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縮起兩腿,拉下裙擺。
「程伽羅,你瘋了是不是?」
這可是程家,萬一被管家或者老爺子看到,她怎麼解釋?
「瘋了也是被你逼的。」程伽羅抬手按住她的膝蓋,「敢亂動,今晚我讓你下不了這張床。」
四目相對。
江芙動作一僵。
男人的墨眸里,情緒涌動。
她看得出來,他不是說說而已。
程老爺子的臥室就在前面院子,如果驚動老人家,後果不堪設想。
江芙咬了咬唇,靠在錦墊上沒動。
「你到底想怎麼樣?」
程伽羅沒出聲,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從頂層拿下藥箱。
看著男人從藥箱裡取出棉球和紗布等物,猜到他是想要幫她處理傷口,江芙暗鬆口氣。
「我自己來就行。」
她伸過手掌,想要拿過藥棉。
沒想到,對方比她動作快,先一步將藥盒握在手裡。
江芙伸過手掌,剛好握住他的手背。
肌膚相觸,江芙微愕,本能地將手掌縮回來。
擰開盒蓋,程伽羅用鑷子夾過藥棉。
「裙子撩起來。」
他語氣強勢。
江芙猶豫兩秒,將裙擺向上拉了拉。
反正睡都睡過了,也沒什麼好矯情的。
彎下身,仔細看看她的傷口。
確定只是劃傷,沒有異物,程伽羅伸過手掌,輕輕用藥棉幫她擦掉傷口的血水。
酒精藥棉貼上皮膚,微涼,還有些沙沙的刺痛。
江芙忍著沒動,眉到底還是皺起來。
幫她把傷口清創後,塗好藥膏,程伽羅拿過紗布。
「膝蓋抬一點。」
江芙只希望一切快點結束,配合地抬起膝蓋。
柔軟的纖綢裙擺,因為重力原因,滑向大腿根部。
擔心走光,江芙伸手按住裙擺。
「你哪裡我沒看過?」
男人的聲音里裹著幾分嘲弄。
好好一個男人,偏偏長了張嘴!
你怎麼不直接說你親過。
江芙臉上有點熱,嘴上卻不肯認輸。
「看過是一回事,我想不想再讓你看是另一回事。」
程伽羅取過剪子剪斷紗布,將紗布兩端打結。
伸過手指,仔細將那個小蝴蝶拉扯到兩端對稱。
左手撐在羅漢床上,男人微俯下身,抬眸對上她的眼睛。
「如果我非要看呢?」
其他人欺負她也就算了?
他可是曾經最寵她,她最信任的小叔,怎麼能也和他們一樣?!
平日藏在骨子裡的反骨,瞬間長出來。
江芙一把抓過剪子,抵上他的咽喉。
「你試試就知道。」
女孩子的眼神,倔強地讓人心疼。
程伽羅直起身,拿過桌上的藥膏和紗布一起遞給她。
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溫和下來。
「這兩天傷口別沾水,藥膏每天塗三次,就不會留疤了。」
放下手中握著的剪子,江芙站起身,提著手袋要走。
男人伸臂擋住她,掌心捧著那盒不大的藥膏。
「要麼自己塗,要麼……我幫你。」
一把將藥膏從他手上抓過去,江芙重重摔上門,走出他的臥室。
轉過身,隔著門縫看著她走遠,程伽羅低低嘆了口氣。
「笨蛋!」
皺著眉回到前院,江芙看一眼程老爺子的房間。
知道老人家已經睡了,她放輕腳步,輕手輕腳地走進西廂房。
自從楊婷搞出「食物中毒」事件之後,程老爺子就將她接到程家,特意將這間房間收拾出來給她住。
哪怕是後來送她一套婚房別墅,這間房間也一直給她留著。
房間裡,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床頭柜上,還擺著她第一次參加比賽領獎後,與母親和程伽羅一起拍的合影。
她手中捧著獎盃穿著小禮服站在中間,母親和程伽羅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側。
那時候的程伽羅,不過只有十幾歲,卻已經比母親都高出一頭。
那天晚上原本天氣很好,幾人從劇場出來的時候,卻下起小雨。
擔心她著涼,少年很主動地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身上就是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
他沒有看鏡頭,而是微側著臉,看著她。
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寵溺。
右手扶在她的肩上,幫她按住快要滑落的西裝外套。
那晚其實照片拍了好幾張,這張並不是最好的,卻是她最喜歡的一張。
這麼多年,一直珍視地放在床頭。
想起剛剛男人手掌壓著她的膝蓋,皺眉逼問她的樣子。
江芙伸過右手,一把將相冊扣在桌上。
「混蛋!」
……
……
這一晚上,江芙也沒睡好。
早上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
江芙坐起身,解開腿上的紗布。
因為處理及時,傷口已經結痂,只是微微還有些紅腫。
取過桌上的藥膏仔細塗了塗,她拿過乾淨的紗布正要包裹。
窗外,腳步輕響,傭人劉嫂的聲音傳進來。
「小姐,您睡醒了嗎?」
「睡醒了,什麼事?」
「老爺子讓你到前院去一趟……」劉嫂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嘉木少爺也在。」
這是來向她興師問罪了?
