身,潤成好像是想到了什麼,說要是這兩人不是人,這就能說的通。大愣說潤成你說是這是些不乾淨的東西。寶成乾脆就說哥你意思是大白天碰見鬼了?白天哪兒有這個東西?潤成說也不是沒有可能,在那坡擋住陽婆爺造成的陰面里,多就是夏天陽婆爺最高的時候,南面也見不上光,陰氣重的沒法說。陰氣重了自然有些東西就敢出來了,也不至於非得黑夜才能出來。至於到不到有陽婆爺光的地處,這些不乾淨的陰邪是自然不會去的。大概這既是為什麼我到了溝底反倒看不見這兩人了,因為這兩人根本就不是人。
寶成再看看手裡的骨頭,一把扔到了地上,說該不會就是這兩個玩意兒在作怪吧。潤成拾起地上過來滾過去的腦袋骨,說不管是不是,你不該一把給扔到地上啊。
這事說到最後也每個結果,潤成決定稍微靠後幾天,選個稍微不賴的日子,給埋了就便宜了。回過神來,問起爹是身子骨哪兒不舒服了,道話的人說是老人要沒了。大愣說我沒事,就是氣得夠嗆,你叫寶成說說,這些日球的人們幹了什麼。寶成說了前後的事,潤成唉了一聲,這陣的人們,哪兒顧得上別人。他們修了就修了,什麼臭小回來回不來,光是個魂兒回來有什麼用?說著說著自己就哭起來,潤成給爹跪了下來,爹知道是為什麼,叫他起來,感嘆了半天人的命沒法說。
吃過不咸不淡的晌午飯之後,潤成一個人圪蹴在門口吃煙,從他跟前路過的人們接著壘他們的牆去了,也沒人跟潤成說話。寶成提溜著棍子出來好幾回都叫潤成給罵回去了。他看看對面除了一根細細的枝條的臭小的墓子,自己安慰起自己來,臭小的地處說起來也是個好地處啊。要說早年間,這官莊每條樑上的風水他也是看了個八九不離十的,初略的看,對面的五十畝地,風度不夠,可是總體氣暈看來,還是隱隱有雛龍之象,要是在東頭的地處再稍微延伸一點,就是很上乘的地處了。而當初發現浮壤的地處,其實正好在龍眼的地處,正經是好地處。而隨著那疙瘩地處塌下來之後,這條雛龍的龍眼也就有了微小的變化,朝後退了一圪節,正好是臭小的墓圪堆在的地處。想到這些,心裡好受些,可隨即就不好了。再好也是個墓圪堆罷了,還能換的來沒了的小子。
反正已經回來了,就不差這一天半天了。自己也實在沒有想做的事,乾脆就住上幾天。至於寶成,也不是過去伺候公家的時候了,也不著急回去。潤成想著過個一天半天把那兩副骨頭給好好埋了,想著就起身準備回去。不遠的地處,那些原本是正在壘牆的人們圍成了個圈不知道在幹什麼。沒用多少工夫,就散開了。從裡頭鑽出來個兩個人,一個是肉胖子,都什麼時候了鼻子上還架著黑茶鏡(就是墨鏡)。
其實不用這人走到潤成跟前,潤成也能看出來他是誰,哪怕就是聞有差不多。他起身問從哪兒來?對面的胖子正是潤成在陳寨時候認識的那個古董販子陳板凳。他怎麼來了,自從他帶著從弓家院子底下出來的娃娃走了之後,除了給寄回一大筆錢來,人已經很長工夫沒見了。肉胖子過來沒接潤成的問話,只是說,兄弟啊,人還得該怎麼過怎麼過。娃娃走了,大概是跟你們兩口子做父子做母子的緣分盡了,不用太難受。這些話潤成不一定輕易相信,可是這個時候聽在耳朵里,接著進了心裡,挺舒坦。潤成把來的兩人領進了窯里。娘見了之後就給倒了水,放了糖。陳板凳把包包里給帶來的好吃食放在柜子上,就跟兩個老人打個招呼,叫著潤成出來了。寶成也跟著到了下院的西房裡。
四個人坐在西房裡,都點上了煙。陳板凳開了口,他先介紹起了那個同樣帶著黑茶鏡的瘦高個。沒有太出乎潤成的想像,跟陳板凳的行當是有關係的,算起來跟潤成算是同行,當然指的是過去。到了屋裡,陳板凳已經摘下了他的黑茶鏡,高個還沒有。潤成還沒說什麼,這人就開始說起了標準的官話,多少有些聽不大懂,對方說了自己的名字,潤成聽到了這人是兩個字的姓氏。說完之後,陳板凳給翻了個話,說這人姓的是宇文。寶成說這還是個日怪事呢,還有個人姓兩個字的。瘦高個連著說了兩遍少見多怪,鬧得寶成臉上很不好看,這跟說寶成沒文化沒什麼差別。寶成只好嘿嘿笑笑,接著點上了第二根煙。菸癮大的他,一口下去半根紅梅就沒了。
