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2025-01-02 21:51:39 作者: 雲天恨
  她記得,她甦醒在這人間皇朝之時,那日是七月十日。

  林一鈞說完這句話,那眼眸卻是抬起來,如羽毛般掃過了珈蘿,似是不經意的划過,又似是暗藏用心的打量。

  「七月初六。」

  皇徹輕輕喝下一口酒,緩緩複述道。

  林一鈞笑了笑,「對,七月初六之時,鳳月眠從林府離開。」

  他頓了頓,又說道:

  「你何時有這閒情逸緻管這些閒事兒了?」

  皇徹又倒下一杯酒,酒水與那杯底接觸的響聲,潺潺水聲。

  林一鈞又提起那雕花炭爐上的茶壺,那纖長美好的手指印在那泛著幽光的銅色小茶壺上,襯得越發白皙起來。

  他給自己倒滿茶,又往珈蘿的那茶杯里添上。

  珈蘿想擺手拒絕的空隙都是沒有。

  「鳳月眠曾經提過,蒼瀾宗要在大荒城抓一頭魔獸。」

  林一鈞緩緩的說道。

  珈蘿暗暗皺了皺眉頭,皇徹如今挑起這個話題是何意?

  說是拜訪問事,但是詢問的卻是關於鳳月眠的事情,這讓她有些微微的疑惑。

  「你怎麼確定鳳月眠說得不是假話」

  皇徹的聲音又輕又緩,似像酒香飄在那空中一樣,讓人抓不著卻又心痒痒。

  林一鈞聽得皇徹的問話,笑了起來。那唇角勾起的笑容讓他的眉梢眼角都帶起了一股別樣的雅致。

  說不上是那書生氣息溫文爾雅,而是自成一股儒雅。

  「我是大荒城的城主,大荒城發生的事情我自然是知曉的。」

  林一鈞輕聲說道,那輕淺的語調里,卻潛藏著洞察一切的自信。

  「赤骨獸的爭奪是誰放出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四宗一城到底想要做什麼,你也知道了。」

  皇徹一手握住酒杯,一邊說出此番話,不是問句,是切切實實的陳述語句。

  珈蘿將皇徹的這句話聽在耳里,心裡卻是沒來由的一跳。

  現下,皇徹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

  實則是在暗地裡告訴她,想要知道不明白的事情,那就問林一鈞。

  「我是城主,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林一鈞輕聲說道,有一絲玄機的意味。

  他側頭,看了一眼那玲瓏窗格處,那紗簾遮住的光線越來越黯淡。

  「珈蘿,你可知光明與黑暗的關係。」

  林一鈞看著那窗紗遮住的漸暗的光線,問向坐於一旁一直沉默的珈蘿。

  林一鈞的眼眸直視著她,有了絲逼人的意味。

  珈蘿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絲笑,那精緻的容顏在那朦朧的光線下,有了這麼一抹顛倒眾生的笑意。

  「共存。」珈蘿輕聲說道。

  「光明與黑暗,共存。」

  她說出這句話,帶著笑意看向林一鈞。

  林一鈞的唇角也是勾起了笑意,那眼眸別有深意的看了珈蘿一眼。

  「能有如此想法倒也是個有趣之人。」


  他說著,便是又轉頭看了眼那窗格的朦朧光線,光線漸弱。

  天光越來越暗,一聲輕響。

  卻見林一鈞指尖微動,那窗邊檀桌上的青銅燭台,亮起了一絲火。

  「你今日來就為了問四宗一城的事情嗎?」林一鈞微微搖頭,「我所知道的你,可不是這麼愛管閒事之人。就算這變成死城一座,你也不會給一個悲憫的眼神。」

  「難不成這城裡突然出現了讓你感興趣的東西不成。」林一鈞似真非假的說道。

  皇徹手腕微動,便是收回了那琉璃酒盞。

  燭火搖曳,顫出了一絲光亮。

  「我只是好奇大荒城的晚上與白日有何不同。」

  皇徹說罷起身,那衣袍帶起了一絲微微的風聲。

  珈蘿見得皇徹起身,也跟著起身。她想邁步至內室,抱出狗蛋,但是那腳步一動,林一鈞卻是開口了。

  「孩子就放這裡吧!待會再回來抱就是。」

  林一鈞的語調有些軟,那眼眸里看似善解人意的笑意讓珈蘿邁不得一絲腳步。

  她還未弄清楚皇徹來這裡的目的,也不好憑空添亂。

  她眼角瞟了皇徹一眼,看到皇徹站在那門口沒有說話亦沒有任何動作,心裡便微微的放鬆了些許。

  「也好。」她笑著點頭。

  與此同時,皇徹緩緩拉開門時,微微側頭。

  「同游如何?」

  林一鈞聽到皇徹的問話,眼底閃過一絲詭秘的光芒。

  「不甚榮幸。」

  三人一行便是從那顧府出來。

  夜晚的大荒城,頗有些笙歌妙舞之味。

  珈蘿心底訝異,歌舞昇平,燈火通明,似乎每家每戶人都出來狂歡似的。

  街旁的酒樓店鋪,雖然用不上摩肩接踵這些誇張的詞語,但是人卻也很多了。

  「林一鈞,你將這大荒城當成是自己的了。」

  三人走在那燈火通明的路上,皇徹淡淡的說道。

  「我是城主,這大荒城自是我的。」林一鈞毫不猶豫的回到,那眼眸里盈滿了笑意。

  珈蘿靜心聽著皇徹與林一鈞的對話,她覺得皇徹話裡有話,絕不是表面意義如此簡單。

  況且這大荒城也太過詭異,白日與夜晚,氣氛有些微妙的詫異。

  她又想到林一鈞此前問的那句話,光明與黑暗是何種關係。

  光明伴隨著黑暗,黑暗後自然會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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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大荒城到底是如何一個情況。

  皇徹既然這麼說,那大荒城絕對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林一平若在……」皇徹突然低低出聲,那聲音里似是有那麼一點低嘆,卻又轉瞬即逝。

  林一平?