「我知道了,告訴爺爺我馬上就來。」
劉嫂答應一聲離開,江芙胡亂將紗布裹好,快步走進洗手間,迅速洗漱換上一套衣服來到前院。
客廳里,程老爺子手撐著拐杖,沉著臉端坐在主位。
程嘉木跪在地板上。
程伽羅坐在左手邊的黃花椅靠背椅上。
因為是在家裡,他沒有穿外套。
黑襯衣的扣子松著兩顆,右臂撐著扶手,左手勾著佛珠,有一搭沒一搭地捻著佛珠,一副慵懶閒適的表情。
聽到腳步聲,男人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與她目光一對,就將視線收回去。
江芙頓時又是一肚子氣。
混蛋東西!
她馬上就要被興師問罪,他倒在那裡看戲。
顧硯秋急急走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兒子,一怔。
「爸,您怎麼讓孩子跪地上啊?」
「哼!」程老爺子輕哼,「你先問問,你兒子幹了什麼好事。不努力上進,跑去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還在酒吧鬧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江芙暗暗一驚。
這話風不對啊?
怎麼感覺,不是這對母子告她的狀,反倒是程老爺子在興師問罪呢?
江芙還在思考,顧硯秋的眼睛已經刀子一樣剜過來。
「小芙,怎麼回事?」
反正事情已經出了,人她也打了,躲也躲不過,倒不如先主動認錯。
「爺爺、秋姨!」江芙低眉順眼地上前一步,「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要是我早點到,嘉木哥也不會醉成那樣。」
「你還好意思說?」顧硯秋轉過臉,指著她的鼻子就罵,「都說家有賢妻,夫不惹禍事,真不知道你整天在忙什麼,要是你昨天陪嘉木一起,能鬧出這麼大的事嗎?」
「看來,大嫂對這個魅色酒吧並不了解。」
程伽羅合指握住佛珠,站起身走過來,掐掉花架上一朵焉掉的杜鵑花。
看似隨意地轉身,剛好擋在江芙面前。
「據我所知,這個魅色酒吧不光能喝酒,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陪酒小姐,甚至毒品,這種地方正經女孩子可不會去。」
顧硯秋尷尬地轉過臉,看看程老爺子的表情。
吸吸鼻子,染上哭腔。
「爸,嘉木喝酒亂來是他不對,不過這次真不是他的錯,他就是被那些狐朋狗友帶壞了。」轉臉看向江芙,顧硯秋語氣埋怨,「小芙,我不是說過……」
「媽!」程嘉木轉過臉,皺眉打斷母親的聲音:「媽,您別說了,我錯了,我認罰。」
注意到他紅腫的傷,顧硯秋急步衝過來。
「你的臉怎麼回事?」
「沒事,您別問了。」
「什麼就別問了?」顧硯秋扶住兒子的肩膀,仔細看了看,「怎麼腫得這麼厲害,到底怎麼回事?」
江芙側眸,掃一眼程嘉木的臉。
果然,男人的俊臉又紅又腫。
江芙:……
她也沒使多大勁兒啊!
