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從床上下來,紫玉伺候她更衣,又是幫她梳妝,端茶遞水,一改往日偷懶形象,變的勤快起來。
沈菀坐在小榻上喝茶,紫玉發現窗戶上有瓶藥,總算逮到機會了,道,「銀霜辦事也太馬虎了,藥就這麼隨手放窗戶上。」
沈菀回府後,只有紫玉和銀霜進過內屋,窗戶上的藥不是紫玉放的,她就認定是銀霜了。
紫玉要把藥膏拿下去收起來,沈菀道,「把藥拿給我。」
紫玉走過來,把藥膏遞給沈菀。
沈菀很確定這不是她的藥膏,謝景衍防備晉王派人護著她,旁人也不可能送藥來,那就只可能是他了,也只有他知道她後背撞傷了的事,連銀霜都不知道。
不過謝景衍怎麼會這麼貼心,雖說是互相利用,但她到現在可還沒幫過他任何忙呢,反倒因為她,謝景衍和謝景殷關係更惡劣了。
看著手中精緻瓷瓶,沈菀心底暖洋洋的。
周媽媽有事找紫玉,紫玉就出去了,銀霜進屋來,兩隻眼睛通紅,一看就哭過。
沈菀見了道,「為這麼點小事就哭?」
銀霜也不說話,只搖頭。
沈菀道,「好了,別傷心了,你和紫玉誰忠誰奸,我心裡清楚,我不會讓她在清蘭苑久待的。」
紫玉和吳媽媽一樣是老夫人給她的,沒有十足的理由,沒法處置紫玉。
而且她才處置了吳媽媽,接連把紫玉賣掉,一定會引起老夫人的疑心,她要的是肅清清蘭苑,不是趕走一撥,再安排一撥人進來。
沈菀這麼說,銀霜心底就有數了,道,「剛剛二太太院子裡的小丫鬟來過,給院子裡的丫鬟杏兒送了個絡子,那丫鬟走後,紫玉也出去了。」
沈菀就道,「等紫玉回來,找個信得過的盯著她。」
銀霜點頭記下。
沈菀把藥膏遞給銀霜,道,「給我上藥。」
她後背還隱隱有些作疼,其實不用藥養兩天也會好,但既然謝景衍派人給她送了藥膏來,她就不辜負人家一番好意了。
銀霜「啊」了一聲,「姑娘哪受傷了?」
沈菀去屏風後寬衣,銀霜才發現她後背靠肩膀處有塊淤青,就知道是晉王弄的了,銀霜在心底狠狠的咒罵了晉王好幾句。
上完藥,沈菀重新把裙裳穿好,喝了半盞茶,小榻上有沒看完的書,沈菀就看書打發時間。
看的正興,珠簾外進來個小丫鬟,沖銀霜招手,銀霜出去,然後回來道,「姑娘,紫玉往您的燕窩羹里加東西了。」
難怪姑娘說紫玉奸,要派人盯著了,她竟敢下毒害姑娘。
沈菀眼底閃過一抹殺意,前世她事事順著他們的意,並沒有出現紫玉給她下毒一事,她棄晉王選了凌王,和他們唱了反調,甚至壞了他們和晉王的約定,暗地裡給她使絆子,不用問,做的這些事肯定是把她往晉王身邊推。
紫玉端燕窩羹進來,道,「小廚房給姑娘煮了燕窩羹,姑娘吃些,對皮膚好。」
沈菀信手翻書,瞥了眼放到跟前的燕窩羹,道,「不想吃,賞你了。」
紫玉愣了下,忙道,「這是給姑娘煮的燕窩羹,奴婢一個丫鬟哪配吃?」
沈菀看她,「我以前沒賞你吃過燕窩羹?」
她並不喜歡吃燕窩羹,但為了皮膚好,隔一日也會吃一回,實在不想吃,就賞給丫鬟,紫玉和銀霜都吃過。
紫玉就道,「還是給銀霜吃吧。」
沈菀不耐煩的把書丟桌子上,「方才吵的那麼起勁,這會兒倒是謙讓起來了,這回你吃,下次再賞銀霜。」
沈菀這麼說,紫玉就知道不吃不行了。
她緩緩伸出手,端起燕窩羹,道,「那奴婢端下去吃……」
銀霜就道,「端下去吃,你想被別人瞧見,傳到老夫人耳中,連累姑娘挨罵嗎?」
紫玉恨不得撕了銀霜的嘴,她不說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沈菀篤定紫玉不敢吃這燕窩羹,但沒想到紫玉最後吃了,一碗燕窩羹,一點不剩。
可見燕窩羹里加的料不致命。
等紫玉退下,沈菀就從小榻上下去,到窗戶邊找謝景衍的暗衛了,沈菀小聲道,「我有事要你幫忙。」
陳雨躍身到窗戶前停下。
沈菀道,「你幫我查一下紫玉給我下的是什麼藥。」
「是。」
沈菀以為查藥至少要到明日才會有消息,結果傍晚,沈菀才吃過晚飯,窗戶就被扣響了,陳雨稟告沈菀道,「那藥粉我倒了些找大夫查,是軟骨散,不致命,但是少量多次服用,會身子軟綿無力,下不了床。」
老夫人和二房還指著她嫁給晉王,父親好幫晉王奪嫡,在晉王大事謀定之前,肯定不敢要她的命,但給她下軟骨散,這是要做什麼?