瘦高個說,對面坐著的就是秦潤成先生吧。潤成心說鬧了半天,你沒看見,不是我還是誰。這架子端的。對方說鄙人對不住啊,自幼雙目失明,唯有雙耳還算靈便。敢情是個瞎眼的!師父當年說過,但凡遇上這些三教九流沾邊的人,要是身體有缺陷的,十之八九都是有真本事的。對面的瞎子也是個高人,潤成開始言語裡多了幾分禮貌。對面的人臉上還是一本正經,說乃父以屆彌留,速做打算吧。陳板凳看看潤成不說話,以為沒有聽懂,說他的意思是老爺子恐怕。潤成說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這回回官莊看見爹的頭眼,就知道了,爹身子其實不行,多少難受是費著大勁兒往回憋呢,一大把年紀的老人了,誰受得了這個。
看來這人也沒多少本事。潤成說你們晌午吃的什麼,黑夜我張羅些吃的,看看家裡還有沒酒,一搭喝上些。起身就往出走,後頭瘦高個說了一句,你準備把拾到的骨頭怎麼埋掉?他怎麼知道骨頭的事?官莊的人都不知道,他個外來的這麼知道的?潤成回聲專門問什麼骨頭。瘦高個說就是衣裳包著的。潤成有些服氣了,他乾脆把那些原本放在上院的窗戶台上的東西拿到了西房裡。瞎子沒有摘他的黑茶鏡,用手把骨頭摸了個遍,說這是些上了年紀的人的骨頭。寶成說你這手比我們在部隊用過的探測儀器都靈驗,怎麼還能看出來這骨頭是老人的?瞎子說我就是摸摸腦袋骨頭裡上沒幾個的牙,年輕人的牙是不會磨成這樣的,再說牙磨成這樣,也說明吃的是粗糧。這都趕上寶成這兩天看的破案片子裡的老公安了。潤成端起其中一個骨頭,看看果真是這樣。瞎子問這些骨頭是從哪兒來的,寶成說你斷?瞎子說我就是斷,也得多少有個根據,什麼根據也沒有那就是瞎哄人。寶成本來想逗瞎子說你不是有本事嗎?可是細想人家說的是實話,也就說了二哥在溝里拾到骨頭的事。
瞎子想想,問潤成說,你看過的地處都不是適合埋人的地處,還有沒什麼地處是你沒看過的?潤成嘴裡說著沒有了,話還沒說完就想起南坡上沒想到,可是背陰的地處,誰往那兒埋?
瞎子扭身問陳板凳,是不是你說這邊有個叫什麼五十畝地的地處?陳板凳說是,不光是這,還有塊浮壤來。潤成眉頭一圪皺,這個陳板凳,大概官莊每個人都長什麼樣都說過了。瞎子問起潤成,你有沒想到過這些骨頭會不會跟浮壤有關係。
瞎子這麼一說,潤成感覺腦子裡一陣清醒,對呀,不往南坡上埋,人家不會往五十畝地里埋嗎?說不定早年間什麼高人幹的呢,可是為什麼沒人知道呢,潤成把這個疑問說給了瞎子。瞎子笑笑說,埋祖宗的時候不想叫人知道唄。至於為什麼不叫人知道,那還用問?好風水的地處也是什麼地處都有,自然是稀罕東西,誰不想要。寶成插了一句,弓家。當年這弓家在官莊是獨一份的大戶,自然這麼好的地處,肯定是他們家占了。他們家裡要是占了,還有誰家有本事搶回來?潤成覺見弟弟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瞎子以為不一定,他說出了自己的道理。
寶成插了一句,弓家。當年這弓家在官莊是獨一份的大戶,自然這麼好的地處,肯定是他們家占了。他們家裡要是占了,還有誰家有本事搶回來?潤成覺見弟弟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瞎子以為不一定,他說出了自己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