狗男人還真是不經揍。
看程嘉木沒出聲,顧硯秋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
「說話啊,你的臉到底怎麼回事?」
江芙心頭一緊。
這下全完了。
如果程嘉木說出這一巴掌是她打的,就算是有程老爺子撐腰,顧硯秋表面上不說什麼,背地裡也一定會想辦法收拾她。
江遠之想要的那塊地,只怕要黃。
程嘉木抬手拉開母親的手掌。
「是我喝醉不小心摔的。」
江芙:???
狗男人竟然沒告她的狀?
知子莫若母。
顧硯秋一眼就看出程嘉木要在說謊。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在說謊,你不說是吧?」
顧硯秋轉過臉,看向江芙。
「小芙,你說!」
江芙抿抿唇,剛要開口,程伽羅的聲音已經先她一步響起來。
「是我打的。」
「爸!」顧硯秋裝模做樣地用手帕拭拭眼角,「老三是長輩,孩子做錯事,他罵幾句,數落幾句,都是應該的,可是……怎麼也不能打人吧?從小到在,我們可沒捨得動過嘉木一指頭啊!」
當!
程老爺子沉著臉,重重將拐杖擊在地板上。
「一巴掌都是輕的,要是依我的意思,至少要抽上五十板子。」
顧硯秋皺眉,小聲反駁:「爸,您……您怎麼不講道理啊?」
「道理?好,我就和你講講道理。」
程老爺子撐著拐杖站起身,抬起右手指住程嘉木的臉。
「問問你兒子,昨天晚上做了什麼好事?喝酒胡來也就算了,他竟然還想對小芙動手,把芙丫頭的腿都割傷了。幸好老三在場及時阻止,這要是老三不在,誰知道他會鬧出什麼事來?」
顧硯秋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掃一眼程老爺子鐵青的臉,她忙著轉身,一臉假惺惺地扶住江芙的胳膊。
「小芙,傷得重不重,來……快坐下。」
將江芙扶到椅子上坐下,顧硯秋蹲下身,一臉心疼。
「阿姨看看,傷在哪兒了?」
跪在地上的程嘉木,也向江芙轉過臉。
注意到男人看過來的目光,江芙抬手按住裙擺。
「秋姨,沒事兒,就是皮肉傷。」
顧硯秋猜到是不方便的地方,也沒有再堅持要看。
轉過臉,她一把拉住程嘉木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帶小芙去醫院看看,我告訴程嘉木,要是小芙有個三長兩短,看我怎麼收拾你。」
江芙看著她賣力表演,只是扯扯嘴唇。
畢竟都是演技派,她當然看得出來。
顧硯秋看似是罵得狠,其實都是演給程老爺子看,順便還給自己兒子一個台階下。
老狐狸,精明的很呢!
程伽羅:「大嫂不用麻煩,昨天晚上,我已經帶小芙去醫院處理過傷口。」
「醫生怎麼說?」程老爺子關切地問。
生怕老人家著急,病情反覆,江芙忙著說明,「爺爺,我沒事,就是皮肉傷,休息幾天就好。」
程伽羅的視線,掃過江芙按在裙擺上的手掌。
「小芙腿上有傷,這幾天就先回老宅住吧。畢竟,這邊有傭人,也不用上樓梯,方便休養。」
江芙暗暗翻個白眼。
什麼方便她休養。
是方便他耍流氓吧?