沈菀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即便不致命,沈菀也不敢掉以輕心,交代陳雨幾句,陳雨就退下了。
……
清晨,陽光透過窗柩照耀進屋,灑下一地的碎金。
沈菀醒來後,坐到梳妝檯前,任由紫玉給她梳妝,一襲灑金繡蘭花雲錦裙,頭戴成套的白玉蘭花簪,更添了幾分清雅。
沈菀打開抽屜,拿出一小瓷盒,用最細的軟筆沾了些,對著銅鏡,在額間畫了朵蘭花,登時整個人氣質就變了。
銀霜驚艷道,「姑娘畫上花鈿,更好看了。」
沈菀也覺得不錯,吃過早飯,就去清輝院給老夫人請安。
看到她的額間花鈿,老夫人嘖嘖誇讚,「著實不錯。」
沈鶯嫉妒的扭著繡帕,論身份,她比不上沈菀,論容貌,她還是遜色一籌,得虧她腦子還算聰明,不然哪哪都被比下去了。
沈菀摸著額頭,看向沈薇,她穿了一套碧綠翠煙裳,畫了淡妝,看上去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這般用心打扮,可見是很想入魏國公世子的眼。
沈菀笑道,「四妹妹這一身打扮也好看,要是畫上花鈿,就更好看了,我帶了顏料來,四妹妹要不要試試?」
沈薇躍躍欲試,沈蓉也道,「大姐姐,我也要畫。」
沈菀讓沈薇坐下,拿出蔻丹,小心翼翼的替沈薇畫上,見沈薇一臉期待的模樣,沈菀都不忍下手,不過她不忍心,一旁還有添亂的,沈鶯「不小心」撞到沈菀胳膊,差最後兩筆就描好的花鈿就多了一筆,由美變醜了。
此舉正中沈菀下懷,但沈菀還是瞪沈鶯,「二妹妹就不能離我遠點兒嗎,全毀了。」
沈鶯就是故意的,誰讓沈菀不第一個給她畫,還把沈薇畫的這麼好看,沈鶯道,「洗掉重畫一下不就行了,大姐姐這麼生氣做什麼。」
丫鬟端銅盆過來,沈菀拿繡帕沾水給沈薇洗掉,可是不論她怎麼擦,花鈿都還在。
四太太急了,「怎麼擦不掉?」
沈薇道,「大姐姐用力些。」
沈菀道,「用力過大,額頭會紅,會沒法出門。」
「那怎麼辦?」沈薇著急道。
沈鶯有些幸災樂禍道,「看來四妹妹是去不成魏國公府了。」
雖然去也是白跑一趟。
沈薇委屈的看著自家親娘,四太太是庶房媳婦,習慣了隱忍,有氣都沒地方撒,老夫人道,「這樣出門,會丟侯府的臉,派人告知魏國公府一聲,就說四姑娘崴了腳,去不成了。」
四太太不甘心,雖然希望渺茫,但既然送了帖子來就意味著有這個可能,女兒這兩日的用功,她這個做娘的都看在眼裡,絕不能就這麼放棄了,四太太道,「用額飾遮掩一下,應該沒問題。」
都這樣了,還要去……
不過沈菀也知道,這門親事對沈薇而言,很好了,尤其前世魏國公世子那嫡子染了天花夭折了,雖然去也選不中,但不去心底始終會是個遺憾。
好在她也防備過這樣的情況,應付起來迎刃有餘,沈菀道,「額飾雖然能遮掩,但要固定在額頭上就失了靈動,會很奇怪,不如讓四妹妹戴我那隻銀色鑲寶石的狐狸面具去吧,魏國公夫人見過四妹妹,她要覺得奇怪問起來,四嬸就如實告訴她就是了。」
「這花鈿肯定能洗掉的,我一會兒就派人去雲家問。」
不等四太太答應,沈菀就讓銀霜回去取面具了。
銀霜跑著來回的,把面具遞給沈菀時,氣喘吁吁的,沈菀接過,幫沈薇戴上。
這隻面具是沈菀最喜歡的,沈鶯要戴一下她都捨不得,沈菀道,「四妹妹戴著比我戴還要好看幾分呢。」
希望這一世不要再發生上一世的意外了,要真避不開,這面具也能護著四妹妹的臉和眼睛,避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沈薇臉頰微紅,「我怎麼比得了大姐姐,大姐姐就會哄我開心。」
老夫人看著戴著面具的沈薇,心底驀然生出一絲這親事沒準兒能成的預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