  珈蘿微微挑起了眉梢,她方才應該沒有聽錯,皇徹說得是另外一個名字。

  她眼角瞟向林一鈞,林一鈞在皇徹這聲低語之後,像是那面具被戳碎,那心底深處的一方傷疤被撕裂。


  所有的偽裝都蕩然無存。

  那眉眼間沒了盈盈笑意,眼裡有了漠然。

  「一平。」他低聲呢喃,如泣如訴。

  珈蘿聽得這聲呢喃,心底不知為何有了一絲微微的遺憾之意。

  正巧此時,有一頭戴碧雲釵的富家小姐攜著兩名婢女面對面朝珈蘿走來。

  三名女子邊走邊低聲說著話語,與珈蘿擦身而過,連袖擺都是稍稍碰上了些許。

  珈蘿眼眸微眯,眼底有了一絲紅光流轉。

  她終於知曉這夜晚的大荒城有何種的不對勁了。

  「皇徹,我怕狗蛋待會醒了,又哭個沒完。我先回林府將狗蛋抱上吧!」

  她停下腳步,輕聲向皇徹說道。

  那話音還未落下,那先前與她擦身而過的富家小姐,卻發出一聲驚叫聲,那尖利的叫聲響在珈蘿的耳畔。

  她的眼裡映出林一鈞那溫文爾雅的笑意,那儒雅的笑意在那燈火通明尖叫聲處,顯得異常詭異。

  只見那頭戴碧雲釵的富家女子披頭散髮的向他們奔來,那雙眼呈現出一種灰暗的顏色。

  她奔向珈蘿,卻在要撞上之時,直直穿過了珈蘿的身體。如同那無聲之物一般,穿過,卻沒有激起任何風浪,沒有吹起珈蘿的發,亦沒有撩起她的衣。

  是了。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知曉不對勁了。

  先前,當那女子帶著侍婢與她擦身而過之時,明明是碰到了她的袖擺,她卻感覺不到有任何觸動。

  那就只有一種情況,人是假的。

  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海市蜃樓。那富家千金尖叫著,那髮髻上的釵搖晃著,已是要掉下,髮絲凌亂,在珈蘿的眼前沖向那一旁的酒樓里。一瞬間,所有的人似乎都收到了訊號一般,本是和樂笙歌的氣象,變得慌亂起來。

  尖叫聲,打砸聲,哭喊聲。四處燃燒起黑色的火焰,成片的煙霧籠罩夜空。

  每個人從那光線亮麗的樣子變得蓬頭垢面,還有血污滿面。如同蝴蝶效應一般,所有人的眼眸都成了灰色。然後,互相撕咬。珈蘿眼底一絲異色划過,微微側頭看向身旁的林一鈞。

  林一鈞的唇角卻有一抹似笑非笑,那眼眸淡然的看著面前的景象,那眸色深處卻暗藏著不知名的神色。

  一切都是無比的詭異。

  恍若是穿越了時間與空間,他們身臨其境一場名為廝殺的電影。

  珈蘿看著林一鈞那冷漠的笑意,忽然明白了皇徹所說的話。

  林一鈞將百里城當成了自己的城,自己的所有物,如同玩具一般。

  這一場展現在他們眼前的血肉橫飛的場景,只是林一鈞設定出來的。

  這一段海市蜃樓的景象,如同一部已經存好檔的電影,在他們的眼前一一播放檫。

  所有的人都已經沒有人性,在重複著撕咬的動作。

  「無趣。」

  皇徹袖擺一揮,便是轉身邁步,欲離開。

  林一鈞搖了搖頭,「不想知道為何會這樣嗎?何不繼續看下去。」

  珈蘿聽到林一鈞所說的話,心裡一動,便是輕輕拉了拉皇徹的衣擺。

  皇徹察覺自己的袖擺被珈蘿拉住,那邁步的腳步又是悄無聲息的收了回來。

  林一鈞將那目光移到珈蘿的身上,眼眸里有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珈蘿看著那眼前一片狼藉的場景,所有人都互相撕咬著,自相殘殺。

  忽然間,從天而降一群黑衣人,將那些自相殘殺的百姓全部點火焚燒,盡數屠戮,整座城池一瞬間又恢復了安靜。

  當天光微亮之時,那些黑衣人如同在清理戰場一般,打掃著灰燼與散落各處的殘肢。

  有一個人,正在清理那未能焚燒完全的屍體,那也稱不上是屍體了,只是些殘肢。

  黑衣人蹲在那裡,仔細清理,他的背後,有一隻手狀的骨爪,突然直立,狠狠抓向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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