「爺爺,我真的沒事。」
看著女孩子「一臉堅強」的樣子,程老爺子越發心疼。
這孩子,明明受了委屈,還這麼懂事。
「就照伽羅說的辦吧!」程老爺子溫和地向江芙一笑,「今兒晚上就你搬回來住,什麼時候傷養好了再回去。剛好,爺爺也想你了。」
老人家一臉溫和,江芙不忍拒絕。
「好。那我就搬回來好好陪您住幾天。」
程老爺子笑著點點頭,目光落在程嘉木臉上,立刻又沉下臉。
「這一次,看在小芙的面子上不和你計較,再有下次,你就別再進我這個門。」
「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絕對沒有下次。」
顧硯秋向老爺子表個態,轉身推一把程嘉木。
「還不回去好好洗個澡,到公司上班?」
程嘉木轉身走出廳門。
「爸,公司那邊還有事,我也先過去了。」
向老爺子道聲別,顧硯秋快步追到兒子身後。
目送二人離開,程老爺子走到江芙面前。
「腿上的傷真的沒事?」
「真沒事。」江芙扶住老人家的胳膊,做個鬼臉,「不信……我給您跳一段天女散花?」
「你這丫頭。」程老爺子笑了笑,伸過手掌扶住她的肩膀,「要不是你小叔告訴我,爺爺還被蒙在鼓裡,以後受了委屈就和爺爺說,知道嗎?」
江芙斜一眼程伽羅。
狗男人竟然在幫她出頭?
收回目光,江芙笑著撒嬌:「這麼點小事,算什麼委屈?」
她越是懂事,老人家越是心疼。
「你和爺爺說實話,嘉木是不是平常也這麼對你?」
「怎麼會?」江芙垂下睫毛,「嘉木哥對我挺好的,昨天晚上就是喝多了。」
程伽羅嗤笑一聲,坐到椅子上。
「你笑什麼笑?」程老爺子側眸斜他一眼,「虧你還是當叔叔的,嘉木都要結婚了,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也好意思?」
「結婚有什麼好的?」程伽羅斜一眼江芙,「不光忍氣吞聲,還要委屈求全,我可沒興趣。」
「胡說,是讓你結婚,又不是讓你坐牢。」程老爺子白他一眼,「別以為你現在年輕不著急,等你哪天想結的時候,人家好姑娘全都嫁人了,看你怎麼辦!」
程伽羅輕輕捻著佛珠:「只要我喜歡的,結婚了我也要搶回來。」
程老爺子哭笑不得地皺眉:「沒正經的。」
「程老!」管家陳叔走進來,「車子已經備好,我們該去醫院複診了。」
江芙主動請纓:「您等我一下,我換套衣服,陪您一起去。」
「不用,有老陳呢。」程老爺子笑著拍拍她的手掌,「你也有陣子沒回家住了,一會兒看看房間裡缺什麼,告訴你小叔,讓他去買,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
江芙乖巧地點點頭:「那我送您上車。」
程老爺子笑嗔:「爺爺還沒老得走不動,快去吃飯吧。」
「是啊小姐。」管家陳叔笑著捧住程老爺子的胳膊,「早點還在鍋里給您溫著,您趁熱吃吧,程老這邊有我。」
陳叔扶著程老爺子走出客廳,江芙忙著送出來。
「路上讓司機開慢點,有什麼事就打電話。」
叮囑陳叔一句,江芙目送二人離開,斜一眼程伽羅,轉身走進餐廳。
劉嫂正在收拾,看到她進來,忙著將溫在鍋里的早點取出來,放在桌上。
盤子裡。
擺著熱騰騰的糯米燒麥和蟹黃流沙包,還有好幾樣精緻小菜,全都是她平常愛吃的。
江芙夾起一隻燒麥,送到嘴邊咬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睛。
「劉嫂,您這手藝可以啊,都能和御膳坊的大廚媲美了!」
「您這嘴可真刁,一口就吃出來了?」劉嫂笑著將裝在小碗裡的紅稻雞絲粥,放到她面前,「這可不是我做的,是三少一大早親自去御膳坊買回來的。」
江芙:……
為了一口吃的,竟然一大早開車半個多小時買早點。
以前沒發現,他也是個吃貨啊!
她還在吐槽,程伽羅已經走進來。
「從今兒起,小不點兒搬回來住,劉嫂,辛苦您去幫她把房間收拾收拾。」
劉嫂答應一聲,拿上抹布等物走去後院。
程伽羅拉開椅子,在江芙身側坐下,伸手拉起她的裙子。
江芙:!!!
這是他的地盤嗎?
想掀就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