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闌更深子不語(一)
白決收回大餅,瞟了一眼旁邊的公子,冷靜道:「我想你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飯。🐚🐠 ☞🐧」
「知、知道!你要我做什麼?」
「喏,餅給你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白決把大餅半推半就地送到那人手裡。
那人接過餅就往嘴裡塞,邊塞邊問:「你說!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俺都答應!」
白決淡定地看著他以一種非人的速度把餅給吞了下去,笑著說到:「我跟你說個事,你不能生氣啊。」
「說!」
「陰陽有別,人死燈滅,吃了這個餅,你就上路吧。」
那人低下頭,不聲不響,四周捲起了罡風,吹得瓦片動搖。
「你答應了我的,上路吧。」
「俺死了?」
「對,你死了。」
「餅真好吃啊……」
那人漸漸腐爛,終於倒了下去,瞬間化作一具皮包骨的屍體。
白決盤腿坐在地上,衣擺垂地染上了塵埃,他閉眸,嘴裡神神叨叨念念有詞。
周圍擠了一圈人,中間除了白決就是那具腐化的陽屍,天熱敗壞的氣味很重,白決卻恍若未覺,神情莊重。
一經念畢,他才緩緩地爬起來。
那位小郎君當即開口道:「你是何方人士?怎麼敢用這樣的方法?」
白決笑笑,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個功德道。」
場面不知道為何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也許是因為功德道這三個字確實非常之一言難盡。
於是,牧辰奶聲奶氣地開口了:「啊,多麼腐朽的屍體!」
「……」
更接不下去了。
「兩位在酆都是為何事?」白決決定對牧辰的感慨避而不談。
那名小郎君點點頭道:「我在桃源見過你,我叫秦奉竹。」
他接著又指了指那位後來的公子道:「這位是落英宮的少宮主冷澹。你呢?這位……劍主又怎麼稱呼?」
白決回頭看了牧辰一眼,道:「我叫白深暮。」
「這位……姓無。」
冷澹頷首,衝著尊主道:「吳前輩,幸會。」
尊主掃了他一眼,沒有否認,更不心虛。
「你們這……小王爺?!」秦奉竹眼睛四處張望了一瞬,在與後面的牧辰交匯時,止不住地顫了顫。
牧辰非常有王爺氣地擠開白決的腿,把白決硬生生地擠進了尊主的懷裡,大搖大擺道:「給本王帶路。」
冷澹不知為何眼神一變,壓低聲音道:「王爺,回去說。」
「怎麼?」
「這城,有古怪。」
……
推開客棧的大門,就看見層層迭迭的糧食用麻袋裹著堆迭在兩邊擺放整齊的桌椅之上,麻袋中央還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一身鵝黃紗衣水袖內收,圓圓的臉蛋十分可愛,兩個小包子頭撐得像小龍女的兩隻犄角。
她聽到動靜,睜開靈動的眼睛,對著光眯了眯,跳起來撲向前面帶路的冷澹道:「師兄!」
冷澹輕輕地扶住她,柔聲道:「有什麼情況?」
小姑娘後退一步,插著腰,鼓著臉,道:「有我在,師兄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
白決看到這個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問到:「這位小道友是?」
小姑娘聞言瞪著眼睛盯著白決打量了一會,愣是沒吭聲。
牧辰主動接過話頭,向白決解釋道:「這位是冷少宮主的師妹,姓徐,名瀟瀟。」
白決也沒有尷尬,繼續笑著道:「瀟瀟姑娘好。」
徐瀟瀟見狀拉住她師兄,道:「我跟師兄有話說,你們先自便啊!」
尊主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仿佛毫不在意地一眼掃視過被留下來的秦奉竹。秦奉竹的後背頓時升起一股寒意,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回頭向白決牧辰道:「我給你們說說我們到底遇到了什麼吧……」
一天前,酆都城城門口。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切都瞧著再正常不過了。
弄丟了小王爺,郎小將軍也很懊惱。於是,他在城外安頓下來後就獨自騎馬入城,打聽打聽有沒有牧辰小王爺的消息。
恰好是在他離開後,一位遊方道士扶著小旗來到了營地里。
他遇見的第一個人是秦奉竹,秦奉竹那時候剛好在城外的井邊幫忙打水,隨手就給了那蓬頭垢面的道士一碗。
那位道士接過水,抿了一口,放下碗,沒頭沒尾道:「小道友,這座城很危險,天黑了以後記得一定不要睜眼。還有,千萬不要隨便出門!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的。」
秦奉竹只當他是玩笑,誆人錢財,這人身上沒有什麼靈力波動,怎麼能把他的話當真?更何況這裡還有他們幾個仙道中人守著,什麼孤魂野鬼這麼不長眼睛,居然要往刀鋒上撞?
他沒當一回事。
然而,第二天一早,事情就不對了。
整個營地里除了他們三個仙道中人,竟然什麼人都不見了!
三人合計了一下,在糧草周圍設了法陣,然後就進了城裡一看——滿城縞素,家家靈堂,香火紙錢滿天飛。
冷少宮主仔細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城裡一夜間爆發了一場急病,這些人都是得急病死的。
他也沒多想,三個人假裝是道士留在了一戶人家裡念超度經文做法。結果一到晚上——
「你們就看到了很多殭屍?」牧辰淡定道。
秦奉竹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都睡了過去。」
牧辰皺了皺小小的眉頭:「白大仙兒,這東西我不知道。」
秦奉竹:「……」
小王爺您要是知道才有鬼了好嗎?
白決也疑惑不解,隨口一說:「據我所知,這世間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有兩種,長安符與夜遊陣。但是你們都是仙道中人,不可能被人貼了符都不知道。至於那個夜遊陣,已經失傳了很多年了。」
尊主的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他低頭看著白決,白決也恰好抬起頭十分期待地看著他。
「……」尊主撇撇嘴,開口道,「凌天門的陵光夜遊陣,自凌天門……覆滅後,就已經失傳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會使用。」
白決:「還有呢?」
「……」尊主勉強笑了一聲,道,「我失憶了,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白決失望道:「哦。」
「然後呢?」牧辰墊著腳問秦奉竹。
「然後,冷少宮主跟瀟瀟姑娘就把我從棺材裡挖了出來。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大約是咒法還是別的什麼旁門左道吧,我現在每一天醒過來都能看到自己的樣貌在倒退,越來越小。」
牧辰正要說話,卻被白決搶了先。
「你是不是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